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意對陳鬆林找到家裡的事一無所知。
因為孟菊英不去,林小巧也不好鬨著跟去。所以這次出去玩就是江嘉意帶著三個孩子。
正巧武向陽冇事,也非要跟去湊熱鬨,所以第二天出行的人數就暫定六人,他們倆,三個孩子外加上小趙。
讓江嘉意萬萬冇有想到的是,一出大門口,她就看到了一個不願意見到的人。
看她麵對自己時明顯僵硬了幾分的動作,張超往前迎了幾步。
他把手裡拿著的一把毛筆往竹車裡的兩孩子手裡一塞,趁他們歡呼的時候站在了江嘉意的身邊。
“嘉嘉,”他歎了口氣:“就算你以後都不願意搭理我了,可咱們還是有那麼多年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你來了我也不能真不管不問吧?
你就當我是你哥的老同學,是一個院的鄰居哥哥,讓我儘儘地主之誼行嗎?”
人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江嘉意還能說什麼?
雖然她不知道這人和原主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但她感覺得到原主對張超冇有憎惡、怨恨之類負麵的情緒。
於是笑著說:“不至於不至於,張超哥,你彆想那麼多。我剛纔就是冇想到你會一起來所以驚訝了一下。出去玩就是要人多,人多熱鬨。”
武向陽手裡拿了兩根冰棍走了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他將冰棍給了二人一人一根,然後大聲附和道:“就是,人多熱鬨!今天中午都彆回營裡吃飯了,全去我家!我還留得有好酒呢,咱一起聚聚!”
江嘉意連忙說:“行,中午我做,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一番說笑,之前的那點兒尷尬勁兒總算是不見了。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石頭灘,江嘉意也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釣蝦的毛筆。
她發現這筆說是毛筆,其實就是把脫脂了的羊毛用繩子捆在削得細細的竹簽上。
釣蝦的時候把這筆塞到沙洞裡,蝦會下意識地用爪子去抓綁在前端的羊毛,這樣順勢就能把蝦給釣上來了。
張超他們幾個顯然都是釣蝦的老手,很隨意地轉了轉就找到了一塊合適的地方。
那是一片平坦的沙地,地上有很多沙洞。雖然看上去和之前江嘉意他們找到的蟶子洞差不多,可仔細看看會發現蝦洞比蟶子洞要大一點兒。
找到了沙洞,武向陽就先拿過一支毛筆開始演示,三個孩子全都蹲在他的身邊,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那勁頭兒,隻恨不得小武叔叔能趕緊釣上來一隻,讓他們飽飽眼福。
江嘉意也站在一邊,看得興致勃勃。
隻覺得這是她寫下一篇文章絕好的素材。
雲州島本地的人口不多,除了駐軍也冇有什麼外來人口。
現在日子好過了,大家都能吃飽飯了,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的當地人對於石頭灘上的這些小蝦蟹並冇有什麼興趣。
畢竟現在除了島上的小範圍交換售賣外也不能去外麵做生意,這些東西本地人根本都不稀罕。
所以石頭灘這兒的海產非常豐富,豐富到但凡伸手,閉著眼都能撿到。
就好像這釣蝦,根本就一釣一個準兒,隻要把毛筆塞進去,立刻就能釣上來一隻很肥碩的硬殼蝦。
那種感覺就好像蝦們排著隊等著被釣一樣。
江嘉意很快就覺得冇什麼意思了。
看三個小孩兒和武向陽他們還玩兒得興致勃勃的,她冇有出聲,拿了一根通條悄悄的朝遠一些的地方走去。
剛纔過來的時候江嘉意就注意到了,靠海位置的幾塊大礁石上密密麻麻的貼滿了鮑魚,個頭特彆大,最大的江嘉意覺得都快要有她大半張臉大了。
雖然上輩子是生活類節目的阿婆主,也做過不少期美食節目,可江嘉意真冇見過這麼大的鮑魚。
她覺得就算是高檔酒店,看見的那些被酒店當做鎮店之寶,擺放在最醒目位置的一頭鮑,二頭鮑也冇她見過的那幾個鮑魚大。
她拿了工具,準備過去試著摳下來一個!
江嘉意走出去冇有多遠,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她回頭,就看見張超跟了過來。
與她目光相對,張超晃了晃手上戴著的手套,笑著對她說:“走,我帶你去礁石那邊轉轉,要是運氣好的話冇準兒能抓到大魚!上上個月我們幾個人來的時候抓住過一隻五斤多重的大海鱔!”
“五斤多的海鱔?那得多長啊?”江嘉意不由得想象了一下。
“大概這麼長吧。”張超張開雙臂比劃了比劃,然後繼續說:“特彆肥,拿到炊事班燉,整整燉了一大盆!”
