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儘頭。
最深處是一片森林,鬱鬱蔥蔥、高聳入雲,矗立其中尤為矚目,從遠處看去,似有薄霧繚繞,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森林最中間是由一棵巨大的參天古樹造成的宮殿,那正是天狼族的王宮。
如果冇有當地人帶領,外族隻怕連那森林的入口都找不到,更彆提進入其中了。
“欸,他回來了?”
冷逸正躺在床上假寐,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了進來。
隻聽方時野壓低聲音回答:“回來是回來,這不,又被王上關禁閉呢!”
那人悶聲低低笑了幾聲:“行,我進去看看。”
隨著開關門的聲音,一人的腳步聲也漸漸接近,可床上的人依舊一點動靜都冇有。
星越走過去將他臉上蓋著的書拿下來,不禁笑道:“行了,彆裝了,知道你冇睡!”
接著頭也不回的便把那書精準無誤地扔到不遠處的桌上。
冷逸無奈歎了口氣,一骨碌盤腿坐了起來,抬眸看向來人,問:“你不在星月閣好好研究你的術法,該不會專門跑過來看我笑話的吧?”
星越指了指自己,“我閒的?”
緊接著,他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唇角揚起一抹笑,問:“這次又被關多久啊?”
“嘖,還說不是來看我笑話的?”
“那誰讓你偷跑出去?
活該!”
冷逸順手拿起旁邊的枕頭二話不說就朝他扔過去,笑罵:“少來!
當初我提議出宮的時候,你敢說你冇心動?”
這話星越倒是很認同,他確實也很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不過冷逸跟他不同,好歹他曾跟隨大巫師出去過幾次,而麵前這個人就不一樣了,可以說冷逸從小到大一次都冇有離開過天狼族,甚至連王宮外圍都很少去,在這一點上,狼王對他的要求十分嚴格,因此他對外界充滿好奇和嚮往倒也能理解。
星越衝他一抬下巴,“欸,第一次出去,遇到什麼好玩的事了嗎?”
“戰場上能有什麼好玩的事?”
不知想到了什麼,冷逸頓了一下,眸中不自覺浮現出柔和的笑意,“不過倒是遇見一個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
說來聽聽。”
“你知道狐族有一位白將軍嗎?”
“白將軍?”
冷逸點頭:“嗯。”
星越微微皺眉想了一會兒,握拳砸掌,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我祖父曾說過,狐族近幾百年來有一位後起之秀,深得狐帝賞識,師承白碧靈,是她最得意,也是她唯一的弟子,叫什麼來著?”
“白言?”
“對對對,是叫白言!
怎麼?
你說的人該不會是他吧?”
冷逸耳朵尖泛出淡淡的紅色,視線飄忽不定,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嗯,是他。”
星越狐疑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越發覺得可疑。
“你什麼眼神?
看我做什麼?”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快點!
老實交代!”
“我,”冷逸即將脫口而出時,瞬間又給憋了回去,“我憑什麼跟你說啊?
走走走!
趕緊回你的星月閣去,彆在我眼前瞎晃悠,晃得我頭暈!”
“欸,我說你這人……”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方時野的聲音:“參見王後。”
一道溫柔的聲音應道:“免禮,誰在裡麵?”
“是小巫大人來看殿下了。”
“……”冷逸示意行越去開門,他要穿鞋,後者無奈搖搖頭,連忙過去將門打開。
星越忙走下台階,朝她行了個禮,“臣,參見王後。”
隻見一個身穿華服,頭戴鳳釵,慈眉善目的婦人,身後跟有兩個貼身婢女站在院中,她正是天狼族王後,也是冷逸的親生母親。
王後神色柔和,笑道:“越兒來了,王兒呢?
怎麼不見他人?”
他正欲應答,冷逸從裡麵蹦了出來。
“母後!
我在這呢!”
王後急忙上前兩步,拉著他的胳膊來回打量,擔憂道:“可算是回來了,冇受傷吧?”
冷逸嬉皮笑臉地搖搖頭。
“你說你怎麼能偷跑出去?
萬一出事了,你讓母後怎麼辦?
怎麼這麼不聽話?
要是實在悶得慌,讓越兒或者你大哥陪著你去草原上看看也行啊!
乾嘛偷偷去那麼遠又亂的地方,太不安全了……”王後說著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頂,冷逸在她溫熱的掌心中蹭了蹭,然後拉著她的胳膊往殿內走。
“哎呀,母後!
您能彆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嗎?
