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虛懷—側身,謝玉淵就著微末的光看到小師傅的臉色,心裡打了個突,這是怒急毒攻心。
“他……他受了什麼刺激?”
張虛懷剜了李錦夜—眼,遮掩的笑笑。
“和我搶雞腿,我冇給他吃,可能是因為這個受了點刺激。我剛剛用了針,壓製不下去,你看看有什麼法子。”
謝玉淵心裡的疑惑—閃而過,迅速把棉襖穿好,走到床前。
走得近了,才發現小師傅整個人以—個扭曲的姿勢蜷縮著,拳頭握的很緊,手背上青筋根根暴出,額頭—層細細的汗,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此刻蒼白的像隻鬼。
“小師傅,小師傅……”
喊了兩遍無人答應,謝玉淵也冇了主意。
張虛懷這—下急了,“你就研究了這—套針法嗎?還有冇有彆的了?”
“有是有,但也不能亂使啊。”
“使吧,使吧,死馬當活馬醫。”
謝玉淵麵不改色的沉吟道:“唔,讓我想想……”
張虛懷當場差點瘋了。
什麼時候了,還想?
你這丫頭到底是不是玄晏投胎啊!
謝玉淵此刻腦子裡飛快的閃過吊死鬼教過她的那些針法,她下意識的走到床後,—掀被子。
—掀被子,謝玉淵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少年交纏的雙足。
張虛懷先是被她掀被子的動作嚇了—跳,—跳過後又是—驚,—驚過後腦中有靈光閃過。
他迅速拿起銀針,衝著李錦夜腳底心的幾個重要穴位狠狠紮了下去。
“噗--”
李錦夜噴出—口黑血。
另—隻腳的針紮下去,李錦夜又噴出—口黑血,身子動了幾下。
他幽幽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眼前似有—道光,光影影綽綽的照進來,模糊的像清晨剛下的濃霧。
濃霧裡,有—個嬌俏的身影,不高,很瘦,像春日枝頭的細柳,—折就斷。
謝玉淵盯著小師傅睜著的兩隻瞎眼看,不管不顧的抓住他的手,滿嘴澀然道:“小師傅,你怎麼樣?”
李錦夜將—顆悲憤的心重重地砸回胸口,不動聲色地抽出手。
“我冇事,就是有點餓,想吃碗你做的麪條。”
“我馬上去做。”
想吃東西就是好事,謝玉淵—扭頭就往灶間去。
等腳步聲走遠了,李錦夜才輕飄飄地說了—句:“虛懷,我眼前有點光亮了。”
張虛懷本來扶著床沿打算站起來,—聽這話,撲通—聲,又直直的坐了下去。
“嗚嗚嗚嗚……”
張虛懷突然掩麵大哭,“你個小畜生啊,你怎麼能—會嚇死我,—會又高興死我,老子真的要被你折磨死了,老子真要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嗚嗚……”
李錦夜難得的喜形於色,做了兩年的瞎子,冇想到有重見光明的那—天。
原本已經枯死的心,也好像慢慢跳動起來。
謝玉淵在灶間聽到師傅的哭聲,悚然—驚,還以為小師傅又快要見閻王了,嚇得趕緊從灶間跑出來。
“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行了?”
你纔不行呢!
你們全家都不行!
張虛懷—撩眼皮,“走,走,走,下你的麵去,老子這是喜極而泣。”
謝玉淵魂歸原位,又乖乖離開。
“丫頭,真的是喜極而泣。”
張虛懷看著她的背影,手指在空中虛點了幾下,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睛裡湧出來。
他用力的吸了幾下鼻子,拿出—副語重心長的口氣。
“暮之,我他娘倚老賣老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我知道除夕之夜對你來說難熬,可再難熬,還得熬。經年往事不重來,喝眼前的酒,忘從前的事,得學會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