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梅骨吐香,漸暗的天色像一簾帷幕遮掩了黃河邊一座靜謐的小城。
咚…咚…執令郎戴著毛茸茸的氈帽,裹著厚厚麻衣,在小城街巷敲著鑼遊蕩著,嘴裡不停地撥出暖氣:“太守有令:酉時宵禁,卯時解禁,新鄉百姓早些休息,不得違令……”沿街叫賣商販們漸漸收攤回家,市集的熱鬨聲也慢慢冷卻,連客棧都掛出打烊招牌。
就這樣,執令郎的呼喊聲撕扯出小城一片安詳的景色。
隨著最後一個人邁入城中,城門令派人緩緩地將城門上了栓,士兵們凍得不停地跺著步子,其中一個埋怨道:“這鬼天氣真想凍死俺們,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攤上這麼個差事。”
另一個士兵哈了一口氣,猛勁地搓著手,抿了抿嘴,然後呢喃了幾句:“少說一句吧,禍從口出,要是讓城門令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再說這兵荒蠻亂的,如果不宵禁,誰知道明天這座小城歸了誰家的姓。”
就在小城陷入黑幕時,主街深處的春香閣卻是一片紅火景象,燈紅酒綠,豔衣歌舞,絡繹不絕。
連老鴇都親自站在門口拉人,凡是過往客人一個不拉,總得扯上一句,為的就是趁著宵禁多拉幾個客人。
“呀!
好英俊的客官,瞧您不是本地人吧?
快宵禁啦,到春香閣進來坐坐吧,也好落個歇腳的地方!”
老鴇吆喝道。
隻見遠處一路人身著青衣黑靴,腰纏鑲玉寶帶,頭束絲綢紫巾,手持蒙布長劍,徐徐而來。
“喲,鴇媽媽好甜的嘴嘛!
就是不知道你的姑娘們有冇有你嘴上這般功夫。
鴇媽媽,不知道這春香閣可有空房,讓我這臭皮囊有個暖身子的地方?”
青衣路人貧完嘴便己站在老鴇跟前。
老鴇從頭到尾打量此人,二十出頭,身高七尺有餘,雙目炯神,鬆眉葉唇,高鼻闊耳。
一番俊俏模樣竟讓老鴇呆了片刻,竟恨自己早生年歲,未能與之同齡。
老鴇瞧著這劍客模樣的路人,迴應道“客官,瞧您說的,我這就是再擠,也得為您騰出個歇腳的地啊。
來,彆愣著,快進!”
走進春香閣後,青衣劍客觀察了一下週圍,相比室外,屋內熱鬨非凡,漢人居多,零零星星還有些蒙古人,甚至有些身著皮甲的漢人軍官也偶爾從房間走出。
在老鴇的帶領下,青衣劍客穿過前廳,上樓右轉走進了地字五號房間。
老鴇在青衣劍客身上輕甩了一下手中的絲巾,諂媚道:“客官,您稍等,我這就給您備些酒菜。”
說完,老鴇遮了一下麵,又甩了一下絲巾接著說:“順便給你找個姑娘……”“鴇媽媽,備些酒菜解了饑渴,順便加盆浴水,我洗洗這身汗臭皮囊便可,姑娘就不必了。”
說完青衣劍客便將長劍放於桌上,又在懷中掏了些銀兩給老鴇。
老鴇一想,這客官好生奇怪,從來冇聽說來妓院不找姑孃的,罷了反正給我省下一姑孃的錢,我巴不得呢。
老鴇摸了摸手上的銀兩,笑著臉給了個下場說道:“客官路途勞累,不想姑娘也是常理,免得傷壞了身子。”
老鴇剛準備離開,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又補了一句:“客官,我見您是善人,有個事得襯點一下您,隔壁幾間屋子都住著蒙古人,晚上萬一這幾位主子惹出什麼動靜,您可千萬彆在意,免得往自己身上惹些麻煩。”
說完,老鴇便關門離開。
食過酒菜過後,青衣劍客躺在浴盆中閉目神飛,想來自己也覺得好笑,偌大的縣城,晚上連家客棧都不開門,最後竟在這妓院尋得一落腳之處,不知師父知道後會不會罰我麵壁思過,想到這裡,青衣劍客竟微微一笑作罷。
沐浴過後,青衣劍客躺在床上正準備入眠,隔壁房間傳來撕扯摔打之聲。
“轟”的一聲,一張椅子砸破門房,被摔下了客廳。
“啊!”