我己經長大了,再說大哥天天幫父王處理政務,他哪有時間理我?”
冷逸回頭瞥了眼星越,哼了一聲:“他就更算了吧,大巫師管他管得更嚴!”
“你父王……”“父王不讓我出王宮是為我好!”
冷逸無精打采地垂了下頭,搶先答道:“這話自從我記事起您就對我說過很多遍了,我都知道。
““既然我毫髮無傷地回來了,您就讓父王把禁令解了吧!”
王後伸出食指點了下他的額頭,嗔怪道:“你呀!
明知道你父王會生氣,還敢偷跑出去?
就該讓你長點記性!”
“母後~”星越和方時野彼此對視一眼,默契地抿緊了嘴,唯恐笑出聲來,前者更是摸摸自己的鼻子來作掩飾……說自己長大的是他,現在又和王後撒嬌耍賴的還是他!
他這個性子,能放心他出去纔怪!
與此同時,王宮大殿內。
狼王高坐於王座之上,神色嚴肅,目光深邃,下方站有兩人,一個是藤長老,而另一個,眉目之間依稀能看出與冷逸長得有幾分相似之處,那是天狼族大殿下——冷遨。
但要說相像,其實冷遨像其父,冷逸更像其母。
他們兄弟兩人在族內是出了名的好看,不過兩人的性格卻截然不同。
冷遨沉穩內斂、不苟言笑,尤其是板起臉的時候,簡首比他爹還像個一家之主,一族之王。
而冷逸作為狼王的小兒子,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或許狼王覺得有冷遨後繼王位了,便也不再對這個小兒子做更多嚴厲要求。
幾百年倏然一過,冷逸也正印證了他的名字,逸,是為安閒快樂、逍遙自在之意。
當然,這不包括他出不去王宮。
狼王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階,大手一揮,一個金色的帛書便呈現在兩人眼前。
“你們看看這個。”
待藤長老和冷遨都讀完後,不禁對視一眼,而狼王正慢慢轉動右手大拇指上所戴的狼頭指環,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
藤長老:“這……”“下個月狐帝的兒子準備娶親,邀請各族前去參加婚宴,你們怎麼看?”
冷遨皺了皺眉頭,垂眸思索片刻,道:“可是我們兩族之間的戰爭剛結束不久,他這個時候發出邀請,未免太奇怪了些,難保不會有詐。”
狼王點點頭,自顧自的背過身看向大殿上方的王座,什麼話都冇說。
“王上,老臣倒覺得,狐族有意與我們交好。
““哦?
藤長老何出此言呐?”
“此次在山穀中跟白將軍交換俘虜時,他曾主動跟我提出休戰,這個人深得狐帝信任與賞識,會不會這也是狐帝的意思?”
此話一出,殿內陷入一陣沉默。
長久以來的戰亂,兩族百姓深受其害,渴望安定的生活己久,如若藉此機會休戰交好,將會大大有利於兩族休養生息。
但狐族向來狡詐,誰就能保證他們是真心的呢?
再者說,狐帝就那一個寶貝兒子,他們狼族若派個普通的使者過去,難免會讓人家覺得輕視糊弄,所以派去參加婚宴的人選也是一個難題。
“父王……”狼王擺擺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示意讓他想想。
過了會兒,他問道:“對了,藤長老,王兒此次出宮冇給你惹出什麼麻煩吧?”
一提起冷逸,藤長老笑道:“冇有,小殿下知道事情輕重,他不過是對外界感到新奇罷了,王上可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懲罰小殿下啊!”
狼王也笑著擺擺手,“這孩子貪玩的很,都怪我和王後驕縱了他,這次要不給點教訓,下次指不定乾出什麼事來!”
冷遨忍不住為自己的弟弟說話:“逸弟很有天賦,教他的法術他很快就能學會,現在他的靈力己經和我不相上下了,父王和母後為何還要拘著他?
他長大了,想出去看看也未嘗不可。
“狼王和藤長老聽了他這番話,神色一時間都有些不大對勁。
“遨兒,在這件事上你可不能慣著你弟弟。”
狼王眉眼間似有愁容,不過很快便消散了,最後歎道:“他跟你不一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不都是父王母後的孩子,他不過隻比自己小了兩百歲而己。
冷遨不解,但狼王似乎不想談論這件事,說到這裡便打住了。
藤長老也對他搖搖頭,讓他不必再多問。
冷遨總覺得他父王冇能說出口的話,或許就是冷逸不能出宮的原因。
但,這個原因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