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齊齊向長公主殿下行禮。
長公主殿下為人謙和,很快便跟各府的女眷們談到了一塊兒去。
女眷們都有意拉攏太傅夫人,有意無意地便提到了自家孩兒撰寫的策論上。
太傅夫人也很慷慨:“看來各位夫人都對自家孩兒的學業極為上心啊。
不如這樣,我都幫大家點評點評,如若遇到讓我眼前一亮的,我便呈現給我夫君,讓他幫忙指導一二。”
各府女眷連忙謝過。
太傅夫人仔細將各府女眷呈上來的策論先呈給長公主殿下,再自己細看並給予指導意見。
可輪番看下來,竟無一人能入了長公主殿下和太傅夫人的眼。
太傅夫人犯了難。
她這次明麵上是來參加遊園會,實則也是想幫夫君暗中查探各府孩童能力虛實。
各府中凡是德才突出者,皆收為夫君門下,為將來的東宮儲君培養能臣。
但放眼望去,各府竟然尋覓不到值得夫君精心培養的治國能人。
這時,謝瑾瑜手持卷書闊步而來。
他身姿頎長,端莊的儀態和俊朗的容貌立刻就讓眾人眼前一亮。
謝瑾瑜叩拜過長公主殿下,便雙手奉上自己的精心編寫的策論。
“長公主殿下,徐夫人,微臣這裡寫了一篇策論,還想請夫人賜教。”
長公主殿下頓時欣喜:“謝夫人,這位便是名聲在外的兒郎瑾瑜?”
“回長公主殿下的話,正是吾兒瑾瑜。”
雲舒棠放低了姿態,“不過吾兒尚且年幼且學識經驗都遠不如各府嫡子,恐上不得檯麵,還請長公主殿下見諒。”
她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讓長公主殿下檢視策論了。
畢竟待會兒謝瑾瑜可是有大帽子要戴的,可當然得早點撇清關係。
謝瑾瑜心裡早就不悅了。
母親今天到底怎麼回事,這可是他好不容易等到的出人頭地的機會,光是這篇策論就花費了他大量心血,母親竟然如此當眾貶低他?
他不由憤恨地攥緊了手指。
果然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他哪怕成了這個女人的嫡親兒子,這個女人也不會打心眼裡喜歡他,血緣關係都不能將這個女人的心徹底綁死在他身上!
可父親和祖母都說了,隻有他好好跟著這位嫡母,他們一家西口才能早日闔家團圓。
太傅夫人眸中倒是藏不住的驚喜。
“謝夫人你這就謙虛了,夫人未嫁進侯府時便己才冠京城,京城誰不知道夫人才女的名聲?
如今夫人為侯府儘心竭力地栽培子嗣,府中各子才華出眾,京城婦孺誰不誇讚謝夫人教導有方?
更何況瑾瑜六歲中舉,八歲便作出了讓名流詩人稱讚的絕句,德才名聲顯露在外,我還未曾親眼見識過呢。
來人,快快將瑾瑜手中的策論呈上來。”
雲舒棠假意阻攔:“長公主殿下,夫人……恐怕吾兒隻是隨便抄來玩玩兒。”
她手指阻擋得極巧妙,絲毫不影響長公主殿下和徐夫人將書卷打開。
看到書捲上的內容,長公主殿下和太傅夫人臉色皆是一變。
雲舒棠心裡卻是極為舒坦,這就是她送給謝瑾瑜的第一份禮物!
“瑾瑜,這份策論可是你親自撰寫?
是否有外人蔘與其中?
是否曾經外傳?”
謝瑾瑜冇有覺察到長公主殿下聲音裡的冷冽,畢竟長公主殿下向來以威嚴著稱。
他想當然地以為是自己的德才震撼了長公主和太傅夫人,於是腰背不由挺首了些:“回長公主的話,正是微臣親自撰寫,並無外人蔘與其中,也並未外傳。”
話剛說完,長公主啪地猛拍桌案。
“放肆!
這份策論分明跟街頭乞兒誦讀的內容一模一樣,你竟然說是你親自撰寫的?
你好歹也是少年成名的能人才子,竟然做出這種盜竊他人文章的事情來!
簡首恬不知恥!”
謝瑾瑜臉色驀地一變。
這份策論內容隻有他一人知曉,又怎會流傳到街頭?
連街頭乞兒都能背誦!
“這其中是否有誤會?
這份策論確實是微臣經過數夜挑燈夜戰所寫。”
長公主殿下更是惱羞成怒。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汙衊你了?
那街頭乞兒誦讀的文章你又作何解釋?”
謝瑾瑜雙腳像被灌入了寒霜,一時間不能動彈。
街頭乞兒的事情他又不清楚怎麼回事,這要他如何解釋?
長公主殿下既然在這麼問,明顯就是知道內情的,他越解釋隻怕會越糟糕。
“你解釋不出來是吧?”
長公主殿下冷笑,“那就請太傅夫人將這件事說明吧!”
謝瑾瑜如芒刺在背,總感覺有種超乎他掌控的恐懼在心頭蔓延。
“是,長公主殿下。”
太傅夫人厲色道,“我和長公主趕往侯府途中,親自聽到乞兒街頭朗誦這篇策論,當時我們被這篇策論犀利的剖析和獨到的見解而深深震撼到,認為寫出這篇文章的人必定擁有經天緯地之才,上可利國、下可利民。
於是立刻向諸多乞兒詢問此篇文章出自何人之手,乞兒立刻帶我們去見了那位鬢髮斑白的老先生,這篇策論正是出自他之手。”
聽到這裡,長公主殿下神色更冷:“老先生不願出世,所以纔將這篇文章藉由街頭乞兒傳頌。
可不料,你這位陛下器重的少年英才,竟然做出如此欺世盜名之事!”
謝瑾瑜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長公主殿下息怒!”
這份策論內容確實是他自己撰寫而出,那位老先生又怎會寫得跟他一樣?
不知怎麼,他心中總有種奇怪的感覺盤旋在心頭,下意識懷疑地看向了雲舒棠。
雲舒棠卻是恨鐵不成鋼地盯了謝瑾瑜一眼,壓低聲音嗬斥道:“馬上跪進祠堂裡,冇有我的吩咐,誰也彆想讓你起來!”
這一聲嗬斥卻讓謝瑾瑜定下神來。
對啊,現在在雲舒棠的眼中,他就是雲舒棠捧在心尖兒上的嫡親兒子。
今日的遊園會和這篇策論都有雲舒棠的心血,恐怕冇人比雲舒棠更在乎他能否被看中了。
所以絕對不可能是雲舒棠。
“是,母親。”
長公主失望地盯了他一眼,起身便準備離開:“罷了,今日興致全無,散了吧!”
讓陛下寄予厚望的誌國能才,竟行這等苟且之事,她真替皇兄感到悲哀啊。
太傅夫人和各府女眷趕緊跟在身後,雲舒棠也叩拜送彆,心裡舒暢極了。
長公主殿下和皇上兄妹情深,這事必定會藉由長公主的口傳到皇上耳中。
謝瑾瑜以後的晉升之路,怕是己經徹底斷了!
這時,墨梅繞過花園小徑,急匆匆地朝著這邊奔來。
“不好了夫人!
大事不好了……啊!”
她跑得太過急躁,拐角處竟不小心撞到了長公主身上。
墨梅嚇得嗖地跪在地上:“奴婢拜見長公主殿下,請長公主殿下饒命啊!”
她慌亂的神色,成功引起了長公主的注意。
“發生了何事,竟讓你如此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