一聲男人的尖叫劃破整個樓層的喧囂。
青衣劍客提起長劍,走向門邊將一扇門緩緩打開,想一探究竟。
卻見一女子躺於走廊,拚命用那己經破爛的衣服遮蔽自己身軀。
這時,一彪形大漢一個飛腳踢於女子腹上。
女子頓時間捂腹蜷縮,無助呻吟,低頭不敢首視怒漢。
青衣劍客打開門,剛想上前製止怒漢所為,隻見老鴇一溜小跑趕到怒漢跟前。
“喲,巴爾斯大官人,您何必跟一丫頭片子動真格的?
您來這有些日子了,咱們也算老熟人了。
這丫頭片子是剛來的新手,您要是不滿意,我給您喚個聽話懂活的姑娘,包您滿意!”
啪,怒漢在老鴇臉上來了一巴掌,悻悻地說著漢話:“你的春香閣,還是不是接客待人得地,這小娘子竟這般不識好歹,樣貌倒是稍有姿色,這脾氣倒是倔得很!”
正說到此,怒漢用手摸了摸腿根處,眉毛深緊了幾分。
此時走廊裡擠滿了客人,眾人都想出來瞧個新鮮,有的看官相互之間掩嘴而笑,竊竊私語,討論發生了什麼大事,惹得老鴇都捱了一巴掌。
老鴇心中頓生怒火,心想:如果不是蒙古軍官的身份,就憑你這般放肆,我豈能容你耀武揚威!
怒漢接著說:“老鴇,我讓你給我找個豔娘,你就給我找了這麼個不識好歹的東西,你想讓我斷子絕孫嗎!”
說完眾人將目光轉向這衣著襤褸的姑娘,隻見她髮髻儘散,稀稀縷縷懸落麵前,遮了半分容貌,衣服破碎不堪也隻能擋住羞澀處,眼神渙散無光,身上淤青斑斑點點,身體蜷縮扭曲並且不停地顫抖,唯有那緊握髮簪的右手護在胸前才讓人知道她稍有些意識。
這時,幾個衣著怪異的人慢慢走到怒漢身邊,其中一人在怒漢耳邊用蒙古語呢喃幾句,隨後怒漢用蒙古語也回覆幾句。
趁著這個時機,老鴇對身邊一個豔娘放了個眼神。
豔娘便深諳其意:鴇媽媽可不想讓這新來的姐妹在大庭廣眾之下開了光。
一會兒,豔娘便拿來一件披風給這位姑娘披上。
老鴇揮舞著她那紫色手帕,在怒漢雙肩請拍了兩下媚言道:“巴爾斯大官人,都怪我這鴇媽媽冇調教好新人,讓您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我做回主,回頭好好收拾這丫頭片子,再給您找個貌美活精的姑娘,保證把您侍奉的舒舒服服,連您和您那些蒙古朋友的快活錢都免了,今個這事就算過去了,您看可好?”
怒漢此時心氣己消,自知再計較也於事無補,老鴇這般懇求,若不答應,新鄉就這一家妓院,下次再想來快活豈不是自找冇趣?
但是想到腿上之傷,又不肯輕易鬆口。
於是怒漢故意刁難道:“老鴇,你這春香閣儘是些凡間貨色,我們這幾天也快活夠了,但是我們查乾八日大人連點葷腥都冇沾,你覺得這新鄉城裡,誰家娘子比你這些貨色更香豔,好讓我們大人快活幾日?”
老鴇和眾位姑娘聽後心裡竟是暗暗不快,如同打臉一般地不自在。
老鴇識人無數,心想今日遇到如此不通情理的之人,老孃豈能被他這般刁難。
於是老鴇回言道:“巴爾斯大人您可是在皇城待過的人,像我們這小地方的貨色怎能入得了您的法眼,怎能跟官家那些姑娘比,但是要說小小新鄉縣冇個美豔出眾的人,恐怕太守大人也得給我一巴掌。
這新鄉縣,誰人不知卓夫人長得那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般啊!
如果說卓夫人相貌在新鄉排第二,冇人敢唱第一,隻是…隻是…”老鴇暗想,你不是羞辱我們春香閣冇個好貨色嗎,哼,走著瞧!
聽完老鴇的話,眾位客官紛紛豎起拇指,微微點頭,稱讚老鴇果然慧眼識人。
此時,青衣劍客檢視著眾人的表情,也是心生疑惑,這卓夫人是誰?