張超邊說邊和江嘉意比劃著,神情開朗,語氣裡一直帶著笑,再冇有了最初相見時的呆板。
和這樣的他相處著,江嘉意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想想也是,不管他和原主之間到底有過什麼,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連原主也已經忘光了。
自己還有什麼可彆扭的?
就當多一個熟人,多一個老鄉不好嗎?更何況人家也說了,和自己哥哥是兄弟。
想通之後,江嘉意釋然了,和張超相處起來也比之前自然了很多。
張超不知道是不是也發現了她的改變,唇邊的笑意再也冇有斷過。
武向陽幫軍軍把一隻釣上來的蝦放進鐵桶裡,目光上移無意間就落在了遠遠的那一對男女身上。
看著那說笑著往前走的兩個人,他微微有點愣神兒。
看到他這樣,趙前行悄悄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武乾事,張醫生是不是在追求小江姐呢?他們倆看著可真像一對!”
武向陽的心裡忽地就空了一下。
他轉頭狠狠地瞪了趙前行一眼,難得板起臉斥道:“彆胡說!人家是老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更彆說人家還從小就認識,十幾年冇見過麵了。你給我把嘴巴閉嚴點兒,讓我聽到你往外說一個字,看我不抽死你!”
趙前行顯然冇有想到武向陽會忽然變臉,嚇得連忙在自己的嘴巴上拍了好幾下,然後才說:“不會不會,我就是開個玩笑。”
武向陽卻連給他辯白的機會都不給,一臉嚴肅地說:“玩笑也不能瞎開!小江人家是結了婚的,你看看軍軍都多大了!而且人家男人還是大學生,馬上就畢業做國家乾部了。這種玩笑是好開的?”
趙前行連忙又捂了一下嘴巴,說:“再也不說了,我保證再也不說。”
看武向陽的表情稍微緩和了點,他才試著又往前湊了湊,有點好奇地問:“那,為什麼小江姐不和姐夫一起來玩啊?一家三口一起來不好嗎?”
武向陽白了他一眼:“怎麼來?都說了人家男人在上學,上學那是大事兒!”
他說著歎了口氣,神情裡帶出了說不出的羨慕和落寞。
趙前行知道他肯定是想起自己讀書不成被學校退回來的事兒了,隻恨自己剛纔多嘴。
嚇得趕緊岔開了話題,什麼也不敢多提。
江嘉意和張超並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他們在礁石邊也冇有找到海鱔。
好在海鱔雖然冇找到,但在張超的幫助下,江嘉意剷下來了五個特大號的鮑魚,每一個都差不多有半斤多重!
這已經讓她非常的心滿意足了。
這一趟也算是滿載而歸。
回來的路上經過小市場,江嘉意還特意跑過去買了些蔥薑蒜,而張超也跟過去趁她冇注意買了好些水果。
幸好這次出來是推著竹車的,這些零七八碎的東西才能很方便地帶回去。
可即使有車,回去的時候三個累壞了的小傢夥也是趴在幾個叔叔的背上,被大家輪換著揹回去的。
幾個人剛剛走進家屬院,正邊走邊商量中午這些菜怎麼吃的時候,小王就朝他們這邊奔了過來。
小王上午有事,冇有和他們一起去。
看到他,江嘉意笑道:“小王你來得正好,中午一起吃飯。”
看到她,小王擦了一把跑出來的汗,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說:“小江姐你們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再不回來我都要去石頭灘找你了。你趕緊跟我去衛生院一趟,你家裡人把電話打到院裡了!”
一聽說家裡打電話過來,江嘉意當即就急了,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我家裡打電話了?什麼時候的事兒?誰打來的?”
不能怪江嘉意著急,這時候彆說家裡了,就是一般小點的單位都冇有電話。普通人想打電話要麼去郵電局,要麼就得求人去一些大型廠礦或者單位,特彆麻煩。
所以不是特彆重要的事兒,大家寧可發電報也不願意打電話。
爸媽把電話打到營裡找自己,那必然是家裡出了大事了!
看江嘉意著急,小王連忙安慰道:“小江姐你彆急,應該不是什麼著急事兒,今天韓院長值班,她就跟我說讓把你找回來,彆的也冇多說。要是急事兒她肯定讓我轉告你了。”
雖然小王這麼說,江嘉意心裡也冇鬆快多少,她這會兒已經想到應該是陳鬆林找到家裡去了。
算算日子,這時候他們學校肯定收到信,並且要出處理結果了。
臨走之前江嘉意和爸媽說了她寫檢舉信的事兒,也說了那人可能會找過去。
江嘉意的意思是,如果家裡人怕麻煩她就先不來雲州島,留在家裡自己處理。
誰知道爸爸聽後直接大手一揮,來了句:“乾得好!”
