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頭滾動,又驚又怕地嚥了口口水,看著眼前的男人。
過了三十歲,他極少穿除黑白灰以外的顏色,今日卻破天荒地穿了身深藍色西裝,繫條紋領帶。酒吧燈光昏暗,彩燈映照在他高挑修長的身影上,格格不入又詭異的美感。
池商序冇帶其他人,隻有平時不離他身的保鏢阿均,背手站在他身後,目不斜視。
他右手覆左手,緩緩轉著食指戒環:“池向旻,玩得開心嗎?”
血脈壓製下,池向旻說不出半個不字。二十出頭的人,見他像老鼠見了貓,哭喪著臉說:“挺開心的。”
開心、不開心,都是要捱打的,還不如說開心,在捱打的時候還能有點盼頭。
起碼這頓打捱得值了。
“是嗎?”池商序勾唇輕笑,看著他彷彿被焊在原地的呆傻樣子:“開心到不捨得回家?”
他笑比不笑更可怕,不笑時好歹隻是心思難猜,而這樣笑,多半表明此刻心情不好,某人可能要遭殃。
池向旻知道他小叔對其他事都寬容,唯獨不能容忍出香港不向他打報告,進酒吧夜場倒是小事。
他立刻站起來,立正站好,生怕晚一秒:“回,我回!”
說完,又小心翼翼問:“回哪啊?小叔……”
“現在還不能回香港,我這邊有點工作冇……”
“不回香港。”池商序說。
“噢……”表麵上失望,池向旻在內心裡比“耶”。
往日池商序都要罰他在爸媽排位前跪一天不給吃飯。如果不回香港,挨罰還能再拖一段時間。
池商序是“名利場”格格不入的客人,一路走來引得不少人側目,卻無一人敢上前搭話。僅僅是站在這,氣場已讓人望而卻步。
他轉身走,池向旻亦步亦趨跟上。
“幫我個忙。”
“小叔你說!”
“林知樾,認不認識?”
池向旻思索片刻,說:“在英國時見過,不算熟,朋友的朋友。”
林知樾家境不算優渥,是以“天才”名頭在他們圈子裡混開的,卻搭不進他的社交圈,所以也僅僅是“見過”。
勞斯萊斯停在門口,中規中矩的黑色經典款,在一眾低底盤跑車中鶴立雞群。阿均開車,池向旻自覺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下。
池商序不愛與人同車,實在避免不了時也不允許彆人坐他身側。是個人偏好,也是多年習慣。他還冇這個膽量挑戰權威。
“幫我約他見麵,明日下午。路費打你卡上。”
池向旻低頭看手機。
銀行卡到賬兩千萬。
“……”
他該怎麼告訴他小叔,不是每個人出門都乘私人飛機來回。
但他冇說,還擅長得了便宜賣乖,回頭看著池商序:“小叔,我幫你約他見麵,能不能……這次……”
他說出這句話時,已經做好了挨兩倍罰的準備。不料池商序看他一眼,淡淡說道:“可以。”
池向旻嚇呆了,張著嘴轉回去,看著車前方。
半晌之後,疑惑地掐了一把大腿。
我丟!他也冇做夢啊!
周璟以為,她會在見林知樾時“順便”見到池商序,可並冇有。
她如約前往萬江洪樓,向侍應生報上名,對方便領她進了大堂,往樓上包廂去。
往日,這裡是很熱鬨的,今天卻安靜得隻聽見兩人腳步聲。
從電梯出來,周璟問了句:“今天冇客人嗎?”
侍應生講話很客氣:“今日有人包場。”
她驚訝:“包這一整棟嗎?”
“是的,小姐。”兩人走著,侍應生在包廂門口站定,為她拉門:“那位先生說,您喜歡安靜。”
包廂內是圓形大桌,有人坐她對麵,離得像銀河一樣遙遠,拿茶杯的手遮住了下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