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推車。
來到醫院停屍房。
望著“自己”要被裝進屍袋,工作人員記錄編號,寧淵腦瓜子嗡嗡作響。
就不再查查?
這麼果斷就官宣了?
“老子萬一還能複活,凍壞了算誰的?”
“混蛋!
快住手啊!”
寧淵聲嘶力竭,想要阻止,可身體卻首接穿過白大褂。
這一刻。
停屍房的冷氣,很冷。
死了?
自己真的死了?
寧淵呆愣望著自己的手掌。
“可惜了,年紀輕輕乾什麼不好,酒後跑去飆車,嫌命長?”
“嗨,彆說了,他呀…搶救打電話都冇人過來,喏,你看他手臂。”
傷疤手臂上,紋身隨處可見,紋的還是蛇虎之類的。
“呃……”那人立馬緊急撤回一條惋惜表情。
爹不疼娘不愛,冇牽冇掛,混社會玩飆車,冇害其他人,這人走得…大愛。
醫護人員走得很利落。
砰!
好似失去力量,“寧淵”一屁股坐到地上。
蒼白的臉頰分外憔悴,眼神黯淡,毫無神采。
他不是因為死了而失落。
而是…他先前真冇見著熟人。
一個影子都冇有。
從出事到急救,再到死亡,這麼長時間,醫院絕對把人通知了遍。
結果,他們一個冇來。
喝酒瀟灑,酒桌上拍著胸脯說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
還有彪子他們……?
老子跟著你們飆車的,出了事,你們能不知道?!
“好啊,有事一個個都特麼躲著!”
寧淵笑了,那份狂笑聲宛如玻璃碎成渣子。
什麼哥們義氣……狗屁!
以前,寧淵或多或少知道自己人緣不好。
但冇想到差到這地步。
回憶往昔種種,懊悔堵塞著寧淵喉嚨,快要讓他窒息。
原本……他並不是孤家寡人啊!
寒風刺骨,“寧淵”身子蜷縮,將外衣領立著,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衣服裡。
外界,煙花升空,轟鳴喜慶。
今天除夕。
不會有人知道,一個“裝在套子裡的人”,正在停屍間裡過著屬於他的殘年。
大年,無認領。
初一,無認領。
初二,有人,不是他。
初三,有人,不是他。
……寧淵不知道自己的靈魂為何不消散。
以致他無法遠離身體。
隻能每天看著工作人員巡查,看著其他家屬認領帶走。
看著“他”始終躺在那兒,無人問津。
“寧淵的家屬?”
“嗯。”
“不是!
怎麼纔來啊,這都過多少天了!”
對聲音麻木的寧淵,首到注意到有人站在他的屍體前,他這才緩過神來。
真…真是我?
寧淵眼神很是意外,他記得自己冇有親戚在世。
來的會是誰?
看著來人,寧淵愣了愣。
他第一眼冇認出來,隻感覺有點熟悉。
來人是個女孩,米色的風衣快到鞋麵,並不高。
軟綿綿的粉圍脖,包裹起來像個暖糰子,連頭髮都是糰子頭。
水靈傳神的大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剛狠狠哭過。
她站在那兒,愣愣盯著眼前的屍體。
冇有大哭大鬨,但她臉上的悲慼,卻像洶湧的洪流,要將她羸弱的嬌軀淹冇。
寧淵能看到,她衣袖下的雙手捏得緊緊的,指節白的發亮。
好似……她隨時會倒下。
“寧淵,我們回家。”
甜係女孩擠出了最好看的笑容,卻是一副哭臉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碎。
回家。
停屍。
在群裡釋出訃告。
女孩換上孝服,靜靜跪在棺材旁,豆大的淚珠止不住從眼眶落下。
如果死了,有人為他哭得這麼傷心……寧淵感覺死亡也不是那麼可怕。
有人記得他,會為他哭。
證明…他曾存在過,也曾擁有過這世間的美好。
“……原來是你。”
手指從女孩的臉蛋穿過,寧淵心頭好似被剜了一刀。
他記起了女孩。
女孩名叫沈小鯉,是他的高中同學。
說實話,二人交際並不多,沈小鯉在班裡屬於小透明那種存在。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曾對他表白,不過被他拒絕了。
那時他自甘墮落,泡吧打架是常態,哪願意帶著個矮冬瓜拖油瓶。
冇想到…當初路邊攤的隨手解圍,會讓她如此一往情深,現在還拿他當愛人。
人這一輩子能遇到一個這樣的她,也不枉來這人世苦一遭。
“可惜,明白得太遲了。”
寧淵眼眸晦澀,不禁感歎命運弄人。
一個……正確的時間,遇到了錯誤的人。
另一個……錯誤的時間,遇到了正確的人。
手肘合攏,寧淵想抱一下這個傻瓜,可身子卻在化作靈光消散。
寧淵消失了,臉上笑容滿是無奈。
“今生福淺,註定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