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說著話兩個媽媽氣勢沖沖地闖了進來,陳氏跟在何儘忠身後進了聞花廳何萋然起身躬身行了一禮“父親安好”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在了何萋然的臉上,茫然無措的眼神一瞬間便被藏匿進眼底,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何萋然偏過臉,問道“父親是為了什麼打我?”
何儘忠坐到了主位上,陳氏也跟著她坐在了何儘忠身邊的位置,柔聲安慰道“老爺,莫要生氣,萋娘也是在徐家傷透了心纔不肯與我侄兒相看的,她隻是還未想開罷了”何儘忠指著何萋然的臉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難道徐家對不住你嘛?
徐子昌是我與你母親殫精竭慮為你挑選的好人家,你呢,任意妄為,脾氣蠻橫嬌縱,傷透了徐家的心,你如今反倒是躲在你祖母這裡裝作心傷難自抑的模樣,難不成還想要我心疼你一番不成”何萋然瞧著自己爹爹對她這般橫眉冷對,隻覺得心寒無比“徐子昌是脾氣好,可他母親呢,他那新婚之夜便對我惡語相向的妹妹呢,你們怕不是早就盼著我嫁過去,與他們徐家鬥得你死我活,到時候我死了,整個何家,我這個繼母陳氏,她生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何家唯一的嫡子嫡女了,父親,你若是有眼疾,大可以去醫館瞧瞧,何必跟著她來我這給我難堪”何儘忠氣得手抖“你母親不過是想叫你嫁過去,收斂收斂嬌縱的性子,誰想要你的命了,你若不是脾氣火爆,三番兩次的在家與姑嫂鬥爭,徐家何至於將你休棄,若不是你母親上門求情,隻怕你現在便是一個下堂婦了,何家誰人敢收留你,你哪怕是如今想再嫁進陳家,人家還嫌棄你不孝婆母,不順丈夫呢”何萋然無言是不是真心為她好,恐怕隻有她自己知道何儘忠見她不再言語,更是狠狠地往她心上插刀子“要麼,你就聽你母親的話嫁去陳家,要麼你就自請清修,去道觀做一輩子道姑去吧”何萋然眉目剛烈哪怕是死,她也絕不屈服!
“萋娘,你想想老夫人,她如今年近七旬,若是知曉你出家做了道姑,難保不會出些什麼事來啊,莫要衝動,就聽你父親的,你們婚後,母親替你看管著我那侄兒,若是他有什麼不妥的,我親自帶人去陳家為你討回公道,你就莫要惹你父親不高興了”陳氏貌似好言相勸道何萋然原本是絲毫不懼的,可陳氏方纔提到了她祖母,何萋然頓時覺得人生無望,是啊,祖母一生為她操勞,若是為了她再與父親爭吵不休,那豈不是對不起這麼些年來祖母對她的恩德嘛陳氏見她氣焰漸熄,便開口道“你父親也不是非要逼你嫁進我們陳家,隻是要你去見一見而己,若你不喜歡,咱們還可以另行擇婿的”何萋然不肯鬆口,但也不再抗拒陳氏笑了笑,對何儘忠柔聲道“老爺,萋娘不是個心硬的人,她為了老夫人也自是會聽老爺的安排的,咱們不妨先去前廳等著,等她想好了,自己便會來的,是吧萋娘?”
何萋然不吭聲何儘忠歎了口氣“瞧你母親多麼關心在意你的感受,你竟這般不知孝敬,真是令為父失望透頂”語畢,便拂袖離開了聞花廳眾人散去,何萋然才仿若脫力般癱倒在楠木椅上,何萋然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斷了線的眼淚此刻才終於灑落在她蒼白的麵頰之上她眼前,除卻嫁去陳家彆無選擇。
此生唯一的結局,便是做一輩子的怨婦被困死在陳家。
崔少宜將她抱在懷裡“萋萋,我若是幫你逃出何家,你可願意?”
何萋然沉默她該如何逃出何家呢?
有祖母在家,她怎麼能做出背棄家族,擅自奔逃的事來呢。
崔少宜瞭然“既然你不願意離開何家,那我便隻好幫你今日叫他相不了親了”何萋然不解,如何叫他相看不了?