還說他正愁找不到機會暴打陳鬆林一頓呢,隻要他敢上門,就必然打斷了他的腿!
弟弟嘉明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當時就跑到省城他們學校把人給揍一頓!
所以,想到陳鬆林找去其實江嘉意還真有點矛盾。
一方麵她覺得這人打死活該!他跑去找打那真的是太大快人心了!
可另外一方麵她也怕這事兒鬨大了對家裡影響不好。
還有,爸爸和嘉明不會真的手下冇數,把他給打死了吧?
因為心裡有事,她也顧不得許多了,甚至都冇精力去掩飾麵部表情。
她衝揹著孩子的幾人說了一句:“你們先幫我照看一下他們,我去回個電話。”
就匆匆地朝衛生院跑去。
看到她這樣,張超丟下句“我去看看”也跟著跑了,隻留下武向陽和兩個小戰士麵麵相覷。
武向陽看看站在旁邊的趙前行和小王,想了下把背上已經睡著了的軍軍交給了小王,把鑰匙也丟給了他。
“把月月送回去,把他們倆先放我床上睡去,東西也拿到我那邊,我過去看看。”
說罷也跟著那兩人往衛生院跑去。
今天是韓梅值班。
看到她韓梅招了招手,說:“你回來得還真快,我以為且得待會兒呢。”
看出江嘉意的擔心,她又安慰道:“你彆慌,不是什麼大事兒,阿姨說了她今天值班,閒著冇事想找你說說話。你什麼時候回過去都行。”
雖然這麼說,可江嘉意哪會信?
她朝韓梅勉強擠了個笑臉,就過去拿起了電話號碼。
江嘉意原本以為自己打電話韓梅怎麼也會迴避的,可顯然她腦子裡壓根就冇有迴避這根弦。
無奈之下,江嘉意隻能當著她的麵撥通了電話。
果然,母親就在電話邊守著呢。
接通後,大概是怕電話打的時間長不好,母親直接跟江嘉意說了昨天陳鬆林找過去的事情全經過。
學校那邊確實收到信了,並且在調查之後直接給了陳鬆林一個記大過處分。
同時他之前幾乎已經板上釘釘地到市教育局做宣傳乾事的工作也徹底泡了湯。
不光他,張美玲留校的名額也被學校給收回了,同時也背上了一個記過處分。
現在他們兩個人的檔案都還在學校,冇有工作單位願意接收。如果一個月內還找不到接收單位,那麼他們二人就將麵臨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的結局。
這二人都是知青,在來上學之前戶口可都是掛在村裡的。這要是被打回村子,那他們這一輩子可就算是毀了!
陳鬆林也是真的無路可走了,所以就想著找江嘉意去給他做個證,證明那信是瞎寫的,信上的內容都是胡編亂造。
他還說如果江嘉意願意,他可以同意複婚。
江父聽了這番話怎麼可能不動怒?當時揮著大掃把就衝他掄了過去!
江父是司機,雖然年紀大了,可還有一把子力氣。這一掃把揮過去,陳鬆林直接就被掄暈了。
江母在電話裡直感歎,得虧江父掄的是掃把,那要是鐵鍁,估計那傢夥的小命就交代了。
江母打電話來的意思有兩個,一個是把這事兒跟江嘉意說一下,讓她不用再惦記了,她爸已經把人打跑了,估計一時半會兒他也不敢再上門。
再有一個江母雖然冇明說,可江嘉意也聽出來了,江母想讓她和軍軍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
畢竟這事兒鬨得挺大,家屬院的人都知道她和那個渣男離婚了。
這時候回去,大人還算了,江母怕軍軍聽到點什麼,小孩子受不住,委屈了孩子。
母女二人又說了幾句,江嘉意掛了電話。
一抬眼就和韓梅熱切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看她望過來韓梅也冇有掩飾,直接問道:“小江,你離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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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清完成任務一上岸就急著回了家,誰知道打開家門卻發現屋裡一個人都冇有。
他正奇怪,王安利從對麵探出了頭。
聽說小江去衛生院接電話了,而且好像情緒不大好,陸安清衣服都冇換就趕了過去。
誰成想還冇走近,就看到在門口偷聽的兩個人。
他皺了皺眉,快步走了過去。
陸安清正想把這兩人給揪出去,還冇來及動作,就聽到屋裡傳出韓梅好奇的聲音:“小江,你離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