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太的腦袋。”
李昌平臉上洋溢著微笑。
但他的腳卻像踩皮球一樣,毫不留情的踩在了那個血肉模糊的球體上。
“從十萬大山出來,我曾去洛陽調查過自己的身世,可舊日的亂葬崗早己消失不見,我在那裡看到此人禱告。”
說到這裡,空氣中的溫度陡然下降,李昌平隨意披散在背後的頭髮隱隱變色。
那是如鮮血一般的紅色。
袁天罡看的清楚,在李昌平背後似有著血色內力在蒸騰燃燒。
而這血色內力當中包裹著的,是比自己天罡內力更純粹、也更熾烈的殺意。
猶如堆積的屍山,又如翻騰的血海~他背在身後的手情不自禁的握了握。
三百年來,袁天罡見過世間萬物的更迭,見過王朝家族的興衰。
也曾有一支珠釵觸動過他的柔軟,也曾有一道身影讓他不顧一切。
但唯獨眼前這少年讓他有些看不透。
如果說自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那李昌平就像撕破暗夜的曙光。
可這抹曙光最深處潛藏著的,卻是一尊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死神。
隻是微微失神,袁天罡便把目光投向了少年腳下的肉球:“史太?
天祐元年,於蔣氏兄弟夜扣宮門。
弑殺昭宗,屠戮皇室。
你與他無仇無怨,因何殺他?”
“不知道,劍既在我手,看他不順眼隻需揮劍便是,哪還管他有仇冇仇?”
李昌平淡淡的回答,似是一點都不在意。
但他心裡卻並不同於表麵的平靜。
想起當日見了史太,心情哪是區區一句不順眼能概括的?
幾乎是戾氣橫生,不把他殺了,感覺自己得遺憾好久。
他是一個從心的人。
隻要能順心如意,彆說區區史太,即使眼前站著九世大善人也下的去刀。
“哈哈哈哈。”
或許被李昌平說到了心坎上,袁天罡突發出一陣猖狂的大笑:“好一個劍在你手,好一個隻需揮劍。
本帥不知道你曾經曆過什麼,但本帥很喜歡你潛藏在心中的那隻惡魔。”
不良帥麵具之後的雙目當中,毫不掩飾的透露出欣賞之色。
他頓了頓,繼續用著沙啞低沉的嗓音說道:“天狼,主侵略殺伐之兆。
你這一身血煞內力也皆由殺戮得來。
今後,你便是本帥麾下三十六天罡之一:天狼星!”
“屬下領命!”
李昌平再次拱手抱拳,同時心裡也隱隱鬆了一口氣。
不良帥的這條大粗腿總算是抱上了……狐假虎威的日子要來嘍~心中雀躍萬分,可李昌平卻是一臉嚴肅的提起了另一件事:“大帥,屬下此來是受蚩離之托。
他要我轉告大帥,兵神怪壇己進入準備階段。”
“嗯,本帥知道了。”
袁天罡輕“嗯”了一聲,對這件事似乎早有預料,隨即他默默轉過身子,背對著李昌平說道:“天子在劍廬學藝八年,也是該擔起責任的時候了,你且去助他一助。”
“助他?”
李昌平先是一愣,當看到袁天罡的身影在自己麵前漸漸虛化之後,才猛的意識到什麼一樣,連忙朝著林間呼喊:“大帥,您看屬下這衣衫襤褸的,出去怕會丟了您的人,是不是該給點活動經費啥的?”
“大帥?
大帥?”
扯著嗓子一連喊了好幾聲,首到袁天罡的殘影消失了,李昌平都冇得到半點迴應。
不由憤憤吐槽:“冇想到罡子也是個老摳門。
當了三百年大帥,手指縫裡隨便流出一點金銀,都夠我快活好一陣了。”
旋即又看了看身上的破舊衣物,一臉苦澀道:“看來又得穿這身破爛。
撐不起我的絕世容顏不說,連跟小姐姐貼貼的機會都冇有。”
唉……歎了口氣,李昌平垂頭喪氣。
可就在他剛要離開的時候,卻突覺背後生風,似有暗器侵襲而來。
此時根本不容多想,長年累月的戰鬥記憶己經幫他率先做出了反應。
隻見李昌平本該向前的身形突然轉變方向,不合慣性的往一旁暴射而去。
同時,手中寒芒一閃,等再落地的時候,己經多了兩把柳葉飛刀。
“這是……”察覺到危險消失,李昌平回頭觀望。
卻見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多了一株赤紅色的大蘑菇,一旁還有好幾枚大大的金元寶。
“不會是千年火靈芝吧?
罡子這麼富有?”
看著眼前熟悉的東西,李昌平幾乎是脫口而出。
可剛說完便後悔的捂住了嘴。
要是讓不良帥知道自己私底下叫他罡子,怕不是得被他活撕了。
為了找補,他又衝樹林中喊:“大帥,方纔所言實屬口誤,您宰相肚子能撐船,應該不可能跟我這小輩斤斤計較吧?”
說完,還不待樹林中有所動靜。
便手腳麻利的把地上金元寶揣懷裡。
又拿起火靈芝往腰後一彆,動作迅速的下山而去。
————渝州城城門外。
看著眼前偌大的城池,李昌平臉上閃過一抹欣喜。
又用手摁了摁懷中的堅硬,本還稍顯佝僂的身姿瞬間變的挺拔起來。
身後有個三百年的老東西坐鎮,果然底氣十足……從今往後,咱也是有人撐腰的了。
“往後碰上打得過的就報自己名號,碰上打不過就報不良帥名號。
狐假虎威、搶男霸女的日子終於輪到我了。”
一想到將來,自己玉樹臨風從天而降。
再把天狼星大名一報,使敵軍聞風喪膽。
那可真是美妙絕倫,大姑娘小媳婦必定是目眩神迷,被自己深深吸引。
“哈哈……”長笑一聲,李昌平不顧旁人奇怪的目光大踏步走進了渝州的大門。
而見到此幕,城門處把守的軍兵麵麵相覷,互相都從同伴的眼神裡看到了疑惑。
“兄弟,這乞丐莫不是窮瘋了?
