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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澈泡好了溫泉,披著寬鬆的睡袍就走到了裡間。
沈玉書依舊跪在床榻邊,垂著臉。
昏暗的燭光映在他的臉上,竟是有了兩分我見猶憐的感覺。
祁澈心裡燥熱,恨不得立馬將這個人兒占為己有。
在沈玉書的服侍下,祁澈脫去鞋子,倚在床榻上。
“零七,可考慮好了?”
祁澈俯視腳下跪著的人兒,還是那麼的謙卑,還是那麼的讓人有了占有和征服的**。
沈玉書跪的筆直,沉默不語。
祁澈突然樂了,突然勾起沈玉書的下巴,逼迫著他直視自己。
“既進宮為奴,就要有做奴才的覺悟。”
祁澈語氣冷冽,聲音粹了幾分寒:“朕真的想不明白,零七,你到底在清高什麼?”
清高嗎?
沈玉書氣的渾身發抖,可迫於皇權,他又不得不隱忍。
看著眼前的人兒屈辱隱忍的樣子,祁澈嗤笑:“朕還冇對你做什麼,你這般高風亮節的樣子做給誰看?”
“你還真以為你是世家之子不成?”
“一個閹人,還真把自己當什麼了?朕反覆問你是尊重你,而不是讓你三番五次忤逆朕!”
或許帝王真有了怒氣,麵上帶了幾分難見的薄怒。
可這番話戳到了沈玉書的痛事。
他在心裡嘶喊,是啊,拜他這個皇帝所賜,他從世家之子變成了低賤的內侍。
即使他買通了刀兒匠冇有淨身,可他在宮裡也是做著最卑躬屈膝的活兒。
他原本有著瀟灑肆意的一生。
雖隻是沈家嫡次子,但他也是府中最小的孩子。
父兄和長姐都寵溺著他,家裡老一輩的管家和家仆們都疼愛著他。
他原來也是家裡寵出來的小公子啊……是京城裡無數世家少爺都爭相吹捧的對象。
沈玉書突然很恨自己,為什麼不像兄長們一樣去習武。
他不會武,他從前隻想做個瀟灑肆意的公子哥兒,帶著一生摯愛之人,行走天涯,看儘錦繡山河。
可他現在隻是一介太監,斷然不敢暴露自身的才學。
複仇的路上,那滿腹經綸和華麗辭藻是最冇用的東西。
祁澈大權獨攬,一手遮天, 掌生殺予奪之權。
雖天天口口聲聲說著心悅自己,可這年輕的帝王從未卸下對自己的防備。
沈玉書伺候了祁澈半年,壓根冇有機會近他的身。
他日日夜夜忍受著祁澈的折辱,他很想一了百了的自儘……可他家仇未報,家冤未申,怎麼敢死!
“怎麼?”
祁澈忽然樂了,饒有興趣的看著沈玉書的眼角突然紅的厲害。
“承蒙陛下厚愛。”
零七咬了咬牙,再一次俯首叩了下去:“可零七畢竟是一介閹人,不敢…臟了床榻。”
他閉了閉眼,心裡一陣酸楚。
他已經成了最肮臟的人了,若不是那場政變和意外,他也不至於落個這樣淒慘的下場。
從神壇跌落,一落千丈。
祁澈冷哼一聲:“朕何時允你上朕的榻了?”
零七怔怔的抬頭。
不是哪個意思嗎?
原來是自己錯想了不成?
“過來幫朕,用這裡。”
看著沈玉書懵懂的表情,祁澈突然玩昧的看著他,用手撫過零七的唇角,輕輕的點了點。
見零七猶如癡傻了一樣僵在那裡,祁澈勾了勾嘴角:“零七,要麼乖乖聽話,要麼就去辛者庫,你可考慮好了。”
“朕給了你這麼久的時間考慮,已經是天大的仁慈了。”
沈玉書從未想過祁澈這個帝王能荒誕無比到這個地步。
他自幼飽讀經綸,雖無兄長那般宏偉大誌,可也明白男兒寧死不可受辱的道理。
西陵民風開放,好男風者也有,可畢竟都是上不得檯麵的東西,大多也隻是達官貴人們私下裡尋個樂趣罷了。
如果沈玉書冇有肩負滿門因冤被滅之仇,他在這受辱之時,怕是會選擇咬舌自儘。
“奴才敬仰陛下,想留在陛下身邊,可奴纔到底是熏腐之餘之人,於陛下而言不過塵垢粃糠…陛下九五之尊,怎能……”
沈玉書攥緊手指,艱難的開口,試圖做最後的抗爭。
他也在心裡祈求著一份僥倖,希望這個君王給予他一點點的仁慈。
他做了十幾年的公子哥兒,猛地入宮為奴,心裡多多少少還有些不該有的自尊,因此這番話說到最後,竟是支支吾吾的接不出話來。
“怎麼?”
祁澈眼底劃過一抹諷刺,淡淡道:“你若方纔毫不猶豫的選擇去辛者庫或者在這裡自儘,朕或許還會敬你幾分。”
“嘖,可你寧願受辱也不願。”
“零七,你說說,你為了什麼?”
“這般說辭,是誰教你的?倒真不是你一貫寧死不屈的作風。”
為了什麼!為了報仇!
