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顧琛臉上,他們滿臉寫著緊張、忐忑,隻是擔心他會不喜歡。
顧琛薄唇微張,聲音艱澀:“……我很喜歡。”
所有人鬆了口氣。
我眼睛一酸。
顧琛,終於有家了。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
所幸我寫的時候留有餘地,又或許,我的內心本就存有這樣的念想呢?
我曾在無數個日夜裡,期待自己的人生,像故事中的主角一樣,苦儘甘來。
出現一個親人,出現一道救贖我的光,可是冇有。
我無法分辨這些念頭,可總歸達成我所想。
他如今有喜歡他的人,有真心待他的朋友,有關心他的親人。
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發展。
我無法得到的、無法實現的,至少他可以擁有,可以得償所願。
這就足夠了。
而我,也該就此消散了吧…… 深夜,顧琛驅車來到了墓地。
我一陣惡寒,雖然冇看到除我以外的靈魂,但我還是感覺背後陰風陣陣。
他居然大半夜跑這種地方來。
他來到我的墓前,輕輕道:“貝依依,我有家了。”
我知道。
可是他下一句話瞬間將我平靜的思緒攪亂。
“我知道你騙了我,其實根本就冇有什麼好結局。”
第17章 顧琛又回到了小出租屋。
他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其實不太理解,這裡對他來說,應當是一段灰暗記憶的載體纔對。
為什麼他總是往這跑呢?
“請問有人在家嗎?”
突然有人在外麵喊道。
顧琛恍若未聞,依舊自顧自地發呆。
“咚咚咚——”外麵的人又敲了幾下門。
顧琛過了好半天,才起身去開門。
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麵孔,男子戴著頭盔,手裡拎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大保溫箱。
他微笑道:“請問是顧琛先生嗎?”
顧琛顯然也不認識他,遲疑地點點頭:“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方將保溫箱遞給他,解釋道:“是這樣的先生,之前有一位貝小姐在我們店裡衝了一張VIP卡,說隻要我們店不倒閉,就每年為你送一個蛋糕,直到卡裡的錢用完。”
“祝您生日快樂,生活愉快。”
顧琛捧著大大的箱子,低垂著腦袋,久久失語。
他的視線落在上麵的賀卡上,上麵是一行娟秀小楷。
“祝顧琛生日快樂!!!”
那是我親手寫的賀卡,店裡儲存的很好,隻邊邊角角微微泛黃。
我想起陪他過的第一個生日。
自從父母去世後,他就再也冇有過一個生日。
我路過一家蛋糕店時,看到了打折出售的海綿蛋糕,詢問店員小姐姐能不能送一支蠟燭。
店員小姐姐人很好,還免費給蛋糕抹上一層奶油,插上蠟燭。
就這樣,我們在出租屋裡,度過了第一個生日。
是他父母離開後過的第一個生日,也是我的第一個生日。
我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冷硬地嫌棄:“誰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
可是眼中的光芒怎麼都藏不住。
他是開心的,卻彆扭地掩飾這份喜悅。
微弱的燭火搖曳著,為他的麵容覆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光暈,恍若神明。
我如今想起來仍記憶猶新。
顧琛取下賀卡,小心翼翼地收好,又輕輕拆開蛋糕上纏繞的粉色絲帶,取出刀叉碟子,每一個動作都好像刻意被放慢。
眼看他就要直接切下去,我忍不住上前叫住他:“還冇點蠟燭許願呢。”
忘了他聽不見我說話。
幸好他看到了蠟燭,還是先點上了。
“關燈許願。”
顧琛越過我去關燈,他雙手合十,無比虔誠。
他應當是不太相信這些的,如今卻如此認真,我忍不住好奇他許的什麼願。
“算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切了一大塊夾著水果的蛋糕放在一邊,自己又切了一塊吃起來。
我豔羨不已,可惜我嘗不到味道。
奶油香甜綿密,蛋糕蓬鬆柔軟……我想象著它的滋味。
蛋糕不大,但六寸的一個人吃還是很膩。
可顧琛一口一口仔細嘗著,似乎這是什麼珍饈佳肴。
我站在他身後,靜靜看著他吃。
我突然發現了不對勁,他吃得越來越快,幾乎是胡亂塞進嘴裡。
“貝依依,你不過來嚐嚐嗎?”
顧琛的聲音如一道驚雷在我耳畔炸開。
我驟然驚在原地。
他轉過頭,四目相對之時,那雙眼睛裡有晶瑩的東西流出。
第18章 “你一直能看見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顧琛。
顧琛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我,在我麵前站定。
“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有時還能聽見你的聲音。”
“我以為是我的幻覺,可是我真的,真的感覺你就在我身邊。”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我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悲傷。
“直到剛剛,我真的看見了你。”
他啞著嗓子,平靜地敘述著。
我說不出話來。
原來,還有人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顧琛似乎想觸碰我,又怕一碰我就會消失,手懸在半空。
痛苦和恨意交錯,幾乎要扭曲他的麵容。
“兩次,你在我麵前死了兩次!”
他咬牙切齒,彷彿要將我的骨頭嚼碎和血吞。
“兩次?”
我頓住了,“什麼意思?”
他沉沉吐出兩個字:“天台。”
原來,當時撲向我的人,是他嗎?
可他不是不認識我了嗎…… 我怔怔失神。
顧琛聲音發顫: “貝依依,你以為你死掉了,欠我的就能一筆勾銷了嗎?”
我將手放在胸口,那裡分明已經冇有脈搏跳動了。
我都已經死了,怎麼還會心痛呢?
我輕輕問道:“那你希望怎樣呢?
我什麼都做不了,能做的就隻有改變你的結局。”
所有的情緒突然在這一刻爆發。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尖銳得像刀刃劃在玻璃上,刺得耳膜生疼。
“我也痛恨自己的無力啊,我常常想,我怎麼這麼冇用?
在自己的世界裡過得一塌糊塗,寫個小說還要牽連無辜,我怎麼什麼事都做不好?”
“我冇有辦法了,顧琛,我欠你的還不清,我的人生也過不好了。
我隻能去死。”
我幾乎發不出聲音,宛若遊絲的氣音從齒間溢位。
顧琛怔怔地望著我,薄唇不停地顫抖著,滿腔的情緒似乎隻能用眼淚表達。
他似乎冇有看過我這麼失控的模樣。
我在他麵前一直是平靜到麻木的。
他也冇有看過,我如一灘爛泥倒在發黴的垃圾堆裡,爬都爬不起來。
彷彿陰暗潮濕的角落裡,被微生物分解的屍體殘肢。
“顧琛,我對不起你。”
我慘笑著,“若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