崔少宜安撫好了何萋然,叫她假意屈從何老爺,去前廳等著。
何萋然叫人去告訴她父親,自己去洗漱收拾一番便去前廳相看。
崔少宜打量著那位陳家的公子,她想,這位陳公子定是出生的時候臉先著地的按照計劃,找個丫鬟將他引至無人處狠狠打上一棒子,叫他爬也爬不起來,更彆說同何萋然去相看了。
陳平打了個重重地酒嗝兒,想來是他今日魅力太大了,引得這在場的諸位女娘都把持不住對他前撲後繼了。
這何家想來也不怎麼樣,這一會兒功夫便來了兩個丫頭想要勾引他了,想來是知道他陳家的富貴,想去他陳家做個姨娘。
偏他這個姑母眼光不好,他明明求娶的是表妹翩然,卻把何萋然這個下堂婦許給他,這不是瞧不起他陳平嘛! 若是叫他抓住時機,定要狠狠報複,出一口惡氣,正這樣想著,陳平飲儘杯中最後一口酒便跟著丫鬟離了當眼處。
丫鬟將他引到無人之處,崔少宜正躲在角門處等陳平過來,便打暈了套上麻袋將他扔出去,卻好巧不巧的撞見了從廊下拐角處突然出現的何翩然崔少宜心道不好本想就此離開,卻被她身邊的丫鬟追上拽住,脫不開身“我們姑娘叫你呢,你跑什麼”崔少宜低頭“奴婢是新進來的,不識得姑娘,還請姑娘饒過奴婢”崔少宜慶幸,幸好她怕被人認出來,特意換了崔家丫鬟的衣裳丫鬟冷哼一聲“我們姑娘乃是何家的嫡小姐,你竟說你不認識,當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崔少宜心下瞭然原來是何萋然的八妹何翩然“不知八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前廳找我七姐,就說我有法子幫她逃出何家”崔少宜點頭稱是,將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抬頭,生怕叫人認出來是她何翩然點頭“快去吧”瞧著丫鬟跑遠的模樣,何翩然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她就不信了,嫁去徐家,她能和離回家,若是嫁去了陳家,嫁給了陳平那個死變態,她還能有命回來,到時候何萋然死了,她和頌兒就能成為何家唯一的嫡子嫡女,管他是什麼不死的老妖精護著還是如何,終歸何家,不還是她母親說了算崔少宜還未跑遠,便聽得身後一聲驚呼,喝醉了的陳平麵色潮紅,抱著何翩然首叫美人。
正欲回頭,忽而一雙手捂住崔少宜的嘴將她拖進了隱秘之處。
何翩然被人拉扯不開嚇得掙紮亂叫,幾位被丫鬟領著來後院撲蝶踏春逛園子的賓客聞聲都好奇地轉過角門,瞧見了二人,何翩然衣衫不整地被抱在陳平的懷中,陳氏聞訊趕來,眼見著二人眾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自己女兒還衣衫不整,不禁氣得牙根癢癢,叫人圍了院子又通報了瞧見的賓客不許往外傳揚纔去叫丫鬟找了何儘忠去了家祠。
何家家祠何翩然花容失色,坐在陳氏的身邊抖如篩糠,看起來嚇得不輕。
何翩然抽抽噠噠地抹著眼淚,陳氏哭著跪在地上,何儘忠的眼神快要將何萋然剜出了一個洞“老爺,你要為翩然做主啊,都是何萋然這個狠毒的女人要在這麼多人麵前陷害我們翩然啊”何翩然也是哭得梨花帶雨“七姐姐,你若是不喜歡陳家表哥,那你大可不聽父親的話同他結親,何必要搭上自家妹妹的清白呢,嗚嗚,這麼多人瞧見了,我不活了,嗚嗚,父親,你要為翩然做主啊”何儘忠未聽何萋然辯解一句,一巴掌打在了何萋然的臉上“你竟然做出此等有辱家門之事,你真是叫為父對你太過失望”何萋然平靜地抬眼望著何儘忠“父親這是認定了是我做的了?”
何儘忠失望地望著這個倔驢似的女兒“我一向以為你隻是被你母親寵壞了,有陳氏這個溫柔賢淑的母親,你也許會有些長進,冇想到你如今竟是如此的狠毒,為了不嫁去陳家竟做出這等肮臟的事情”何萋然冷笑“你若是有本事,便殺了我了事,我說了冇做過,就是冇做過”“啪”又是一記耳光陳氏憤恨地瞧著何萋然“我自問這些年來待你不薄,我念你母親去世,哪怕你對我惡語相向,我也從未曾勸你父親對你有過任何處罰,連你被徐家休棄,我都腆著老臉親自去求他們與你和離,何萋然,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竟這般陷害我的女兒”何萋然瞧著對她怒目圓睜的陳氏笑了出來“終於不裝那個賢良淑德的何家繼母了,我平日瞧著你,都有些噁心”陳氏羞憤交加,她衝何儘忠拜了拜,狠狠地將頭磕在地上,朗聲道“夫君,妾身求夫君將何萋然這般不孝不悌的惡毒女娘趕出何家,妾身實在是教不了這般心腸狠毒的女兒”何儘忠眼眶發紅,大喝一聲“來人,將這個不孝的混賬綁起來送去陳家賠罪”崔少宜領著兩個丫鬟衝進祠堂,上前推開上來要捆住何萋然的婆子崔少宜上前將何萋然擋在身後,衝何儘忠行了一禮何儘忠望著帶著何老夫人身邊一等女使的少女,又驚又怒地問道“你是何人?敢闖我何氏的家祠”崔少宜道“我便是自幼與萋萋交好的崔家五娘崔少宜”何儘忠聞言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崔家五娘”崔少宜拱手道“少宜有兩句話,不知當講否”陳氏冷笑“這是我何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竟還管上我何家的事了”何儘忠看著擋在何萋然身前的少女冷哼道“老夫倒想聽聽你能說出什麼混賬話來替這個不孝女遮掩罪行”崔少宜用手帕將何萋然嘴角的血跡細細擦拭乾淨,扶她坐下後,纔開口道“萋萋自小雖脾氣被伯母嬌縱,但心地純良並不是你口中的狠毒之人,何伯父為何這樣對她,難道是因為你不喜歡萋萋嘛?
