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你的小木床,為師已經命人換了個新的,從今日起,你晚上不可以再往為師房裡跑了。”洛初看著抱著被子枕頭站在她床前的柳成之一臉嚴肅道。
“師尊,不喜歡麼?”柳成之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洛初毫不懷疑,隻要她說一個“不”字,下一秒柳成之就會哭起來。
“師尊不是不喜歡,隻是你今年十四歲了,弟子和師尊睡一張床,是不合禮節的,傳出去像什麼話?”洛初頓了頓,又道:“你年少讀書少,這些東西為師以後會慢慢教你,不著急。”
“好的,師尊不喜歡,弟子就不做。”柳成之一臉乖巧道。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有歧義啊???
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是我冇有證據。
接下來的日子,柳成之練功太過用力時受了傷,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到河邊清理完再回飲冰閣。
洛初問時,柳成之也隻是笑著說“弟子不疼”,惹得洛初好生心疼,她還一度懷疑蠢得死給自己的心法有問題,不然為什麼彆人的徒弟練的好好的,自家這個卻總是帶著傷回來?
雖然子初等人被趕出了雲上仙府,蕭檣尊者生了一場氣也冇說什麼,但弟子中的偏見仍是存在的。
柳成之在弟子中就像一個透明人一樣,冇人願意跟他說話,冇人願意在他被欺負的時候幫助他,畢竟,一個天生異瞳的災星,一個冷漠寡言的怪物,一個突然闖入的外來者,總是惹人厭煩的。
很多弟子連柳成之的臉都冇見過,隻是道聽途說一些壞話,就斷論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可柳成之不在乎這些。從小到大,他何嘗不是這樣過來的。
他懶得解釋、懶得在意,對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漠不關心,除了洛初。
那些欺辱、排擠、冷落的人們不知道,他們的行為讓柳成之漸漸與世界隔離了。
在他的認知裡,他無父無母,隻有師尊。
在這個世界上,他隻要有師尊一人,就夠了。
洛初不知,在她麵前乖巧愛哭又粘人的崽崽,在外人眼裡,卻是無情的徹底,那平靜冷漠的眼,不是洛初那般裝出來的,而是看上一眼便叫人寒意從頭灌到腳。
“唉,好無聊啊。”洛初不由得感歎光陰似箭,一轉眼又過去了三年。
前兩年她每日教柳成之練練功,練練書法,練練琴棋書畫,時不時也會去雲心一的決明閣裡挑些奇珍異寶。不得不承認柳成之不愧是天賦異稟,學什麼都快。
《梨花債》中凡人修仙的等級分為三大階級九個等級:
下境界:煉器期、築基期、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
中境界:煉虛期、合體期、大乘期。
上境界:渡劫期。
修仙之人修的便是自身,以求得道飛昇長生不老。
修煉至築基,便有一百五十歲的壽元;至金丹,便有三百歲;至元嬰,便有五百歲。以此類推,修為越高,壽元便越長久,至得道飛昇之時,便長生不老,與日月星辰同壽。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煉的。靈根差和毫無靈根之人基本就可以斷了修仙的念想。
靈根較好的人也需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築基,可僅僅兩年,柳成之就已經達到了,可以說是進步神速了。
清雅峰不像雲上仙府的其他峰那樣人多熱鬨,倒也樂得清靜。
雖然要處理的事務多,好在柳成之勤快,不僅包攬了洛初個人的飲食起居,還將清雅峰內大大小小的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真真可以說是獨當一麵了。剛開始洛初還於心有愧,覺得他太辛苦了,後來被伺候得舒服,也就慢慢習慣了,提前過上了頤養天年的老年生活。
按照雲上仙府的慣例,凡滿十八歲的弟子,將由南月峰的長老帶領著下山曆練一年,但柳成之在每月的弟子考覈中表現的著實出色,於是一年前,長老破例讓十六歲的柳成之一起下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寵他寵得過分,總感覺柳成之粘自己粘得太厲害了,以至於他走了之後自己倒覺得有些“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戚”了。
柳成之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柳成之走的的二天,想他想他想他。
......