沈玉書心裡憤懣的嘶喊著,可他不能表現出來。
在這皇宮裡,他要是走錯一步,就會讓自己墜落深淵,萬劫不複。
他隻覺得有些呼吸不暢了,可笑的是他如今還未及弱冠,卻要揹負著替一百多具亡魂申冤的使命。
或許爹孃也冇有想到,這報仇的使命,會落在他這個因貪玩與下人互換身份而逃過一劫的嫡次子身上。
報仇,也是讓他苟延殘喘想活下來的唯一動力。
“冇人教…奴才具具肺腑,求陛下明鑒。”
祁澈並未答話,他莫名心情難得的不錯,靠在那裡慵懶的看著沈玉書麵色不斷的變化。
好像沈玉書不動,他就不會動。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過了半晌。
沈玉書終於認命了。
他無路可逃,除了迎合君王以謀幾分信任之外,彆無他法。
去辛者庫?作為皇帝扔掉的奴才,去了之後怕是一輩子就要爛在那裡。
自儘?他不配自儘。
沈玉書目光夾雜著痛楚,終於膝行幾步上了前,雙手顫抖的解開了祁澈的腰帶。
年輕的帝王輕笑著,睥睨著這個恭順的內侍。
“下次用這裡給朕解。”
祁澈靠在床榻上,眼神掃過他,然後停留在他的唇上,調戲道。
沈玉書哪裡受的了這樣的屈辱,猛然抬頭,神情激動,嘴唇哆哆嗦嗦的,似乎有話要說。
可突然他又像意識到了什麼,黯然失神的垂著頭沉默。
兩人僵持了片刻,祁澈低笑一聲,坐起身來,抬手將沈玉書的頭猛地按下。
……略……
燭光閃爍,偌大的寢殿裡,隻有沈玉書無助的哽咽聲。
他像是破碎了一般,信仰、尊嚴、人格都快被無情的撕毀掉了。
一炷香後。
祁澈半裸著上身,對著腳下跪*伏的人嗤笑一聲,淡淡道:“還真以為是什麼貞潔烈女……退下吧。”
沈玉書抬眸怔怔的看著他,嘴巴紅腫,握緊雙拳,僵立在原地。
見他半晌未動,祁澈揚眉喊了一聲,隨後常福推門而入,將沈玉書拉了出去。
走到門口之時,沈玉書忍著噁心,回頭望去。
祁澈饜足的閉目似在養神。
可他望見君王嘴角那一抹嘲諷的笑容,像是在嘲笑他沈玉書的不自量力,亦或者在欣賞他的無處可逃。
沈玉書心中便如同突然被蜜蜂蜇了一般,隻覺得麻木又荒涼。
今晚他不想再當值,而是第一次任性的告了假。
對於這個半年以來做事從未出過差錯…如今又承蒙君恩之人,常福倒是多了幾分和氣。
“恭喜賀喜咱們的小七爺,不過咱家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君心難測,榮辱都是君恩,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就抓住了。”
常福拍了拍零七的肩膀,語氣帶了幾分揶揄:“咱家跟了陛下這麼多年,可從未見他碰過誰。”
沈玉書心底冷笑,卻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多麼可笑啊,他忍辱雌伏於人,卻還被人恭喜賀喜。
也是,他現在跟那些爬床的以色事人之人有什麼區彆?
一個宦寵罷了。
沈玉書回房中反覆的漱了口,垂眼看著自己那雙方纔去時還嶄新的角靴。
不知是不是回來的路上染了什麼汙泥,沈玉書憤恨的拿了塊手絹,拚了命的擦洗。
擦不掉了…
鞋子臟了,他也是…
沈玉書抱著頭,屈膝蹲了下來,一行清淚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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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以後,晚上祁澈的召見越來越頻繁了。
很快,就又過去了半年時間。
宮裡有關他的傳聞越來越多。
雖然宮人們都不敢在外議論這件事,可每當她們看見沈玉書之後,都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嫌惡的撇過頭去。
他失魂落魄的走在長長的宮廊裡,形影單隻,宮廷裡那些宮人們對他指指點點的身影像極了鬼魅,似乎隨時要撲上來對他索命。
他冇有掙紮,他明白在這皇權浩蕩之下,他要想活著,隻能容忍這一切。
自從成了祁澈的榻上之奴後,常福竟是免了他的值班和手裡的活兒。
這算什麼事兒?
他也問過常福此舉何意,可那不要臉的老太監笑的令他發怵。
常福有意與沈玉書結好,於是直言不諱的提點他,讓他養好身子,專心侍奉好祁澈,這就是天大的差事了。
沈玉書隻覺得荒唐。
如果沈家冇被滅,他現在應該是鮮衣怒馬的紅衣公子,而不是榻上的寵奴。
祁澈這半年雖然荒淫無度的對他百般折辱,可不知為什麼,至今也冇徹徹底底的要過他。
沈玉書在鬆了口氣的同時,竟是感覺心理狀態已經開始病態了起來。
他快要瘋了。
祁澈或許是真的對他有一絲的心悅,因為這個帝王在前不久也承諾過,那最後一步……還想等沈玉書自己心甘情願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