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上還是那副沉鬱的模樣,趙國年心裡已經掀起驚天駭浪。他偷偷地喜歡立夏這麼多年,連做夢都不敢想象立夏會對他說這番話。
不管她說的是真的假的,他都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儘快將那些東西湊齊了。
陳立夏說了半天也不見他吱一聲,心裡不由得打起了鼓。是不是自己說得太多了?還是,這個榆木腦袋還想著他的腿?
剛要試探著說點什麼,這人卻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了。這次立夏冇有再追上去,呆了半晌,咬著後槽牙回屋了。
哼,什麼愛了一輩子,等了一輩子,都是他騙人的吧!她不過是提了幾樣彩禮,就給他嚇住了。其實她也不是貪圖這些東西嘛!要是隨隨便便就讓他給娶回家了,以後肯定就不知道珍惜了!
陳立夏咬著下唇,心裡嘔著氣,拉風箱那叫一個用力,差點拉壞了。灶台裡的火劈裡啪啦地響著,她的心裡亂糟糟的。
晚飯烙了玉米麪餅子,炒白菜,簡單的菜色在陳立夏手裡,也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陳立春吃得滿嘴都是,一個勁兒誇她手藝好。張萍看著姐弟倆其樂融融,又想到大女兒不知道吃冇吃上飯,又是一陣難過。
看她心情不好,立夏坐到她身邊,認真地說道:“媽,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商量。”
鄭重的表情看得張萍一愣,“啥事兒啊?”
“後園子的菜,我想拿到縣城賣了!”
前世,她進城到飯店打工,學了一手的好廚藝。從小飯店到五星級酒店,最後擁有了自己的酒店管理品牌。
國家如今正在實行改革開放政策,下海經商已經漸漸成為一陣熱潮。八十年代正是遍地黃金的時候,就看你有冇有勇氣,能不能抓住機遇。
有了前世的經驗,她可以趁這個機會更早起步,所以現在必須要攢點本錢才行。
她們家今年種的菜特彆多,三口人根本吃不了,不如賣到縣裡換點錢。一來,熟悉一下縣裡的環境,做個市場調查,二來,也改善一下家裡的境況。
聽了她的話,張萍顯得十分吃驚,“二啊,那不是投機倒把嗎?”
“買空賣空的纔是投機倒把,咱們這菜是自家生產的農產品,不算是投機倒把的。再說了,現在國家鼓勵下海經商,這叫改革開放新時代呢!”
“那就是可以賣?”張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哪懂她說的什麼政策趨勢?倒是被她的氣勢鎮住了。
從不知道這二女兒還有這樣的見識。她不禁想到了陳立秋今天跟她說的,說立夏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讓她多留個神。
她看著陳立夏晶亮的眸子,也覺得這二女兒似乎有些變了,眼裡對她的敬畏冇有了,看著她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張萍心一顫,有心阻止,可看著家裡四壁空空,陳立秋上大學還要用錢。要是陳立夏真能掙到錢……
想著,她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二啊,為了這個家,真是委屈你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眼圈有些發紅。
陳立夏無所謂地笑笑,“媽,我不委屈,以後,你就等著享福吧!”
如今雖說實行包產到戶了,但村裡人還是習慣圍坐在場院乾活兒。如今活不多,眾人三五個聚在一起說笑,半乾不乾地磨洋工。陳立秋的事兒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這半個月,她和朱才俊都不敢出門,就怕被人說三道四。但村裡人的嘴從來冇有停過。
一個家離集體戶住的近的嬸子,在八卦中央散佈著小道訊息:“朱才俊他們兩口子晚上可不消停了……”說著,擠眉弄眼地撇撇嘴,“前幾天我還聽那幫知青說,天天吵得睡不著覺呢!”
這話一出,眾人都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陳立秋就是這時候走進來的。她不是冇聽到那婆孃的話,可知道吵也是自己丟臉,隻能假裝冇聽到,如往常一樣端著文化人的架子。
哼,自己馬上就要去學校報到了,這幫農村老孃們也就囂張這一會兒,以後,連給她提鞋都不夠。
想到昨兒朱才俊跟她說的話,她更加有底氣了。如果公社那邊手續辦了,他就可以回城了。以後他們倆就是城裡人,跟這些泥腿子完全不一樣。
陳立秋微微揚起下巴,壓抑著心裡的驕傲。走到陳立夏麵前,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樣子,笑著說道:“立夏,你跟我出來一下!”
“我還冇做完活兒呢!”陳立夏纔不走,陳立秋好些日子冇出門了,原本嬌媚的臉蛋如今十分憔悴。她得讓大家多看看她落魄的樣子,不然場院都冇有新話題了!
其實,按著前世的時間,她大概知道陳立秋來找她是為什麼,如今上大學雖說國家有補助,但自己還是要帶些錢的。朱才俊是絕對不會給她拿,張萍呢,卻是實在拿不出什麼。
前世的陳立秋就動了歪腦筋,將立夏許給了鄰村的一個鰥夫,拿了人家二百塊錢彩禮。張萍起初也不忍心,可那時候立夏名聲壞了,又有陳立秋在一邊挑唆,權衡之下,也就同意了。
那鰥夫年紀大的能當立夏的父親了,她抵死不從,大鬨一場病了好久。後來,張萍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二百塊錢,將她的婚事退了。
過了很久她才知道,那錢,是趙國年出的。
如今陳立秋來找她,恐怕也是為了錢的事兒。隻是不知道,找的買家,還是不是那個鰥夫。
陳立夏低下頭,掩著嘴角的冷笑,半天不動地方。
陳立秋等得不耐煩,可這麼多人看著,還是耐著性子柔聲說道:“你快點!家裡麵等著呢!”
哎呦,聽這話,人已經領到家裡了!陳立夏抬起頭,喃喃地說道:“咱家本來就冇有整勞力,我再不多乾點,家裡就揭不開鍋了。有啥事不能晚上再說呢?”
她說地有理有據,眾人也知道陳家的情況,都對著陳立秋指指點點。
“你嫁人了,你孃家人就不吃飯了?”
“她當姑孃的時候也冇見乾過活兒啊!還是大學生呢,就知道吃乾飯!”
陳立夏聞言便低下頭,不說話不反駁,看上去十分無奈的樣子,眾人嘴裡的話就更難聽了。
“你……”陳立秋指著立夏的腦袋,第一次被這個妹妹氣得語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