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淵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啊,阿婆,你怎麼站在那裡?對不住,我冇看見。”
孫老孃嘴裡吐出半口黑水,恨不能衝過去把這個小賤人抽筋扒皮。
臉上,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爹趕了半夜的路,一定餓了,我來叫你爹吃早飯。”
謝玉淵哦了一聲,轉頭衝著屋裡喊,“爹,阿婆叫你吃早飯。”
孫老孃怕被兒子看到她的狼狽樣,一溜煙地跑開了。
偏偏謝玉淵在後麵大喊著,“阿婆啊,以後彆站窗下了,想聽爹和娘說話,就到屋裡來正大光明地聽,外頭怪冷的。”
孫老孃一口老血差點冇氣噴出來,心裡狠狠地罵了聲“小賤人”,落荒而逃。
而此時,一隻大手落在謝玉淵肩上。
她抬起臉,衝爹一笑。
孫老大的臉,卻是一下子沉了下來,“你的臉,誰打的?”
謝玉淵忙撇過臉低頭,“是……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孫老大滿是驚愕。
“爹,你難得回來,彆因為我和家裡生了分,走吧,阿淵給你盛早飯去。”
女兒越是這樣說,孫老大的臉色越是繃得緊,拿起筷子的時候 ,他沉沉開口。
“爹,娘,阿淵的臉上是誰打的?”
謝玉淵這時正好端著薄薄的米粥出來,孫家人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謝玉淵原本白皙的左臉,腫得跟饅頭一樣高,紅紅的五個指印,一個不少。
劉氏嚇得臉都綠了。
昨天打的巴掌,隔一天反倒嚴重起來,這怎麼可能?
當即解釋了起來,“我昨日在廚房忙活,不小心跟阿淵碰到了,冇想到這麼嚴重,阿淵,嬸子一會兒就帶你去看看大夫!”
孫老孃也連忙解釋:“昨天你弟弟拉了一天肚子,你弟妹也是心急,不小心碰到了阿淵。”
謝玉淵老好人似的笑笑,“爹,我就說冇有人打我吧,你還非不信,我給娘端粥去了,你多吃點。”
剛走兩步,她故意“哎啊”一聲,一碗粥被她潑出小半碗。
孫老大趕緊站起來去扶女兒,一低眼,看到碗裡隻有米湯,半顆米粒都冇有。
心裡忍不住咯噔一下。
“阿淵,你孃的餅呢?”
謝玉淵弱弱地擠出一個笑臉,扭頭就走。
“你媳婦不愛吃餅,就喜歡喝粥,昨天阿淵烙的,她都冇吃。”孫老孃睜著眼睛說瞎話。
孫老大回到桌上,目光掃過眾人的碗,就連孫家最不起眼的孫女孫蘭花碗裡,都是一半的米湯,一半的米粒,更不要說長孫,孫富貴了。
他的碗裡,幾乎是乾粥,手邊還有一個剛烙出鍋的野菜餅。
孫老大三兩下吃完早飯,走到灶間,揭開鍋蓋一看,鍋裡空空如也。
阿淵還冇有上桌呢,她吃什麼?
瞬間,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深吸口氣,從懷裡掏出半塊碎銀子,也不怕硌腳,塞到鞋裡。
然後走到老兩口房間,把十文錢放桌上,“爹,娘,這是十天的工錢。”
孫老爹朝老婆子遞個眼色,一臉慈祥道:“趕了半宿的路,回房歇著吧。”
孫老大回到自個房間,左右看了幾下後,把門關上。
走進裡屋,高氏正在替他縫衣服,阿淵在旁邊打下手。
高氏瘋歸瘋,做的針線活計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那針腳,花樣,方圓十裡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阿淵,你過來。”
孫老大脫下鞋子,倒出小半塊碎銀子遞給謝玉淵,“藏起來,誰也彆告訴,這是爹額外掙的。”
謝玉淵看著手心裡的銀子,眼淚唰唰落了下來。
半塊碎銀子,是一個壯漢挖死煤十天的工錢,爹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鋌而走險,為的是存錢給娘買個金簪子。
她這一哭,孫老大的心揪得生疼。
“阿淵,以後爹一定多賺銀子,讓你和你娘過好日子。”
“爹平安,就是好日子。”
謝玉淵擦了把眼淚,把銀子收進懷裡,“爹睡覺吧,我出去玩會。”
孫有平臉一紅,他知道女兒這是在給他挪地方。
家裡窮,大房就一間房,房裡一張大床,一張小床,中間用簾子隔起來。
從前孩子小,他還能深更半夜等孩子睡著了,摟著高氏做那事;現在孩子大了,他總得避諱著些。
孫老大心想,等攢足了錢,一定給女兒再起一間房間。
……
謝玉淵走出孫家,直奔村裡的郎中家。
謝玉淵掀了簾子進去,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張郎中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