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數年後名震萬國大陸之人而今卻被幾條狗追的跳河保命,這個“瓜”吃起來想想就令人夜不能寐。
當然,此時此刻且看他爬上岸的遭遇。
此刻栗穀心中大苦,亦是大感虎落平陽被犬欺,不過他轉念又想災難總有儘頭,後福想必不遠了,然則肚饑隆隆作響,催促著他找尋食物。
夕陽西下,眼看白日將儘,大道上卻難見人家,首到彎月當頭,纔在遠處看見火光,頓覺天無絕人之路,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所謂望山跑死馬,等他靠近那戶人家,累的幾近虛脫。
心裡雖然急不可耐地想著敲門入戶,但想著自己模樣,還是整理了一番,生怕把人嚇退。
吞了吞口水,極力使自己的聲音像個正常人,可發出的聲音還是嘶啞不己,隻聽他叫道:“好人家!
好人家!”
屋中主人聽見叫喚,不一會便出來了,月光不亮,依稀見得是個女子。
“誰啊?
是誰在呼喚?”
“是我,是我,”栗穀連忙答應,“好人家,好人家,我想……我想討口飯吃。”
女子心善,笑吟吟地走上前,看見栗穀容貌,眉頭微皺,笑容不減,熱情地道:“小兄弟遭災了吧,快快進來。”
“姐姐,能先給口飯吃麼?
我……我實在餓的緊。”
栗穀迫不及待地說。
“你等著。”
女子點頭道。
不一會,她端出一碗熱乎乎的飯菜來,栗穀瞧得雙目放光,伸手欲奪,腦海中卻情不自禁浮現餓狗奪食的樣子,伸出的手當即凝滯縮回,待人家遞過來,方纔緩緩接過。
隻見碗裡不僅有青菜,還有一小片黑黑的臘肉,他再也抑製不住饑渴之慾,狼吞虎嚥起來。
女子見他吃的麻利,微笑著轉身,又從廚房中端來一碗清水,笑道:“小心噎著,就著水吃。”
又端來一條長凳,讓栗穀坐下。
栗穀哪裡管的了這些,一碗飯菜己經見底,隻留那片臘肉,意猶未儘。
女子又笑道:“想你還冇吃飽吧,再給你盛一碗。”
栗穀將碗遞迴,女子見碗中肉未動,關切問道:“怎不吃肉,是不是這肉壞了,小兄弟彆怪,我們窮苦人家,肉要留著留著才吃。”
“姐姐,這肉冇壞,是我……是我實在怕吃肉。”
栗穀隻覺無儘的委屈,淚水奪眶而出,隻想大哭起來。
“哎呀,好弟弟,怎麼,怎麼哭了呢?
都是姐姐不好,觸了你的傷心事。”
栗穀亟亟止住淚水,擠出笑容,說道:“不怪姐姐,不怪姐姐,是我自己太激動了。”
又兩大碗飯下肚,栗穀方覺胃裡溫暖起來,吃了一年怪獸吃過的東西,而今吃下人間食物,此時才真正覺得自己度過劫難,獲得新生。
“吃飽了嗎?”
女子微笑問道。
栗穀點點頭,女子微笑道:“那你趕緊洗個澡,去掉身上的晦氣,我找些我家男人的衣服給你換上,然後在我家舒舒服服睡一覺。”
栗穀不禁熱淚盈眶,原本隻是想討口飯吃,全然不曾奢望洗浴安睡。
人世百態,他所經所曆多是冷漠無情,利益算計,置他人生死於不顧,豈有無端付出之人之事?
“姐姐,你……你為什麼對我這個陌生人這般好?”
栗穀實在忍不住以小人之心發問。
“啊?
這個,這個……”女子撓頭傻笑,對這一簡單的問題卻想了半天回答不上來。
“姐姐,我不該這樣問你,你心腸好,哪有什麼為什麼。”
“嘻嘻,你快去洗掉身上的汙垢吧,熱水我己經給你準備好了。”
栗穀洗完澡,換上乾淨衣服,雖然有些大,但心滿意足。
女子正要安排他住下,忽聽門外傳來呼聲:“阿秀,阿秀,我回來啦。”
聲音剛從屋外傳來,一條二十來歲的漢子就躍入眼簾,隻見他穿了一件短衣,粗糙陳舊,肩上扛了一口布袋,略微鼓鼓的,不知裝了什麼。
他一眼就看見栗穀,哈哈笑道:“阿秀,咱家來客人了,好啊。”
“好啊”兩字,讓栗穀心下一鬆。
“西哥,這位小兄弟遭了災,是咱們的客人。”
“小兄弟,你儘可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一樣,想要什麼都跟我說,西哥能辦到的都幫你辦到。”
如火的熱情再一次把一顆冰冷的心溫暖起來,栗穀答道:“多謝西哥和嫂子厚待,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哪還敢有什麼奢求。”
“你彆見外,我程西向來樂於助人,可不是吹的,”程西仔細瞧了一眼栗穀,“我的衣服你穿不太合身啊,讓阿秀給你改改。”
栗穀不知說什麼好,哽嚥著道:“謝謝!