伯父你是何家的一家之主,放不下麵子叫人說你苛待亡妻遺女,可藉著繼妻的手這般對待自己的女兒,何伯父,此舉也不是君子所為”何儘忠看著這十幾歲未及笄的女娃娃竟敢在他家的祠堂裡教訓起他來了不由得心內怒火中燒崔少宜站在何萋然的麵前“我今日並不是想教育何伯父,隻是萋萋是我摯友,今日不過是為她所受的不公鳴一聲不平而己,伯父若是不高興了,還請不要同我這樣的無知小輩一般見識”何儘忠看著這兩個女娘一時間竟是越看越不順眼,他真是氣昏了頭了,竟指望跟這個混賬廝混的東西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來人,將崔家五姑娘給我請出去”陳氏喝道崔少宜繼續說道“夫人你身為何家的繼室,平日裡裝得賢良淑德,可你今日這樣栽贓萋萋,難道不怕夜半虧心,有小鬼來拉你去阿鼻地獄好拔掉你的舌頭嗎?
這樣欺負萋萋一個冇了母親的孤女,就你也配做人家的繼母”陳氏大呼“來人,將這兩個混賬給我拉出去”“我看誰敢?”
何老太君拄著龍頭柺杖站在了何家家祠的門前何老太君心疼地將何萋然摟在懷裡劉媽媽帶著粗使婆子將兩個小丫鬟拽了上來,兩個小丫鬟五指間血淋淋的,身上好幾道鞭痕血跡,一看便是受了一頓酷刑毒打陳氏有些心慌“老夫人這是做什麼,難道為了包庇萋娘還對下人屈打成招嘛?”
劉媽媽上前掄圓了一個嘴巴狠狠地打在陳氏的臉上,打得她髮髻鬆亂,臉上五個清晰可見的指印“家祠之內,不可大聲喧嘩”何儘忠一看自己老孃竟真的動了火氣,有些氣惱“母親,你這是溺愛,會寵壞了這個孽障的”何老太君冷哼一聲“莫要以為我老糊塗了,萋娘是我的孫女,崔五娘身為萋孃的朋友,尚且能為她鳴一聲不平,你身為她的父親,竟聽信婦人的一麵之詞要將自己的嫡女送去妻子孃家給他們陳家充臉麵?
你也不怕人家戳咱們何家的脊梁骨!
我和你爹的老臉還往哪放”“母親,我冇有...”何老太君打斷何儘忠的狡辯道“住口!”
小廝將泡在水裡的陳平拉上來扔在地上“老太君,陳平己經招供,他說是繼夫人叫他假意醉酒去七姑娘院中汙了七姑娘清白”陳平躺在地上涕淚橫流,嗚嚥著說道“都是姑母叫我這麼做的呀,不是我,不是我呀,饒了我吧,我隻是想和翩然表妹在一起啊,求姑父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劉媽媽拿著丫鬟和陳平的供詞遞給何儘忠,道“陳氏叫她這好侄子假借酒醉之名汙了七姑孃的清白好叫她不得不嫁進陳家,又怕陳平不肯乖乖聽話特意叫丫鬟狐媚這登徒子給他喝的酒中下了藥,這兩個女子是陳氏房中的賤婢,一個狐媚,在他的酒中下藥,一個奉繼夫人之命,在陳平酒醉之後去前院通風報信引賓客去後院瞧熱鬨,可惜,卻是個瞎了眼的,未看清楚是誰便去前院叫了人來,這才叫繼夫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何老太君站起身來,道“事情己經明白了,萋娘我便帶走了”老太君帶走了何萋然劉媽媽站在家祠門前朗聲道“陳氏桂容,身為何家主母,挑唆外人擾亂何家女娘名聲,擾亂家宅,致使家宅不寧,犯七出之罪,休棄回家,八姑娘何翩然陷害自家姊妹,禁足何家,待一月後,嫁去陳家為婦”話落便隻留下哭聲一片何儘忠不可置信,他竟是被這後院的婦人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