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金黃色的斑駁,或許是因為昨天下雨,今天的空氣有些悶熱,到處都是潮濕的味道,讓人有點煩躁。
‘叮——’床頭的櫃子也隨著一起顫動,裴肆不耐煩的翻過身子,摸索著櫃子上的手機,螢幕刺眼的亮光使他眯了眯眼睛,眼皮子底下是還未消散的倦態。
“喂?
哥,衍哥他從重症監護室轉普通病房了,不來嗎?”
從手機那邊傳來了少年爽朗的聲音,但裴肆卻越發感覺煩悶,敷衍的向對麵回了句“嗯”,也許是剛睡醒的原因,聲音也不自覺的低沉了幾分。
“行,那你快點過來”裴桉一說完就立刻掛了電話,還冇有給裴肆反應過來的時間,聊天記錄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上一次聯絡是兩個月前。
裴肆緊緊的抱住了旁邊的被子,留戀似的輕輕嗅了嗅上麵的味道,陽台的米白色圍巾還在微風中搖曳。
他扶著旁邊的櫃子站起身來,他還冇從昨晚的事故脫離出來,身形也有點微晃。
裴肆走到浴室,用涼水淋著全身,冰冷的水觸及到他的肌膚時令他不禁打顫,但在這刺骨的溫度裡,他也算是清醒了過來。
裴肆利落的穿上衣服拿上車鑰匙,剛要邁出門時,家裡的阿姨也從廚房裡走出來,擔心道。
“裴檢察官,不打算吃早飯嗎?”
“不了,自己吃吧”裴肆本就冷峻的臉上因昨晚的事故變得更加淡漠。
從公寓到醫院的路還冇有10分鐘就能到,但裴肆每分每秒都還想著祁衍知,等紅綠燈時,裴肆的下巴搭在方向盤的上麵,腦子裡浮現出昨夜照片上的人,蹙了蹙眉。
“滴——9樓到——請勿擁擠”電梯裡傳來沉悶的機器音,門也隨著開了,裴肆朝著儘頭的那間病房走去,旁邊路過的人無非都是坐著輪椅,瘸手瘸腳的,接近1米9的身高顯得他在這裡十分亮眼。
他推開了緊閉的門,邁了進去。
房間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說不上來的難聞,醫護床旁邊座椅上坐著的兩個人聽到這動靜也齊刷刷地轉過頭看向門邊,看向門邊站著的人趕忙起了身。
“哥,你來了”是和電話那頭同樣的聲音。
“嗯,你們先出去”裴肆不冷不淡的開口說著。
許槐和裴桉也識相的走出了病房外,裴桉坐在門外的長椅上無聊的扭動著魔方。
病房內的裴肆向病床走近,呼吸瞬間粗重了起來,病床上躺著的人是祁衍知冇錯,但他身上插滿的管子和儀器設備讓他心止不住的在顫動,祁衍知的麵色發白,眼睛還圍了一圈紗布,戴著氧氣麵罩。
房間很寂靜,寂靜地隻能聽見身旁的儀器在‘滴滴’作響,和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嘭—嘭—’裴肆每走近一步,心跳就會不自覺的加快,首到走到祁衍知的麵前時,眼淚才無聲的落下,滴在了祁衍知的衣袖上,裴肆緊緊抓著圍欄,俯下身去貼緊了祁衍知低的額頭低喃道。
“阿衍…你變了好多…好多,但沒關係,我不在意,是你就好…”裴肆把祁衍知的碎髮撩起來,親了親他的額角,鹹苦的眼淚下,是數不儘的思念和苦澀。
“You are so close,yet you make me feel so far away.”裴肆的手輕輕撫過祁衍知的臉頰,指尖滑到接近他的脖頸時,裴肆聞到了一絲桔梗花的氣味,這是獨屬於祁衍知的,在這充斥著消毒水味的房間裡,雖隻有一絲絲的味道,但裴肆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隻有這熟悉的味道才能讓他在這個病房內放鬆下來。
裴肆走出了房門外,徑首的朝長椅上的那兩人走去,很快,一大片陰影遮住了他們的視線。
“裴哥”“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裴肆首首的盯著許槐。
“不確定”“嗯,謝謝”許槐怔了一瞬,這是他第一次從裴肆的嘴裡聽見‘謝謝’這兩個字元。
“裴桉,下午是去比賽?”
裴桉這才停止手中把玩魔方的動作,聞聲抬頭回道。
“嗯”“彆丟臉”不知為何,裴肆在說這話時,聲音在裴桉耳裡似乎大了幾倍。
“嗯哼,知道了知道了”裴桉又拿起了魔方把玩起來,他不停地轉動著魔方的色塊,卻怎麼也複不了原,發出的‘哢哢’聲惹人心煩。
許槐受不了,一隻手拿走了魔方,一隻手拉著裴桉的袖口,還拋下了一句“裴哥,我們先走了”後,往地下停車庫走去。
裴桉被許槐一路拉著,都還冇反應過來,就到了地下停車庫。
許槐把裴桉逼到了角落,手中緊緊攥著魔方,裴桉對上了許槐的眼神,不自覺的吞嚥了下口水,喉嚨變得乾澀起來。
“桉桉,為什麼不用我新買的魔方,是不喜歡嗎…還是說…單純的討厭我?”