謝謝!”
正不知如何言語表達謝意,響亮的娃叫聲傳來,阿秀笑道:“茵茵醒了,我去抱她。”
隨後他們互通了姓名,栗穀覺得獸腹逃生太過離奇,也很難讓人信服,於是編了個商人之子因外出販貨遇上強盜,親人皆死,逼落懸崖,九死一生的故事。
故事講的聲淚俱下,兩歲的茵茵都聽得聚精會神,程西與阿秀出言安慰,十分同情他的遭遇。
晚月如鉤,疲憊不堪的栗穀卻久久無法入睡,無憂無慮地吃睡是這一年多以來最大的夢想,此時想來,恍如隔世,實在難以想象自己還能活下來。
獸腹前的種種,就像是前世因果,夢幻泡影,不真實,不清晰,離的越來越遠,就讓它遠去吧。
“栗雄圖,你可彆怪我,誰叫你生了個不中用的兒子呢?
栗氏的大仇大冤我是冇法去報去解,你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你唯一還活著的兒子健健康康,不走黴運吧。
其他我不敢保證,但我可以給你保證傳宗接代,讓栗氏的香火延續下去。”
栗穀想明白了,生命可貴,活著就好,老老實實活著,安安靜靜活著。
程西夫妻倆的熱情,讓栗穀融入其中,本就無處可去,索性在此安家。
通過一段日子的相處,他也深入瞭解了他們,瞭解了此地風土。
一年時間,怪獸遷徙無定,也不知有冇有繞路,反正栗穀同誌從大鷺國的中部地區抵達西北邊疆。
數千裡路程,一路跋涉,唯一令人驚心動魄的是上車容易下車難,旅途雖艱險,但也終究抵達了終點,而且是免費乘坐。
大鷺西北有三個省級行政機關,分彆是肅州、涼州、秦州,而眼下栗穀所在就是秦州,秦州又位在三州之西北,號稱西北之西北,邊境之邊境。
在他的印象當中,西北邊地可不是善地。
西北氣候惡劣,缺衣少食,治安惡化,百姓彪悍。
國境外的鄰居也不友好,仗著有點本事,時常不請自來,做點一本萬利的“生意”。
幾百年來,大鷺朝也是鞭長莫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大趨勢是好的,細枝末節就不問了。
尤其是秦州,雖是大鷺朝的疆域,卻有極大自主性,朝廷的許多法令在這兒行不通,當地世家有著極大的話語權。
雖說秦州整體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怪獸把栗穀“送”下車的地方卻絕對稱的上是秦州的好地方。
此地處在天肚山脈的一條大峽穀中,是東南暖濕氣流最後抵達的地區,聚水為源,聚源為財,號稱西北小江南,得天獨厚,這裡的富裕程度普遍比西北其他地區高。
更重新整理栗穀觀唸的是,這兒的種植業。
竟發展了靈田種植。
靈田種植是一種高附加值的農業,整個大鷺國雖不缺乏,但在廣袤的疆域來說也是極為罕見。
首先得說這靈田種的是什麼?
當然不是糧食,卻也像極了糧食,主要有靈芝、靈花、靈果、靈根、嘉禾、靈豆等等。
靈田種植之所以稀罕,那是因為其產出對策修極為重要,是提升策力最常見的物資。
雖說除了靈田種植外,還有靈獸養殖,但相對來說靈獸養殖耗時長,產量不高,靈獸一旦通靈,豈甘豢養,收益實在很難保證,故而靈田養殖成為主流。
之所以稀罕,卻也是因為靈田對土壤和栽種技術要求極高,非天地造化,得天獨厚的土地不可,即便是策修也冇法後天塑造靈田。
靈田這般金貴,對靈田農戶自然也是百般苛刻,而靈田農戶向來是“世襲罔替”,一輩傳一輩,輕易絕不外傳。
對如何下種,幾時栽種,施肥輕重,都是成體係的獨門知識,隻有心中自知,是一日一歲,一輩一代積累的經驗。
程西所在村子名為下河村,遺憾的是下河村並非靈田農戶,靈田農戶離他們倒是很近,就在隔壁的隔壁的上河村。
同是村子卻不同命,這是十分令人落寞的事情,造化弄人,冇投上好胎,隻有羨慕的份。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河村附近村子雖不能種植靈植,卻也有自己的謀生手段,一年西季都在山河裡刨食。
春天的蘑菇,夏天的紅河魚,秋天的石筍,冬天的犽花都是這裡的特產。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地主老爺的,像程西這樣的村民隻好替地主老爺乾活,除了餬口之外,並未多少餘糧。
由於此地的氣候獨特,山上森林茂密,幾十上百年的巨木很多,地主老爺便讓村民伐木。
伐木業由此興起,栗穀既然流落此地,不能長期吃白飯,自然也成為一名伐木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