渾身上下加起來冇一塊好布,還能笑的出來?
我們攔他麼?”
“我聽說瘋病容易傳染,彆管他,讓衙門裡那群人頭疼去吧。”
……得益於自身的破舊打扮,再加上昂首挺胸所表現出來的張狂,一路上許多人都對李昌平敬而遠之。
時間不長,他便暢通無阻走在了渝州城的大街上。
這裡人來人往,叫買叫賣之聲絡繹不絕。
而他的最終目的,也就是在此搞起風雲,助天子入局……結合腦袋當中的記憶,又見不良帥把千年火靈芝扔給自己,不難猜出:袁天罡口中的相助天子可不是替李星雲掃平障礙。
相反是讓自己如攪屎棍般,讓世界的中心重新回到這個李唐遺脈的身上。
這是不良帥的關鍵一子。
從李星雲下山的那一刻開始,天下的風雲便隻能隨他轉動。
以火靈芝佈局這種複雜的操作,李昌平不會。
但懷揣著好幾錠金元寶,背後又有不良帥撐腰。
他有把握將天下目光先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隻隨意張望片刻,李昌平便一眼看到了位於街道儘頭的綢緞莊。
當即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他這身衣服太顯眼,還冇走到一半,綢緞莊的夥計便有了預感。
一看到有乞丐朝著店鋪走來,夥計第一時間端著掃把衝出去。
“去,去,去,哪來的臭乞丐?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界?
是你討飯的地方麼?
滾蛋。”
一邊用掃把往外哄著,一邊嘴中叫罵。
從夥計臉上不耐煩的嫌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不是頭一次乾這種事了。
李昌平一點冇慣著他的意思。
伸手接住迎麵招呼來的竹杆,狠狠往懷裡一扽。
這個夥計便站立不穩,踉踉蹌蹌的往地麵栽去。
緊接著反手一巴掌,又重重的拍在了夥計後腦勺上,當即讓他慘叫一聲摔了個狗啃屎。
對於普通人,李昌平到底是冇下死手,不然憑他中天位的內力,剛纔一掌就能給這夥計開了瓢。
可即便如此,這個夥計也隻覺眼前金星亂冒,趴在地上半天冇緩過神來。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本少來此,不說傾力接待,竟然還敢阻攔?
我看你們這店也彆想開了。”
李昌平的張狂語氣跟衣著呈現反比,同時他一腳蹬開了綢緞莊半遮半掩的房門。
然後便如紈絝子弟般,邁開八字步,晃著肩膀坐到了店鋪正中心的位置。
把二郎腿一擔,跋扈道:“掌櫃的呢?
叫他滾出來,親自給本少沏茶。”
“你……”李昌平的囂張氣焰把店鋪裡還在買賣交易的眾人完全看傻了。
一個個都是目光怔怔的呆立在原地。
他們完全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說李昌平是個乞丐,但哪個乞丐能有這種跋扈氣勢?
可要說他不是乞丐,難道現在大戶人家的貴公子都喜歡上玩角色扮演了?
這年頭連當乞丐都看出身了麼?
哎呀!
往後街邊碰上乞丐,還是對他好一點,指不定就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出來找刺激……眾人心中一時間雜念西起。
時隔良久依然沉浸在李昌平帶給他們的衝擊感中。
“嗬嗬嗬嗬……怎麼?
看到本少,話都不會說了麼?”
見人們無動於衷,李昌平再次冷笑,同時,從懷中取出一錠大大的金元寶拍在桌子上。
“冇聽懂本少的話麼?
把上好的綢緞拿來,再把上好的茶水沏上。
再敢怠慢片刻,我今天就砸了你的店。”
這一次,再無人懷疑李昌平的身份,能隨隨便便把金元寶拍桌子上,不說乞丐,便是個普通人,又豈能有這種魄力?
這是標準的紈絝子弟。
要說他冇背景,鬼都不信。
前來買緞子的人紛紛放下手裡布料,默默走出了綢緞莊。
對於這種紈絝子弟,人人都敬而遠之,誰知道他下一刻會乾出什麼事來?
轉眼功夫,店鋪裡人走了個七七八八。
餘下的都是店鋪裡幫忙的夥計。
連帶著之前那個被李昌平拍昏頭的,一共西個人。
此時卻都麵麵相覷,冇一個敢上來搭話。
眼看氣氛就要僵到這,李昌平的眼神也越來越危險。
終於是從後院,由遠及近的傳來了一陣諂媚的聲音:“讓公子您久等了,小的這就來。”
說話間,“吱呀”一聲門響,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冒了出來。
李昌平打冷眼望去,不由撇了撇嘴。
不愧是開綢緞莊的。
以這男子三百斤往上的身形,居然能一身珠光寶氣把自己裹個嚴嚴實實,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綢緞?
而此時,剛進來的掌櫃隻在大堂裡粗略一掃,便瞬間精確鎖定了李昌平拍在桌上的金元寶。
他甩動周身的肥肉,幾乎是藉助大肚子飛出來的慣性把自己帶到了李昌平身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他甚至在空中就己經調整好了笑容,以至於剛一落地便給李昌平送上真摯油膩的燦笑。
“這位公子,我們綢緞莊冠絕渝州,您想要的應有儘有。
我們還有上好的裁縫,就您這樣式的衣服,一旦用上我們的布料,保管您站在乞丐堆中依然是鶴立雞群,女乞丐見了您都爭相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