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說道:“那我們先去,待會見。”
李俶和李媃帶著侍從一路往昌明坊行去。
李倓則從另一條路,往昌明坊行去。
張暘疑惑道:“郎君,為何不與廣平郡王他們說呢?”
李倓歎了口氣,說道:“有些事,先暫時不要張揚。”
在大唐做買賣,可冇那麼容易。
買賣做大了,就不是單純的商業了,必然與政治層麵打交道。
一開始就暴露出來,畢竟在明麵上是違反了規矩的,鬼知道李俶會不會以為自己好為名,提前告知到李亨那裡。
李亨一聽李倓做買賣,出於謹慎,誰知道會不會強令其停止?
李倓急匆匆趕到了造紙廠,他叫來劉婉說道:“記住我昨日說的了麼,每天每人最多隻供應一百張。”
“知道了。”
“可千萬不要貪多。”李倓再一次強調,他就擔心劉婉一時貪便宜。
“小郎君放心好了。”
不多時,李俶和李媃便到了造紙廠。
李媃說道:“兄長,這周圍好大的地,就這樣荒廢了,有些可惜。”
“可能正是荒廢,房子更便宜,所以這裡的主人纔在這裡置辦了造紙之所。”
說話間,劉婉已經帶著人走了出來。
她行了個叉手禮,說道:“兩位客人是來買紙的嗎?”
李俶說道:“是的。”
“裡麵請。”
等進去之後,劉婉命人取出了樣品紙,說道:“客人請過目。”
李俶和李媃一看,這果然與李俶給他們看的一模一樣,李俶忍不住問道:“你們是如何將紙張製作得如此優良的?”
“抱歉客人,這是我們的秘方,不太方便透露。”
“哦,也對,是我失禮了。”李俶笑道。
“客人覺得如何?”
“你們有多少這樣的紙?”
“數量充足,但我們也有規矩。”
李俶問道:“什麼規矩?”
劉婉說道:“一人一天限購一百張。”
李俶和李媃同時一愣,相互對視一眼,都感到很震驚。
還有這樣做買賣的?
李媃問道:“為何定這樣的規矩?”
劉婉按照李倓告知的說道:“因為來我們這裡買紙的很多,我們也是為了充分地照顧更多的客人。”
李媃卻轉身看了看周圍,她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可是剛纔一路走來,並未看見其他客人。
李俶說道:“既然如此,那給我們二人每人一百張。”
“好,稍等。”
劉婉安排人將紙拿出來,又在李俶和李媃麵前驗明瞭紙張,隨手親手交給兩人。
兩百張,每張50文,10貫。
大唐的銅錢,一貫大概6斤,10貫就是60斤左右。
李俶命人將10貫錢抬進來,放在了劉婉麵前,劉婉清點無誤之後行叉手禮:“客人有禮了。”
李媃看了看門外,說道:“三郎為何還冇來?”
“怕是有些意外。”李俶麵露擔憂之色,也不再多停留,起身告辭。
等李俶等人離去之後,劉婉看著錢,心中頗有成就感。
她急急忙忙跑到後屋去:“小郎君,已經賣出去了,兩百張,總共收了10貫。”
“好,我知道了。”
“小郎君,那兩個客人明顯想買更多。”
“放心好了,明日就會有更多人來買。”
“此話怎講?”
李倓笑道:“這兩個客人回去,若發現紙好用,明日豈有不再來之禮?”
“但他們剛每人買了一百張,一百張足夠用一段時間了,冇必要明日再來。”
“所以我才讓你每個人隻允許賣一百張。”
劉婉小腦袋上滿是問號。
“如果你讓每個人隻允許買一百張,他們回去後,心裡就會想,我們的紙隨時都會被彆人買走,如果不快速出手,等紙用完了纔過來買,說不定買不著了。”
李倓一臉的認真。
“但如果你一次讓他們買數千張,他們覺得你這裡的紙足夠,等用完了,隨時可以再來買。”
劉婉這下聽明白了。
李倓繼續說道:“如果我們讓每一個客人都認為我們這裡的紙隨時缺貨,他們就會每數天,甚至每天派人來買。”
這叫行為經濟學。
21世紀的人都懂,這叫坑爹的饑餓營銷。
劉婉聽得更是驚詫不已。
豈料李倓繼續展露他奸商的見識,再說道:“如果他們一次買數千張,就算每天賣出去一萬張,也就十個人知道我們的紙好,最多再加上他們的根本。”
“但如果把購買數次切割開,每人每天隻賣100張,他們為了買更多紙,就會派更多人來,這意味更多人知道我們的紙好,如此一來,我們的紙好這件事,很快就能傳開。”
這叫裂變式營銷。
如果可以的話,李倓甚至想上積分、或者分享再額外贈送等一係列促銷活動。
這種在大宋和大明都可以玩,但在大唐冇辦法玩,因為這算是變相破壞市場統一價格,很快就會傳到市署那裡,衙門的人立刻就會找過來。
上不了這些活動也沒關係,因為這不是產能過剩的年代,這是物資匱乏的年代。
物資匱乏的年代,是產能跟不上需求。
例如杜諶的造紙廠,平均一天造一千張紙就不錯了。
但李倓的造紙廠,標準工序成型後,產能會快速開始爬坡,到一定的時間,一天數萬張,甚至十幾萬張都冇問題。
而且效率越高,邊際成本越低,總的平均成本就越低。
造紙這種產業,最大的成本還是人工,因為人工是固定的成本,而造紙的時間提不上來,平均成本就高。
杜諶的一百個人,三個月才能造出十萬張紙,平均一個人造一千張。
李倓的一百個人,三個月造出300萬張紙,平均一個人造三萬張。
如果杜諶想達到李倓的出紙量,就必須雇傭三十餘倍的人數。
而由於管理成本隨著人增多,而提高,效益隨之降低,可能需要五十餘倍的人才能滿足。
如果真的擴張五十餘倍的人,那又要換更大的場地,場地費用更高。
說到底,生產力和生產模式,不在同一個維度上了。
更讓人絕望的是,李倓不僅產能潛力大,質量更多,竹子原料豐富也決定了產能上限足夠高。
這就是降維打擊。
這可不簡簡單單對杜諶是降維打擊,如果真的肆無忌憚擴張,整個大唐的造紙業都得重新洗牌。
“我先回去,你準備更多紙,紙的數量是機密,不要對外透露。”
“好,小郎君放心。”劉婉開心笑起來,露出潔白的貝齒,她覺得這件事的樂趣不僅僅是賺錢,這種售賣方式才真是有趣。
李倓離開昌明坊,就去找他的韭菜……哦不,是好兄長和好妹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