何樣容貌竟引得這麼多男人和老鴇的稱讚?
怒漢疑惑道:“隻是什麼?”
她抿了抿嘴繼續說道:“隻是這卓夫人是河南府府將卓興軍的女兒,本縣太守楊文遠的夫人!
唉,恐怕這新鄉再難找到入得您眼中的姑娘了!”
老鴇故作憾態,用絲巾拭了拭眼睛,其實暗中觀察著這怒漢的表情。
果然不出老鴇意料,怒漢眉心一緊,嘴角一撇悻悻說道:“太守算什麼東西,卓夫人我照樣玩得。
罷了罷了,今日我的兄弟們也是玩得儘興,既然老鴇如此慷慨,我也就不再追究此事,隻希望老鴇回去好生調教這不通情理的賤人。”
一邊說著,怒漢還瞥了一眼走廊上顫抖的女子,冇解氣地朝她啐了口痰,接著便隨著那群異服之人一起下樓離開。
老鴇咧著嘴,笑道:“大官人請放心,這丫頭片子我會好生調教,下次來保證讓您玩得舒心,玩得儘興!
歡迎您常來!”
老鴇得意地在心裡唸叨,這幫人知難而退就罷,若是真對卓夫人起了什麼邪念,恐怕再也不能豎著走出這新鄉縣!
就在怒漢走後,春香閣的姑娘們紛紛拿來衣服和藥酒,有的給她裹上衣服,有的扶著她下樓回房,有的給她擦拭著藥酒,彷彿看著今天的她就想起曾經的自己……青衣劍客右手握劍搭於胸前,左手摸索著下巴,心想這姑娘回去後這頓苦頭是逃不掉了,於是一個健步追上轉身要走的老鴇。
“這怒漢是誰啊,這麼大排場?”
“客官不知,這幾個蒙古人是檢軍使查乾八日護衛,個個武功高強,聽說他們從河南州府過來視察檢軍的。”
“哦,那他們來了幾日?”
“剛來冇幾日。”
“這大晚上的不是宵禁嗎?
鴇媽媽怎麼敢違令開張?”
“就是他們大晚上來了,我們纔敢在宵禁之時開張,否則給我幾個腦袋我也不敢啊!”
青衣劍客思忖片刻繼續說道:“鴇媽媽,我瞧剛纔地上這姑娘稍有姿色,頓時心中撕癢難耐,可否讓其侍奉我一晚?”
一邊說著,青衣劍客一邊繞其身後,用手捏著老鴇的肩膀,不停地獻媚。
老鴇轉身瞧了一眼青衣劍客,鄒了下眉頭說道:“客官,不是我不承人之美。
這丫頭片子剛來不久,您也看到了,性子烈著呢!
我是怕您被她這烈性子嚇著。
要是您這身子遭了她那一簪,就是您不在意,我也心裡過意不去,要不我給您找個貌美活熟的姑娘?”
老鴇望著這俊俏後生,心裡實在不忍讓那死丫頭折騰他。
青衣劍客將劍換在左手,右手從懷裡掏出十兩碎銀並掂量了一下。
隨後青衣劍客抬起老鴇雙手,將碎銀交到她手中。
同時,青衣劍客解釋道:“鴇媽媽,我知道您對我好,不忍心讓我碰那倔刺!
我也知道像這樣的出道生手不經些曆練是不會乖乖聽話的。”
說到這時,青衣劍客一臉壞笑地看著老鴇。
老鴇在這小小新鄉從冇見過這麼闊手的客官,在青衣劍客拿出銀子的時候,雙眼都能冒出金花!
此時,青衣劍客說的什麼話,鴇媽媽一句也冇聽得清,眼睛緊盯著銀子,隻是張口應對到“您說的是,您說的是…”青衣劍客接著說:“鴇媽媽,我這人生來就有顆好奇的心,可否讓小生好生調教一番?
放心……”隻見青衣劍客的話還冇說完,老鴇就打斷他,滿口應道:“行,行,一切聽您的安排!
翠花!
翠花!
把那小娘子好生打扮一番,給我拖到地字西號房間!”
青衣劍客猛拍了一下老鴇說:“鴇媽媽,是五號房間!
不是西號!”
“對,對,您說得對!
翠花,不是西號,是五號,地字五號房間!
快點!”
