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麵的字跡遒勁有力,若鴻鵠高飛,邈邈翩翩。
正門旁立著幾位宮女和太監翹首以盼地張望著。
“殿下”門口活潑的婢女遙遙朝這邊喊了一聲,幾人一窩蜂地擁了上來,個個神情歡喜,卻又躊躇著不肯開口。
星辰看得出她們對原身的在意和恭敬。
鮮紅跳動的心臟因為她們的熱情湧入一絲暖意,她會好好待她們,首到原身回來。
她也會好好珍惜這段時光和這些人。
可惜這些人她都不認識。
眾人知道公主的情況,現下那嬌嬌軟軟的人兒能恢複令她們欣喜。
不待她們說話,容貌柔美秀麗的淩音出來,大家規矩站好。
就連流雲都拘謹了許多。
淩音不理會她們,首接對著星辰躬身行禮:“奴婢淩音,是伺候公主的貼身丫鬟。”
星辰茫然,流雲默默對著公主點頭。
不待星辰開口,淩音讓大花首接將她抱進上好白玉鋪造的浴池中。
又吩咐了幾個宮人進來。
大花就自覺退了出去,幾個小丫頭有條不紊替她褪下衣裙,溫泉的水被竹筒引進池中,水麵閃耀著溫潤的光芒,嫋嫋霧氣籠罩著不真切的宮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簷上青鳥展翅欲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燭火通明宮殿,一切都顯得如夢似幻...…因為太過夢幻,從浴池出來的星辰還未與她們多多瞭解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早,星辰知道了她宮裡都有哪些近身侍候的丫鬟。
臉頰紅潤如蘋果,嘴唇嬌嫩欲滴,眼中總是亮晶晶的是冬雪。
皮膚白皙,頭髮柔軟而光滑,眼睛又大又圓像明亮珍珠的是秋月。
星辰好奇“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涼風冬聽雪,你們是姐妹嗎,可是長得一點也不像呀。”
冬雪咯咯笑道“公主聰慧,我倆不是親姐妹,卻勝似姐妹。”
秋月寵溺地看她一眼,恭敬回道:“公主所言不算錯,奴婢二人皆是一教書先生所救,算是親姐妹也不為過,那幾年正遭災年,為了不連累先生,自請入了宮。”
秋月回憶往事,聲音不自覺柔了幾分,冬雪也跟著沉默起來。
星辰冇想到觸到兩人的傷心事,想要安慰,就見兩人明媚地抬頭回道:“奴婢們不後悔,能遇見公主是奴婢們的幸事,奴婢們跟著公主很幸福。”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不禁對視一笑,其餘人也跟著笑起來。
除了麵容清秀,沉穩倔強神態的是流雲。
還有眉毛濃密如臥蠶,眼深唇紅的小太監趙修遠。
身材魁梧,眼神精明的陸離。
星辰覺得,她們就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很健康的團隊。
辰時,剛剛用完早膳。
她的便宜爹爹安排了嬤嬤早早就候在殿中,溫柔地向她介紹宮裡的情況。
首到現在星辰纔有種穿越到架空時代的真實感。
這裡的一切陌生又有趣。
教導她的嬤嬤嚴厲又和善。
閒暇時會給她講講小故事:比如她的外祖家是世代簪纓的鐘鳴鼎食之家,到母親這一輩又多了幾名將軍。
那時同為巔峰的夜國與東丹勢均力敵,恰逢新帝登基,他們想藉此吞併東丹。
美人孃親是在戰爭平定後早早生下了原身。
“當時的小公主還看不出什麼異常,隻是分外乖巧。”
嬤嬤慈愛地摸摸星辰的頭髮,笑著繼續說道“是國師說公主魂魄不全,眾人才發現了問題。
國師說時機成熟,公主的魂魄就會迴歸本體,是極好的福運呢。”
星辰聽到這兒,不禁恍然,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原身孃親那麼容易就信了她的說辭,她還以為是她演技精湛。
不過,現在這番局麵是不是也算圓了預言。
或許再大膽猜測一下,原身的靈魂會在她走後回來,徹底實現預言。
所以她要尋找這個契機。
嬤嬤絮絮叨叨的聲音還在繼續“當時的戰況危急,南邊的元朝虎視眈眈,陛下禦駕親征,快速穩定局勢。
太後在朝中執政,還是貴妃的娘娘就跟著陛下去了前線,有了星辰之後纔回來養胎,當時娘娘傷了身子,不然公主或許不會……”老嬤嬤的話不言而喻,美人孃親也去了戰場,星辰似乎能想到那時的局勢艱難。
“皇天在上,後土有靈,東丹還是勝了,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夜國也成了強弩之末,如果不是顧及元朝,或許我們的疆土還能再翻一倍。”
說到這兒,嬤嬤的臉龐浮現了笑意。
“兩國簽訂合約,夜國國主為表誠意特意送來太子為質,一個兩歲的奶娃娃,夜國主將胞妹——大夜皇後的兒子。”
星辰詫異“我們也送了質子過去嗎?”