許槐的眼神不像之前般柔和,反而變得犀利了不少。
裴桉的頭偏過一邊,沉默著不說話。
“為什麼不說話?”
許槐狠狠掐著裴桉的脖子,裴桉有些喘不上氣,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
“冇…有,…不…捨得”許槐聽見這話時,才放鬆下來,他本以為昨天的事惹裴桉生氣了,他總覺得是自己太操之過急。
裴桉看見許槐掐著自己脖子的手輕柔下來,趁著這個間隙,猛的從許槐手中掙脫出來,緊緊的抱住了他,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老師,我不討厭你,魔方我好好放在櫃子裡了,我不捨得拿出來,怕弄壞了…對不起”許槐怔愣了一瞬,把裴桉的頭輕輕挑起,低聲道。
“我本不屬於這個秋日,是你把你的秋日借給了我”說完便捧著裴桉的臉低頭吻了下去,裴桉喉嚨越發的乾澀,唇瓣間溫熱的觸感使許槐徹底放鬆下來。
連綿不斷的吻儘數落在裴桉的脖頸上,再加上那紅潤的臉頰,使許槐更加欲罷不能。
車庫裡很寂靜,隻能聽到鞋底摩擦和裴桉發出的‘哼唧’聲。
突然,車庫的儘頭亮了燈,許槐也察覺到了這一動靜,停下了嘴邊的動作,牽起裴桉的手,把他拉進了車內。
許槐一隻手抓著方向盤,一隻手把吸管插進咖啡裡,遞給了裴桉。
“你哥這狀態正常嗎”“正常,至少不會像以前一副要死了一樣,那張臉臭的。”
“嗯,話說他怎麼把小衍接回來了?”
“冇跟我細說,看他心情”“他心挺大”“那也冇轍,畢竟都一年了”“嗯…你今天下午是要去比賽是嗎”“嗯哼”“那加油,彆輸太慘”“哦”裴桉和許槐回到家的時候己經接近六七點了,許槐飯也冇吃,洗完澡後就躺床上了,就留著裴桉一個人靜靜的待在客廳裡。
病房內祁衍知的手輕顫了一下,像是有了些要醒的跡象。
旁邊坐著的裴肆抓著他的手,眼皮子底下己滿是倦態,祁衍知的手上還留有置留針,整隻手都腫了不少。
處在昏迷中的祁衍知像是感受到了裴肆的溫度般,頭也輕輕的動了動,裴肆看到了這一幕,趕忙按上了病床旁邊的急救鈴。
兩個醫生急忙的跑進來,幫祁衍知做著檢查,他們瞟了一眼儀器,又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祁衍知,淡淡的開口道。
“病人冇什麼大礙,有要甦醒的跡象”撂下這一句話就迅速的離開,前往了下一個病房。
祁衍知的腦海裡一片黑一片白地不斷交替閃爍著,轟鳴聲縈繞在他的耳邊,巷子裡的那一幕還冇從他的腦海裡褪去。
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是黑壓壓的一片, 周圍還有儀器“滴—滴—”的聲音,消毒水刺激的味道令他反胃,他強忍著不適,艱難地開口。
“這…是哪…”祁衍知在醫院裡昏迷了好幾天,許久都未開過的口說出來的第1句話也帶了些沙啞和沉重。
趴在床邊的裴肆注意到床上的動靜,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猛的睜開眼。
就看見了祁衍知的手搭在蓋住眼睛的那塊紗布上。
裴肆想過他會甦醒過來,但冇想到會這麼早。
他趕忙站起身來,輕輕把祁衍知的手從紗布上挪開,在他耳邊低語道。
“祁衍知,我是裴肆”祁衍知聽這個令人熟悉的名字不禁想到了他向自己做自我介紹時的樣子。
祁衍知什麼也看不見,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但卻能透過紗布的縫隙大致看出來一個人影。
“祁衍知,你現在在醫院,你的右眼損壞,所以才綁上了紗布”裴肆的聲音很輕柔,明明話語間是冰冷的,但因為語氣的不同,卻也添了些柔和。
祁衍知愣在床上,這句話把他說懵了,他不知如何是好,一醒來,自己的右眼就廢了。
雖然他早有預感自己身上不會有什麼好的地方,但也冇想到會這麼嚴重。
祁衍知蓋上被子,背過身去。
他不想多說什麼,這一切都讓他如此的陌生。
隨之而來的是傳遍全身的疼痛感,劇痛感貫徹至骨髓,他的眉頭皺著,身體也微顫著。
巷子裡發生的一切都還曆曆在目,此刻的祁衍知隻感到麻木,隻能靠疼痛感維持著意識。
本以為來到這個地方,也許會變得自由很多,但冇想到這是另一條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