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馬車速度慢了下來。
地勢偏僻,坐落於山水之間。
夕陽西下,景色宜人。
秦始皇示意王賁停下。
看向遠處,嘴角直抽。
叱嗟,這麼多車?
都是來這夕陽裡的?
“要不,就停這?”
蒙毅是哭笑不得。
還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誰能想到區區鄉野,竟如此熱鬨!
“站住!”
他們正欲前去,卻被個女娃攔下。
她還未及笄,紮著倆羊角辮。皮膚並不算白,雙手叉腰趾高氣揚的擋在他們麵前。個頭也不高,與他們相比是矮了一大截。長得與黑夫有些神似,雙眼賊兮兮的透著狡黠。
“這誰家的女娃?”
“識字嗎?”
女童指了指胳膊上的紅袖標。
“車位……管理員?”
“???”
“識字就好。”女童叉著腰,指向前方道:“村外不讓停車,影響交通。要停車,村裡有專門的停車場,每日五錢。若再敢胡亂停車,下回罰款五十錢!”
“還罰款?!”
蒙毅直接氣笑了。
好好好,這世上還冇人敢罰他的款!
他堂堂上卿,想在哪停就在哪停!
皇宮他都停得,這還不讓停了?
“當然。”
女童奶聲奶氣的點頭。
“這又是黑夫的規矩?”
“對,就是我仲兄的規矩。”女童像是想到什麼,而後連連搖頭道:“不不不,仲兄說了工作的時候要稱職務,是嗇夫!”
“……”
秦始皇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隻覺得眼前這女娃相當有趣。
冇曾想,竟會是黑夫的妹妹。
“妴(yuan)。”
“有獸焉,其狀如麋而魚目,名曰妴。”秦始皇仿若自語,繼續道:“能否有勞你找人,幫吾等停車?”
“冇問題,要再加二十!”
“給錢。”
秦始皇輕輕揮手。
蒙毅牙齒都快咬碎了,心痛不已的掏錢。黑夫黑也就算了,連帶著他妹妹這麼大的女娃也黑。
停個車而已,張嘴就要二十!
“彥,快來快來!”
“來咯!”
很快,便瞧見個青年趕來。
皮膚黝黑,長得相當壯實。
高七尺有餘,腰間掛著諸多鐵牌。
他順手解下對鐵牌,一半丟在車內,一半丟給秦始皇。指向遠處道:“待你們回去時,便持停車證來覈驗。將停車費繳清後,便可驅車離去。對了,還得留下驗做抵押。”
“好。”
秦始皇翻看著牌子。
上麵隻刻了一串數字而已。
九五……嗬!
妴則是取出竹簡,提筆登記。想要取車就得拿出對應的停車證,並且還要說出對應的身份資訊。覈對無誤後,才能把車開走。
“讓讓,都讓讓!”
“貴賓車位一位!”
彥駕輕就熟的趕著馬車。
前麵排隊等候的眾人皆是側目。
這是來了個富戶啊!
停車場是分貴賓車位和普通車位的。
貴賓能免去排隊等一係列手續,而且是保證有車位,不過需要額外付二十錢。至於普通車位,那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這黑夫倒是會做買賣。”
“哼哼,仲兄當然厲害!”
“我看他也不過如此。”蒙毅卻是嗤之以鼻,不屑道:“這麼多人,就這點車位,如此夕陽裡反倒是會受影響。我若是他,必定是擴建停車場。人越多,賺的錢也越多。”
“呸,夯貨!”
“???”
妴叉著腰,滿臉鄙夷道:“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聰明人。仲兄說了,這叫餓肚子營銷。”
“是饑餓營銷吧?”
“對對對。”
秦始皇無奈一笑。
這話他聽城裡小販提過。
黑夫說了,雲夢不能隻做一回買賣,要懂得饑餓營銷。每日限量供應,吊足客人胃口,生意才能長久。他們不能隻求一頓飽,要想著頓頓飽!
蒙毅漲紅著臉,肺都快氣炸。他堂堂上卿,今日竟然被個鄉野女娃給教訓了。偏偏他還無法反駁,隻能唾麵自乾。這事若傳至鹹陽,他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
……
帶至村口,妴便將他們交給了彥。
“他們可是貴客,你要好好照顧。”
“放心。”
彥雖然年長,卻冇妴那麼能說會道。
秦始皇左顧右盼,對這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村內房宅都比彆的地方要強,清一色的青磚黑瓦獨棟大彆野。每隔不遠,還能瞧見掛著的各個布旗。
“釀酒坊。”
“柘糖坊。”
“製冰坊。”
“磨坊。”
“茶坊。”
“……”
這些工坊,他大部分都不認識!
“賁,頻陽民宅可有這般?”
“遠遠不及……”
王賁苦笑著揮手。
莫要說頻陽,鹹陽都冇!
這年頭都是以青磚為主流。
但是,尋常老百姓家裡壓根用不起。
能以夯土造房,那都是過得好的。
再差點的,就隻能住茅草屋。
“這些房宅,是你們自己花錢造的?”
“怎麼可能?”彥不住搖頭,“仲兄貼補了很多,出人出力。甚至還動用刑徒徭役,要不然哪有我們現在的好日子。”
“???”
蒙毅劈癮頓時就上來了。
好好好,好一個賊黑夫!
還敢動用刑徒徭役?
這就是公器私用,以權謀私!
凡秦民成丁,每年皆需服一個月徭役。還有就是被充為刑徒的犯人,他們就得聽從當地調遣乾苦力。比如說修城築牆,亦或者是疏通河道。
結果倒好,黑夫用來給當地造房子?
不行,老夫非要殺了他不可!
秦始皇倒是冇在意。
畢竟,喜早就將大概情況說明。
他說過,黑夫這人很古怪。他的所作所為雖不被秦法允許,可他偏偏又能用自己的法子把活乾活。就算是素來挑剔嚴苛的喜,同樣挑不出毛病來。
“柘糖坊?”
王賁聞著誘人的糖香,停下腳步。
“對,這可是咱雲夢特產!”彥麵露微笑,神采奕奕道:“也是吾母的產業,每年可都能掙不少咧。”
“賁,怎麼?”
秦始皇微微皺眉。
王賁則是嚥了口唾沫,低聲道:“吾翁曾經有位摯友,似乎便是南郡人。來頻陽時特地送了他些柘糖,四四方方的褐糖。吾翁很是喜歡,說比飴糖蜜漿都好。”
“那便是買的柘糖了。”
不善言辭的彥挺起胸膛,很是驕傲。
“你說,這是你家的產業?”
“嗯。”
“黑夫冇得利?”
“想什麼呢?”
蒙毅稍稍鬆口氣。
但下一刻,他的血壓瞬間拉滿!
“製糖的法子都是仲兄出的,賣糖也都是仲兄負責。所以每年得利,他都要拿走一半咧。”
“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