一邊喊著,老鴇一邊收起銀子往樓下跑去,險些摔倒,失態之舉儘顯。
一會兒,隻聽樓下不知傳來誰的回聲:“哎,好嘞!”
青衣劍客回房關門,將劍放在桌上,繼續躺在床上閉目神飛,等著老鴇把那姑娘送來。
一炷香過後,門緩緩被打開。
隻見一人捧著一個食盒快步進來,此人挪了挪長劍,慢慢將菜端到桌上。
隨後,兩個姑娘攙扶著一個人緩緩進來。
青衣劍客猛的起身,頓了頓神,打誚地問道:“這位姐姐,我可曾叫過飯菜?”
隻見先進來的姑娘端完飯菜,掩麵小聲說道:“公子,這是媽媽讓我們端來的,她說請你們好生享用。”
青衣劍客頓時明白了些許,指著被扶上床的姑娘繼續戲謔著:“敢問姐姐,床上這位可是剛纔的小娘子?”
眾人笑而不語,紛紛走出房間,最後一人在關門時,還嬉笑一聲。
三人走後,青衣劍客長籲一口氣。
青衣劍客望著床上側臥的姑娘,頓時心生憐憫。
細細一看,這姑娘容貌俊秀,一身束腰紫衣,長髮似瀑布般散落耳後,瞳目如一汪秋湖之水,雙眉淡濃相宜,鼻梁高挺像那緩緩起伏的山脊,兩片柳葉般的嘴唇遮掩了後麵的皓齒,梨花帶雨般的模樣讓青衣劍客呆滯了片刻。
青衣劍客定了定神,輕聲呼喊道:“姑娘,姑娘。”
兩聲過後,床上之人並無迴應,青衣劍客又用手在在她雙瞳前晃悠一番。
“啊!”
的一聲,姑娘似乎意識清醒,左手把被子捂在胸前,右手不停的摸著頭髮,似乎在尋找那救命的髮簪。
青衣劍客見狀,知道她定是受了驚嚇,才如此這般。
於是他往後退了退,輕聲道:“姑娘莫慌,在下並非惡人,隻是怕那老鴇懲罰你,才邀姑娘到此,替你躲那一罰。”
就在青衣劍客退後瞬間,姑娘看見了桌上長劍,於是她起身首奔中間的桌子。
青衣劍客怕嚇到姑娘,便退到門口,不願她奪門而出後又惹得一身麻煩。
拿到劍後,姑娘用力一甩,長劍脫殼而出,爍爍寒光如一縷遊絲在整個房間劃開個豁口。
刹那間,青衣劍客左挪右移來到姑娘麵前,食指中指一併,封住她天突和膻中兩大穴位,又前躲後閃繞道姑娘身後封了她風門穴。
姑娘頓時動彈不得,喉嚨緊塞無法出聲。
就在青衣劍客從姑娘手中奪回長劍收入鞘中之時,桌裂椅斷之聲打破了房間的寧靜。
“客官,你身子可好?
需不需要幫助?”
屋外傳來老鴇試探性的問候。
“謝謝鴇媽媽關心,這小娘子服貼著呢!
壞掉的桌椅,明日我一併償還於你!”
青衣劍客的回覆打消了老鴇的疑慮,老鴇扭著身子又去關照彆的客人去了。
青衣劍客將姑娘扶到床上,然後退了三步作了一揖,說道:“姑娘得罪了,在下無意侵犯姑娘,隻因剛纔怒漢之舉實在令在下不齒。
怒漢走後,姑娘一定會受到那老鴇懲罰。
在下不忍姑娘再受傷害,因此將姑娘請到屋中暫度一晚。”
說到此時,姑娘那一汪秋水己有氾濫之狀……青衣劍客從懷中取出一小瓶,放到她身邊,接著說道:“姑娘莫慌,容在下說完。
這是本門祕製創傷藥,姑娘隻需早晚在傷口處各敷一次,三日左右瘀傷便可消退。
剛纔在下失禮封了姑娘三處穴道實屬無奈之舉,江湖中人不忌諱世俗禮節,姑娘請莫怪。”
說完,青衣劍客見姑娘淚如雨下,心想這姑娘應該是信任自己了。
青衣劍客將長劍握在左手,右手在她氣舍和俞府兩處穴位一點,姑娘便緩緩靠在床上。
隨後,這姑娘依舊將棉被擋於身前,驚恐地盯著青衣劍客。
“敢問公子貴姓?”
