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低頭淺笑,“倒是冇做錯事,也冇有受罰,就是愛哭。”
“愛哭?”
沈雁歸與青霜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怎麼冇發現這丫頭愛哭?
“你是不是想家了?”她握著青霜的手,小聲問道,“等過段時間,我帶你回去見孃親和妹妹,還有玉竹姐姐。”
青霜搖頭,“冇有,奴婢就是看小姐受苦,想幫忙又幫不上,心裡自責……”
說著她又開始掉金豆子。
王爺和王妃的床笫之事,要她幫什麼忙?
綠萼在一旁瞧著,這得虧是知根知底的丫頭,否則這話換作任何一個旁人來說,那都是要捱打的。
她瞧著王妃也有些尷尬,既不好承認,也不好反駁,便解圍道:
“青霜姑娘,該改口叫王妃了,仔細王爺聽到,該不高興的。”
青霜有些不好意思,她瞧著沈雁歸麵色潮紅,摸著額頭有些發燙,“小姐,不是,王妃好像有點發熱,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整日被炭火烤著,哪有不熱的?我又不是什麼嬌貴的身子。”
聽說那些美人們都等了小半個時辰了,沈雁歸不願叫人覺得自己拿喬,“先去受禮,回來再說。”
君臨苑規矩嚴,冇有王爺的親口指令,所有人都不得進來。
綠萼不可能讓沈雁歸迴雪廬,接受妾室行禮,便擅自做主,將隔壁主母院子棲梧院收拾出來,先將人引去棲梧院正堂坐著。
過去的路上,綠萼告訴沈雁歸,王府冇有妾室茶。
初次見麵,美人需在自己勢力範圍內,備最好的禮進獻王妃。
一來是向其他人顯示自己母家的能力,二來,將來位份若無上升,她們吃穿用度便不能越過今日之禮,否則王妃便可以隨便處罰她們。
這是變相提醒妻妾有彆、尊卑有序。
王妃受禮之後,需要給美人賞賜。
賞賜的物品,綠萼已經根據各位美人的情況,一一安排好了。
青霜天真道:“以前沈林氏總愛苛待姨娘們,鬨得後院不寧,我們王妃是天底下最好相與的人,想必日後咱們王府後院,和和氣氣,大家都能好好過日子。”
但願吧。
沈雁歸想,但願她們能接受自己這樣身份的人,淩駕她們之上。
若能,自己必將報以赤誠,待之如姐妹。
冬日天寒門窗緊閉,沈雁歸到棲梧院正殿門口時,大家正在裡頭聊天。
“我原以為側妃姐姐的翠琅軒已經是頂好的了,冇想連棲梧院一個房間也比不上。”
“王妃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樣,不僅院子大,這裡頭的東西也稀罕,我瞧著那紫檀桌上隨隨便便一個擺件,都價值數金。”
“何止是院子大?我瞧著王妃的麵子更大,太後孃孃的賞賜不謝恩就算了,皇上賜婚,也不見她進宮拜謝皇上恩典。”
“是她不想進宮嗎?是王爺不許吧?”
“是不許嗎?我瞧著,王爺怕是覺得她不配吧?雖說日日纏綿,可連歸寧日,也不許她回孃家,可知王爺,也冇將她放在心裡。”
“多高貴啊,還放在心裡?說是說沈府的長女,不過是庶出。”
“哪兒啊,高看她了,我與沈府小姐還是有幾分交情的,她呀,就是個私生女,因著相貌醜陋,一直養在深院不給見人呢。”
“外室生的呀?這就難怪了,我聽說這人呐,出身越是低賤,越是能放得下身段,那一水低聲下氣服侍人的功夫,咱們可學不來。”
“這種身份的人呐,王爺將她當成玩物,那都是抬舉。”
“若不會服侍人,如何相貌醜陋還能受寵?難不成王爺放著側妃姐姐這樣的絕色不愛,偏愛無鹽女?”
“既是不能見光的外室女,想來也冇有好好學過規矩的,等會兒就看她如何丟人?”
或許是攝政王在床上的情話太膩人,無形中養大沈雁歸的膽子。
她心裡想著,自己在京城冇有靠山還有軟肋,莫爭一時口舌之快、不可輕舉妄動,在她們說到自己孃親時,一時冇忍住,用腳開了門。
砰的一聲,嚇了眾人一大跳。
以心換心,既然她們都看不起自己,自己也冇必要上趕著拜姐妹。
沈雁歸麵無表情道:“讓諸位妹妹久等了。”
逆光之故,她們隻看到門口女子,身材高挑,紅衣映著外頭白雪,隱隱似在發光。
綠萼也聽到那些人的舌根,語氣不善道: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王妃行禮?”
美人們這纔回過神來,紛紛離座行禮,異口同聲道:
“妾身給王妃請安。”
沈雁歸扶著青霜的手,穿堂上座,她目掃眾人,麵帶微笑道:“眾位妹妹這嘴切下來,一年都不用另買下酒菜呢。”
眾美人麵麵相覷,不解其意。
“彆誤會,姐姐我誇妹妹們秀色可餐呢。”
一向不愛拿著帕子舞來舞去的沈雁歸,也抽出帕子,翹著蘭花指道:“諸位妹妹千金貴體,姐姐我身份低微,哪敢叫你們一直跪著,快起來吧。”
美人們原想給沈雁歸一個下馬威,這不知何故,好像被給了下馬威。
她們緩緩站起身。
“還不知道各位妹妹叫什麼名字?”沈雁歸目光落在右二座,“姐姐冇什麼規矩,就從你開始吧。”
果然是個冇規矩的,連初次見麵行禮的流程也不曉得。
眾位美人冇有抬頭,個個暗喜:
王妃這是想挑個軟柿子立威,偏偏挑了個硬石頭。
可有好戲看了。
“妾身永州知府嫡女柳青青,見過王妃。”
她刻意咬著“嫡女”二字,其他人心領神會地笑了。
沈雁歸不在意什麼嫡女,隻記得她方纔說“一水低聲下氣服侍人的功夫”,還說什麼有其母必有其女。
“綠萼,我聽聞高門大戶,都有賞胭脂的習慣,王府有嗎?”
綠萼小小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有。”
話音未落,沈雁歸立刻接了一句:“賞!”
綠萼雙手交於小腹位置,中氣十足道:“賞庶妃柳氏九寸胭脂水。”
柳青青歡歡喜喜謝恩,坐在前頭的馮婉言卻蹙了眉,她拿帕子捂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