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兩個轎伕發力,前麵的轎伕下壓,轎子門檻接了地。
有衙役急忙上前,伸手掀開門簾。
他一手護著門框,一手虛扶知縣,低聲道:“大老爺小心門檻。”
知縣劉俢如緩緩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張應選眉頭一挑,低聲對王廉道:“王公公,這廝一看就不是好官!”
王廉冷笑:“可不是,這排場,比雜家乾爹都大!”
兩人在腹誹,那劉俢如遠遠的站在橋邊立定了,這才手搭涼棚,仔細的打量了為首的王廉一眼。
卻發現,這太監自己不認識,於是就止住了腳步。
雙方隔著一座橋,足足間隔三十多步。
“不知這位公公從何處來?”劉俢如說著冇有營養的廢話。
王廉心中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某自京師來。”
果然!
劉俢如心中想到:怕是明皇求援的太監吧?
可不能應了他!
心中如是想,劉俢如也不說讓王廉等人進城歇息,他牢牢的站在橋的另一邊,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道:
“卻不知公公為何而來?”
按照官場慣例,宦官身上的衣服,通常都是不帶補子的,一旦帶有補子,哪怕是九品鵪鶉補,也代表著實權人物。
因為隻有二十四監的大太監,才能配發了補子。
這些人無一不是皇帝的親信!
也就是說——太監隻要穿了補子,不管品秩高低,都是皇帝的心腹。
這樣的太監當前,莫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了,就算是封疆大吏,也得陪著小心。
然而,此刻的王廉,卻備受冷落不說,更是被拒之門外……
當真是世態炎涼啊!
“雜家此來有兩件事,張經曆,你告訴他罷。”王廉隨手指了指張應選。
張應選從王廉身後站了出來。
一看清張應選的樣貌,劉俢如眼神猛地眯起,他身軀瞬間繃緊,稍幾,才恢複了原樣,故作輕鬆道:“還請張經曆不吝賜教。”
劉俢如的動作,瞞不過深宮中長大的王廉,自然也瞞不過專職負責——考察官員政績合不合格的考功清吏司經曆張應選。
這縣令認識他!
張應選想了想,自己是去年年底被提拔為經曆的,之前在吏部混了五年,所做的正是經承。
考功清吏司有長官郎中一人,副手員外郎一人,掌書不定(通常三人到五人之間),經承十六人。
考功清吏司的工作是:掌文職官之議敘與處分,三歲京察及大計則掌其政令。
說白了,就類似於後世的組織部和黨校進修。
兩位大佬自然是不負責具體考覈的,而掌書則是書寫官員任職命令。
負責考覈的具體人,就是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經承!
地方文官每三年就要進京述職、接受考察,因此,劉俢如自然認識張應選!
要知道大明單單縣令,就有1358個!
而經承,隻有16人!
張應選每天經手的官員太多,不記得劉俢如,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張應選心中明境,嘴上卻不提,按照之前商議的道:
“此次前來,有兩個事情,第一,吾皇命我等宣旨,路過貴縣時不慎丟失坐騎,還請縣尊慷慨解囊,讚助一二。”
這也是之前商量好的。
若是這縣令念舊情,提供了物資,那便留他一命。
劉俢如瞥了一眼他身後的賈利,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見明使果真是來索要物資的,賈利鼻孔裡噴出了一股冷氣:想得倒美!
大牲口難道就不是錢嗎?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我大順皇帝都圍住京師了,誰還拿你們明國的皇帝當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