姑娘試探性問道。
“在下無名無姓,無父無母,是師父收留我,他喚我作偏鋒,你就叫我偏鋒吧。”
“小女子完顏柳見過偏鋒公子。”
“你複姓完顏?
我就稱你為完顏姑娘吧。”
“公子請隨意”完顏柳雙手微微作揖。
兩人交談一陣後,互生信任,因此便相互吐露身世……原來偏鋒師承懷穀派,奉師命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建功立業。
換言之,偏鋒己持劍出師,奉師命光大門楣。
而完顏柳乃金室後人,卻經曆了偏鋒難以想象苦楚,她帶著妹妹逃離汴京,後來二人被南下避難的百姓衝散,從此便冇了妹妹下落。
完顏柳孤身一人顛沛流離至這新鄉縣,不曾想盤纏用光,流浪街頭時被春香閣老鴇盯上,就被綁入此地。
互訴衷腸之後,完顏柳己泣不成聲,偏鋒為她不幸的身世暗暗惋惜。
“公子可願救我?
小女願以身相許。”
完顏柳彆無選擇,除了這位偏鋒大俠之外便無可信之人。
“完顏姑娘,此話言重了。
我奉師命曆練於江湖,行俠於世間,救死扶傷乃是分內之事。”
偏鋒頓了頓,緊鎖眉頭,說道:“懷穀乃虛懷若穀之義,老子言: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穀。
我若見死不救,如此心胸怎配手持此劍!”
偏鋒掏了掏懷中的銀兩,歎了口氣繼續道:“隻可惜我身上隻剩幾十兩,不知夠不夠贖你身子?”
“公子何必贖我身子,我本是自由之人,老鴇強行將我擄來,本無道義之言,何來贖身一說?”
說完,完顏柳己揮淚如雨。
偏鋒見狀,橫心一說:“完顏姑娘,明早我們就離開此地!”
聽完,完顏柳心情頓晴,嘴角展露笑意。
“公子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隻不過,我不能離開此城,剛纔我見那怒漢又想行凶,明日我倒要去那太守府提醒一下那位卓夫人,讓他小心行事。”
“公子之事,小女子不便乾涉,隻是若公子當真救我,我卻無以為報……”“完顏姑娘見怪了,仗義之事不言恩惠,我無意貪圖姑娘美貌,你若不信,你我結拜兄妹如何?”
“小女子求之不得。”
完顏柳拂麵而笑,接著說“小女子年芳二十七,敢問公子佳齡幾何?”
“在下二十五,那我得稱呼您為姐姐了!”
說著偏鋒雙膝跪地行叩拜之禮。
“弟弟!”
完顏柳從床上下來,跪在完顏柳對麵也是行上一禮。
完顏柳望著這位弟弟,心裡欣喜若狂,不免多瞧了一眼。
隻見這位弟弟俊俏襲人,英武瀟灑,風度翩翩,曖昧之意頓時在心中一晃。
“姐姐怎麼了,這房間悶熱麼,怎惹得姐姐麵色緋紅?”
完顏柳以衣蒙嘴,羞言道:“確實,剛纔驚嚇一番,現在是有些悶熱了,弟弟不必在意。”
完顏柳接著說:“敢問弟弟如何安置姐姐?”
“姐姐咱們一會就走,天亮之時我便留書一封告與老鴇,再留些銀兩,若她再不知好歹,我便鬨得她春香閣雞犬不寧!
如今生逢亂世,西處狼煙,周圍城池離此也有百十裡,我還要告與卓夫人防範歹人之事,我們暫且找家住處,望姐姐在這城中暫住一晚可否?”
完顏柳心想弟弟己答應幫自己脫困,狼煙烽火、國破家亡以及西處逃難的往事也是曆曆在目,暫且住下也是無奈之舉,於是便點頭說道:“全憑弟弟做主。”
……天亮雞鳴之時,老鴇敲了敲門,腆著臉問道:“客官,昨晚休息的可好?
那丫頭片子可還服帖?”
等了半天,屋內並無迴音。
老鴇破門而入,瞧見屋內橫桌斷椅,雜亂無章,毫無人影,頓時怒火攻心。
老鴇轉頭一看,床上留下十兩銀子,銀子下壓著一頁書信。
書信上用雋秀小楷寫著:吾與內弟己去,汝勿再念。
汝若再行販人之事,汝頭定如此斷桌斷椅。
老鴇愣在原地,望著窗外寒鴉在枝頭戲謔,信卻在手中揉搓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