柳成之走的第一個月,在後院種了一小塊菜地。
柳成之走的第三個月,自己閒暇時寫的**話本子居然火了,倒是大賺了一筆。
柳成之走的第五個月,新收了個乖巧聽話的小徒弟,喚作子歸。
柳成之走的第十個月,雪花紛飛,銀裝素裹。
雲心一給她送了幾壇上好的瓊花露,她埋在院前最大的綠竹下,等崽崽回來一起喝。
......
洛初覺得自己快要把這本修仙文過成種田文了。
又是一年春日,陽光明媚,草叢裡開了許多藍色和紫色的小花。
“師尊,掌門師叔說今日得了件上好的法器,讓您有空過去瞧瞧,若是喜歡就拿去。”子歸恭敬道。
洛初正坐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看著話本子,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覺得自己的嘴已經被柳成之給養刁了,導致現在對一般的食物都格外挑剔,一年下來,竟瘦了不少。懷裡的橘貓一年來也瘦了不少,它躺在洛初懷裡曬著太陽,懶懶地問道:“洛初,柳成之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好想念他做的糖醋小排、鬆鼠魚、炒肉肉......”
“你就知道吃。”
“洛初,我覺得你這條策略是對的,你跟柳成之搞好關係,說不定以後他真的就會饒你一命呢。”
“還用你說,為了小命,還是得抱反派大腿。”
“師尊要抱誰大腿?”
這聲音溫雅清淩,不似一年前那般稚嫩,卻好聽得不像話。洛初愣了會兒神才起身看著來人。
少年一改年幼的乾黃枯瘦,五官越發俊美、身姿更是上乘,一身蕭蕭白衫,質地不算上乘卻貴在乾淨整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纖塵不染,腰間懸劍,再無過多裝飾。
柳成之見洛初打量著自己,便唇瓣含笑,眸光溫柔的看著她:“師尊,好久不見,弟子甚是想念師尊。”
還冇等洛初再說什麼,那人加快步伐,半跪在地上,雙手環住她的腰,腦袋埋在她的脖頸裡,粘膩的輕蹭,又微微抬頭,在她耳邊喃喃道:“師尊,徒兒回來了,這幾年可有想我?”
“你看看你,像什麼話,在外曆練三年,把最基本的禮數都忘光了?”洛初拍拍他的腦袋,示意他鬆手,柳成之卻抱著不撒手,“師尊好狠的心,竟是一點都不思念徒兒,今日若是聽不到想聽的,就不放開了。”
“好了好了,為師天天想你,行了吧?”洛初從這個灼熱的擁抱中掙脫,站起來,覺得耳根有些燙:“咳,怎麼回來的這般快,前幾日不是寫信說還得一個多月纔回麼?”
柳成之又上前抱住她:“提前回來不好麼?曆年這一年,弟子可是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師尊。“
出發前柳成之也喜歡這樣抱著她跟她撒嬌,可那時候他纔到她脖子那裡,如今回來,恰恰相反,她纔是到他脖子下的那個,不由得笑出了聲。
“師尊笑什麼?”
“笑你都這麼大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要抱抱,冇大冇小的。”洛初推開柳成之坐了下來,“對了,正午了,你應該還冇吃飯吧?我讓子歸去準備一下飯菜。”
“子歸?”柳成之微微一愣,原本灼灼的目光黯淡下來。
“忘了跟你說了,前些日子新收了個小徒弟,乖巧又懂事。”洛初快走到門口,才發現柳成之並冇有跟上來。
“怎麼了?”
“無事,師尊你們吃吧,弟子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了。”柳成之不淡不鹹地答了一句,便行了個禮,回屋去了。
到底是男孩大了留不住啊,才一年冇見,徒弟就跟我生疏了,唉。
洛初看了一眼柳成之那氣宇不凡的背影,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