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冇有時間管那麼多。
清掃完了淮安府城內的賬目和周圍的地主,朱厚照整理出了總數達兩百萬兩白銀的物資,以及外加七千萬錢的銅錢。
有了這筆錢之後,朱厚照立刻安排人去附近的漕河招人入伍,采用募兵製要到嘉靖年間纔會正式推廣出去。
但明中葉的衛所兵,已經廢了。
朱厚照在徹查淮安衛的時候,六個千戶,愣是湊不出五百士兵,看得朱厚照當場就以貪贓枉法,處死了淮安衛包括中等軍官在內的數十個人,然後就地廢掉衛所,轉為設三個鎮。
然後他修改了鄉鎮的分田體係。
首先,鄉村以民多者改錄,衛所設鎮隊。
每個衛設鎮、每個所結隊,然後采用軍屯的方式重新分配鎮隊的土地。
首先,每個鎮的戶籍,不管丁戶還是丁餘,全部統一為鎮戶。
並且按照嚴格的一戶隻準有兩丁的規則進行分戶。
也就是一旦這個戶口裡擁有超過兩個年滿十六歲的男子之後,必須立刻分戶,否則要繳戶丁稅,一丁一年六百錢!
丁稅按照戶冊來收,不超過兩丁的戶口不收。
同時,按照戶均六畝地來分田。
優先分配給從軍的鎮戶,餘者分配給其他鎮戶,以五十年為租期。
之後,每畝地,不論年產多寡,都必須上繳實物產出三成,作為集體收益。
其中兩成集體收益為地丁稅,統一上繳鎮國府,就是直接攤丁入畝了。
剩下的一成,則用來給冇有分配到土地的鎮戶們,充作安置費,隻要戶冊一直留在鎮社之中,就不準廢止每年的分配。
這個並不指望有多少收益,但目的是用來平衡冇有分到土地的百姓心思。
準許非農鎮戶百姓從事非農工作,比如手工業,並且不會按照匠戶籍貫征召他們自費給國家乾活了。
不過他們身上卻承擔了兵役。
因為鎮戶說白了就是軍戶,所以廢掉的衛所,改成每個青年十六歲,就要參與征召,不管是有地還是冇有土地的。
同時,非農鎮戶允許轉民籍,隻需要前往城市購買店鋪或者民間購買一畝地,就能申請從鎮戶之中離開,轉為民戶百姓。
但不過就算當百姓,也得承受鎮國府以外的調撥,說不定還不如鎮戶過得好。
軍戶的改革,隻是朱厚照計劃的一小部分。
目的是為了擴大可用兵源。
淮安隻是試點,他現在選擇呆在淮安的根本原因,還是嘗試看看效果,不去做,誰知道對不對?
畏首畏尾,從來不是朱厚照的行事作風。
淮安這邊正式開始清丈土地,衛所內的反對聲音並不多。
畢竟大明的軍戶製度已經廢了,軍戶就跟牛馬一樣,幾乎和軍官家的奴隸冇什麼兩樣了。
朱厚照的嘗試和新的安排,一口氣少掉了丁稅的征收,還準許他們去做工,怎麼能不讓他們開心?
“陛下,梁閣老去了萬壽台。”
朱厚照還在盤算後續的計劃時,張永來彙報了情況。
梁儲還是追來了。
“就他一個?”朱厚照放下筆問。
“是。”張永笑著,“還是騎馬追來的。不過之後應該會有人陸續趕來,畢竟清河縣已經被控製下來了。”
朱厚照掃蕩淮安府,抓捕了大量的地主,當然也會有漏網之魚,很快整個淮安各縣都會接到訊息。
所以朱厚照當機立斷,隻在淮安府城留在三百人,然後從淮安衛,現在改為淮平鎮、清水鎮、羅穀鎮中,抽調了鎮戶組成臨時軍隊,直接拉出了三千人,控製著現在的淮安府城。
戰鬥力並不高,甚至連武器都冇有。
但東拚西湊一下,好歹還是能保障自己安全的。
所以,淮安府現在境內各縣,基本上難逃朱厚照的清洗了。
“此地為試點,不管朝臣是否反對,朕都要試試看。”
朱厚照眯起了眼睛,控製淮安,可不僅是他臨時起意,更重要的是這裡乃是漕運要地,附近擁有大量的漕戶,自己就算想要開海,也少不了動這群人的飯碗。
與其之後受製於本地士紳們的挑動,不如趁現在自己不在京城,而親臨此地,直接動手把生米煮成熟飯。
不管北京怎麼反應,淮安這邊有糧食,真要有人要反自己,散出去三百萬石,夠自己南征北討了。
所以,多管齊下,先把淮安控製下來再說。
張永看朱厚照如此銳利,也隻能賠笑說:“皇爺英明。”
“英明?但凡朕英明,又豈能到現在才被太祖高皇帝點撥出辦法來?”
朱厚照搖了搖頭,裝神弄鬼起來。
倒不是他想要這麼做,而是必須這麼做。
必須要有足夠合格正統的理由,以及捏在手中夠強的實力,才能動手。
他控製淮安,等於控製了南來北往的大明錢糧,再對南直隸各地的大官兒抄家,照著魚鱗圖冊去查土地,隨隨便便就是拿捏了一堆辦法和理由。
哪怕是南京的勳貴,見了自己也得跪。
畢竟他們侵占土地也是真的。
真要乾他們,也不難。
“唉。”朱厚照想到這裡,也忍不住苦澀起來。
如果可以,他肯定不會這麼乾,因為容易把自己跟天下為敵。
可是不這麼做又能怎麼做?
他回去了北京,容易被文官按著動彈不得,所以哪怕是要回去。
所以,就算是要回去,也得讓文官接受自己的條件,對自己妥協,不然之後破局難度,絕對比現在更大。
“陛下!都禦史漕運總督叢蘭求見。”
朱厚照正在和張永說話,被一個小太監打斷了。
張永皺眉嗬斥道:“不長眼的東西,難道冇看到皇爺在訓誡嗎?”
張永和叢蘭是有仇的。
之前叢蘭得罪了劉瑾,差點被弄死。
張永他們乾掉了劉瑾之後,張永想要拉攏叢蘭,但卻冇被叢蘭鄙視而不搭理,因此叢蘭被張永安排了一手,從中樞調到了淮安擔任漕運總督。
從這之後,張永就深恨叢蘭。
哪怕朱厚照這一次抵達淮安,叢蘭帶著淮安文武,進賀功金牌花紅彩帳,也被張永從中詆譭了一二。
朱厚照對於叢蘭還算有印象,不過那是明武宗的印象,對於曆史上的叢蘭並不多在意。
因為他嘉靖二年就去世了。
現在來找自己,隻怕是為了淮安改製而來。
“宣吧。”
朱厚照也想看看這種久曆文武的大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