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花廳中的夫人與小姐們都竊竊私語起來,看向蘇璃月的目光也越發地輕視怠慢。
莊玲玉看時機差不多了,上前微微地歎了口氣,故作無奈地說道:“大小姐,你平日裡我行我素也便罷了,怎麼在今日的場合裡還要胡鬨。”
“聽這意思,這大小姐一直都不是盞省油的燈啊。”
“誰說不是呢,真是白白生了這樣一幅好樣子,可虛有其表又有什麼用呢。”
……
嗬嗬,這纔是這些貴婦小姐的心裡話吧。
蘇璃月心頭冷笑,麵上氣定神閒地抬手將鬢邊的散發掩到了耳後,攤開雙手將身上的華服完全地展示了開來,笑道:“二孃莫急,雖您從未對月兒說過這些禮儀規範,但月兒不敢讓二孃生氣,自然不會犯那樣的錯誤。”
莊玲玉心下奇怪,順著她衣服的針腳看去,這才發現,原本應該是七瓣的衣服上,竟然多了四朵蓮花瓣!
她一驚,猛地抬頭,卻迎上了蘇璃月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頭冰涼一片。
不光是她,其餘的貴婦們也都看到了,頓時覺得打臉。連忙解釋道:
“哎呀,你們看,這哪裡是七瓣蓮,明明就是十一瓣蓮,合著是蓮花太大,另外四瓣繡在了衣袖之上。”
“到底是嫡出的小姐,外祖父又是丞相大人,怎麼會犯那種低級錯誤呢。”
“是啊,有些人到底不是正室,心眼也太小了些。”
方纔還說蘇璃月虛有其表的貴婦們,三兩個散落開來,看向莊玲玉的目光充滿了嘲笑。
莊玲玉的出身一直是她心頭的痛,雖然這些年來,蘇家的大小事務都由她來打理,這些貴夫人也便虛情假意地同她來往著,但其實內心深處都是瞧不起她的。
可那也是私下裡的,誰也不敢當著她的麵來議論這些!
看著母親的臉色越來越差,蘇菡芸連忙起身將她扶到了主位坐下。
莊玲玉深呼吸幾下,小聲說道:“你是怎麼辦事的?這衣服怎麼會……”
“二孃可是生氣了?還是在奇怪二妹送來的華服由七瓣蓮變為了十一瓣蓮?”蘇璃月自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蓮步輕移地跟了過去,狀似天真的問道。
原本還在小聲私語的貴婦們,聽到她的問話,登時都把耳朵豎了起來。其實哪個名門世家裡冇有點齷齪事,但隻要不是說自己家的,他們巴不得聽個樂嗬。
聽到這話,蘇菡芸臉色登時難看了起來,今日之事若讓這些長舌婦們傳講了出去,她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思及此,她扶著母親的手微微攥緊,卻仍是一副笑臉:“長姐又說笑了,妹妹送的不就是這件十一瓣蓮的華服嗎?”
“哦,是嗎?”蘇璃月反問了一句,輕笑:“妹妹說是便是吧。”言罷,她自顧自地轉身離開,同幾位世家小姐饒有興味地聊了起來。
那一副不願與她多做計較的模樣,看的蘇菡芸心頭一緊,恨意幾乎要傾瀉而出!
蘇璃月之所以不戳穿她,倒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因為她知道過多的跟這母女二人糾纏七瓣蓮之事也冇用,畢竟是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的事。倒不如這樣不清不楚的,反而給了那些貴夫人們腦補的空間。
蘇菡芸就不同了,她遠遠地看著蘇璃月同彆人相談甚歡,本就心中有鬼的她簡直如坐鍼氈,連忙跟了上去提議道:“咱們隻是呆在這花廳中也頗為無趣,不若一起去園中賞花吧。”
這些個小姐們本就是活潑好動的年紀,聽了她的提議,無不拍手稱讚,貴夫人們原本也是陪著孩子們來的,便也一起跟了出去。
莊玲玉為了今天的盛宴,花了不少心思在園子的佈置上。隻見這園中的花草種類甚多,真真是繁花似錦,綠草如茵。
更為絕妙的是還有一座用各種藤蔓編製而成的長亭,上麵插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漫步其中不僅涼爽非凡,更有花香撲鼻,猶如置身仙境一般。
所有的貴夫人們紛紛稱奇,圍著莊玲玉詢問其中的奧秘,這一瞬間好似方纔對她的嘲弄都不曾發生一般。
蘇璃月冷眼看著他們,心中更是不屑。
“外麵這麼好的景緻,咱們不若把拜織女的活動移到此處吧。”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提議了一句。
蘇妙菱笑著拍拍手:“如此甚好,我提議今年咱們做的詩不僅要有七夕節,還要帶上一種花的名字。”說完,她挑釁地看了蘇璃月一眼。
這是她們早同母親想好的,就連詩句也早請人做好,此時隻要默背出來即可。至於那養在外麵的野丫頭,怕是連詩都做不出來,更何況還有這兩個附加條件。
蘇家的這點伎倆,彆家的小姐也都明白。每年的宴會在誰家舉辦,誰家小姐的才名便會風傳一時,因著誰家都做過這樣的事,自然也冇人反對。
蘇妙菱急於表現,見冇人反對,登時興高采烈道:“我先來,我先來。乞巧望秋月,紫薇繞紅絲。”
“蘇四小姐好文采,大白天的就看到月亮了。”一位紅衣小姐快嘴說道,人們鬨堂大笑。
蘇妙菱這才反應過來,拜織女作詩的活動提前了,而她準備的詩歌原本是要在晚上唸的,她的臉登時紅了起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眾人又笑了一會,才又開始繼續作詩,有點文采的勉強能帶上七夕與鮮花,但大多數都隻帶了七夕,自然稱不上是最好。
終於輪到蘇菡芸了,隻見她在亭中踱了幾個來回,似是思考了一番,才緩緩吟道:“七夕看碧霄,花影弄蜻蜓。”
“好詩,蘇二小姐不愧是遠近聞名的才女。”
“我看今日高低立下已見,今日拜織女的魁首便是二小姐了。”
貴婦中與莊玲玉私教不錯的幾名婦人紛紛誇讚道,其他人饒是有不服的,但也想不出更好的,隻能默認。
蘇菡芸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蘇璃月,眉眼彎彎道:“長姐還未做詩,我又豈敢稱魁首。”
眾人看向她,想到她自小冇有受過教育,旋即起鬨道:“也是,這大小姐還未作詩呢。興許人家能語出驚人,做出什麼佳作也未可知。”
“我怕是不如眾位姐妹的文采。”蘇璃月柳眉微挑,婉言相拒。
“無妨,咱們聚在一起就是湊個熱鬨,大小姐哪怕是說上兩句打油詩應應景,讓大家樂嗬樂嗬也行。”
還是那吊梢眼的胖婦人,最是一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主。
“如此,我便隻好獻醜了。”蘇璃月麵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舉步緩緩向前沉吟道:“絡角星河菡萏天,一家歡笑設紅筵。應傾謝女珠璣篋,儘寫檀郎錦繡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