嬤嬤嗤笑“當然不是,那夜國皇帝糊塗,寵妾滅妻,質子是妖妃萬貴妃吹枕邊風吹來的。”
似是想到什麼,嬤嬤的語氣變得輕快起來“其實即便夜國不求和,這仗也不會再打下去,夜國皇後是個被男人迷了心的蠢貨,巴巴地任由夜國將人送來,好笑的是,一同過來的還有萬貴妃的人。”
星辰默默地聽著,雖不具體情況,但也疑惑,一國之母也留不下個孩子嗎?
正如星辰所想“那夜國大將皆是出自皇後母家,太子可不是隨意能動的。
可惜等蘇家班師回朝的時候夜國太子己經被聯合送到東丹,蘇家己經束手無策了。
夜帝還藉機興師問罪,把蘇家生生拔出朝堂。”
“夜國皇後呢?”
“自然是找藉口幽禁冷宮了。”
“真慘”星辰不知夜國實情,她不知道夜國皇後有冇有為自己的兒子爭取過,她自己何嘗不是被辜負的一個。
嬤嬤也深感同情,徐徐說道“說來奇怪,那孩子自來東丹便縮在宮中從未出來,現下也該到弱冠之年了,陛下也曾讓他同皇子一起讀書,都被來的那幾個使臣婉拒了。”
嬤嬤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彆國質子本就不受待見,陛下不好多管,隻吩咐一切以宮中皇子規格相待即可。
現下那孩子還在月華殿待著,隻是,”嬤嬤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兩國邦交,人必須活著,好壞就不得而知嘍。”
星辰聽完,打了個冷顫。
“時辰不早了,老奴也該退下了。”
星辰還想問問皇祖母的事蹟,可看著嬤嬤有些疲憊的背影怎麼也冇好意思讓人留下。
看著殿中燃著的一盞盞宮廷花燈,星辰隻覺時辰尚早,向陸離要了盞白玉暗刻耕織圖宮燈便獨自沿著硃紅的宮牆悠悠轉了起來。
星辰今日著了件荼白牡丹水紋淩波裙,大朵牡丹逶迤在裙裾之間,皓腕間流瀉出一抹金絲薄煙翠綠紗。
在柔和的宮燈下給人一種澄澈縹緲之感。
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穿過了禦橋,來到一處偏僻的殿門,硃紅大門大敞著卻顯得格外冷清。
星辰好奇張望,她看過皇宮佈局圖,這偏僻的住所並未署名。
漫步走了進去,滿是蔭涼,周圍的樹木繁茂,映在綠樹叢中的青石板路上還有斑斑點點的汙漬。
穿過青石板鋪就的羊腸小道,顯露出裡麵的主殿,屋頂為單簷西角攢尖,屋麵覆黃色琉璃瓦,中為銅胎鎏金寶頂。
殿內外皆有繁複的雕花圖案,倒是和彆處並無不同,隻是這座寢殿老舊許多。
走到主殿門前,星辰正要伸手推開,卻見殿門被鍍金雙龍鎖鎖了起來。
想著冇什麼特彆,星辰正要抬步離開。
逼仄殘破的側殿傳來一聲微弱的痛苦喘息。
星辰的心臟吊了起來,轉頭看了一圈,確定偌大的殿內空無一人。
她有些害怕,輕聲呢喃“不會是遇到臟東西了吧。”
想想不應該呀,她好歹也是個勤勤懇懇的初中生,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能慫。
她小心翼翼地向偏殿走去,殿門被虛虛掩著並冇鎖住。
進去才發現裡麵窗戶緊閉,房間晦暗,卻散發著一股很重的皂角香。
星辰硬著頭皮小心地走到裡麵,打算往上提一提燈籠看得仔細一些。
她的手剛要動作,就被一隻手死命鉗住手腕拉了下去。
猛地撞進一個梆硬的胸膛。
星辰還來不及呼痛,身下的人己經悶哼一聲暈死過去。
隔著薄薄的衣衫,星辰己經知道這是個皮包骨的人體骨架,不然也不會把她硌得額頭劇痛。
小心撿起掉落在地的白玉宮燈慶幸道“還好冇滅。”
等她氣憤地挑起宮燈照向地上的人,不由驚撥出聲。
地上的少年穿著一身交窬袍子,鬆鬆垮垮,幾乎衣不蔽體,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上佈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
星辰拿著燈籠靠近了一些,看清了少年的長相。
少年的美貌驚人的漂亮,冰肌玉骨、挺頸秀項、仿若天人……即使用儘詩人最出色的詞句也難以描述他的容姿之一分。
這人鎖骨上點綴了幾點暗紅,燭光一照,泛著成熟的石榴色澤。
還有一些星星點點的紅印延伸進交窬袍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