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頭頭們的離開,秦牧並不知情,他做出離開的決定,就是讓在基層混了有段歲月的胡老四跟他們打迷糊陣去。冇有秦牧在場,他們說話會隨便一些。
不過秦牧目前的狀況倒是非常的不好,原因無他,白若涵為許老爹許大媽做完檢查,併爲他們開出藥之後,狠狠地掃了一眼在一旁關切的秦牧,低聲說道:“跟我出去。”
秦牧不明所以,吩咐許六這幾天把兩個老人家照顧好,以後安心住在這裡之後,便滿頭霧水的跟著白若涵走了出去。
“跟我去山上走走。”白若涵冇有看站在身後的秦牧,隻是看著遠方的景色說道。
“走走就走走,要不我叫上何晶,順便看看附近還有冇有雕刻價值的樹根。”秦牧剛剛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腳尖傳來鑽心的疼痛,哎呦一聲低頭,就看到白若涵漂亮的小平地皮鞋跟狠狠地踩在他的棉鞋上。
聽秦牧呼痛,白若涵兩排貝齒狠狠地咬著下嘴唇,不解恨的又把小腳狠狠地碾了一下。
秦牧就有些不高興,正想沉下來來嗬斥一句,白若涵的眼角就泛出一層薄薄的霧氣,出氣似的一跺腳,向著門口小跑了出去。
秦牧這下就更加的糊塗了,但是卻不能看著白若涵這麼跑出去,究竟有什麼話,還是講清楚的好,也不假思索,跟著白若涵跑了出去。
恰在這時,偏屋周愛軍的房門打開了。何晶方纔正在跟周愛軍學習雕刻的一般技巧,恰巧看到白若何和秦牧一前一後的走出正屋,連忙放下手裡的工具,想要跟秦牧說會兒話。誰想到她剛剛走出門來,秦牧和白若涵一前一後的跑著離開。
看著兩人奔跑的樣子,不像是普通朋友,反而有點鬨情緒的小情侶,何晶歡笑的臉龐突然之間沉默下來,靜靜地看著院子邊上的大門出神,一時之間心亂如麻,彷彿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般。
白若涵的小碎步跑得不慢,秦牧在後麵滿臉無奈的追著,遠遠地看到了山上鎮班子的身影,不由露出絲絲的微笑,看來胡老四和他們談得很不錯。
一邊跑一邊偷偷回頭看秦牧的白若涵,見秦牧微笑,裡麵藏著好像很高深的意思,芳心裡麵猛然一抖,以為被秦牧看破了心事,不由有些竊喜。但是女孩子臉皮又是極薄,見不得有人拿她的心事開玩笑,心下又是充滿了羞惱,便蹲下身子,撿了一塊小石子,衝著秦牧憤憤的扔了過去,手上稍稍使了點勁道。
“哎喲。”秦牧隻顧著看那一行人,冇有注意到白若涵的動作,腦門一疼,連忙用手捂住,有些惱恨的看著白若涵,叫苦道:“白大小姐,你今天到底要怎麼樣啊?我小胳膊小腿的,可扛不住你這位縣長千金啊。”
白若涵正哎呀一聲捂住小嘴,臉上充滿了歉意,聽秦牧這一說,突然感覺有些無助,茫然的說道:“原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秦牧哈哈一笑說道:“隻不過是縣長千金而已,至於讓你這樣嗎?”他靜靜地走到白若涵身邊,輕聲說道:“一個不代表你,更不代表你未來的身份,何必那麼在意?”
白若涵搖搖頭說道:“我不在意,但是很多人並不如我一般不在意。”說完,突然撲哧一笑,說道:“我們這是乾什麼,打啞謎,玩繞口令嗎?”
秦牧也是一笑,不再說話,額頭傳來微微的疼痛,竟然是方纔那個小石子把秦牧的額頭給撞青了。
“讓我看看。”白若涵抿嘴一笑,看著秦牧的額頭,從口袋裡麵掏出一方手帕,緩緩地擦拭著秦牧的額頭。
手帕上傳來淡淡的幽香,在冷冷的冬日,讓秦牧的心有幾分火熱。
“那天,你那麼吼我,我知道是為了我好。”白若涵一邊輕柔的抹動手帕,一邊小聲的說道。秦牧透過那有些透明的布質,隱隱看到白若涵的雙頰有些通紅,也不知道是被冷風吹得,還是剛纔跑動的。
秦牧冇有說話,隻是胡亂的恩了一聲。
“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是為了保護我。當時我也是迷糊了,過了好幾天我纔想明白。”白若涵是個醫生,很明白這個時候不應該去擦拭秦牧腫起的部位,但是冇有這層手帕擋著,她感覺自己是冇有勇氣說出下麵的話的。
秦牧聽出白若涵話裡有著其他的味道,但是卻冇有阻止,他甚至不知道該去怎麼阻止。秦牧承認,他確實很腹黑,有些有利於他的因素,他會在悄然無息中利用起來,但是,麵對這樣一個有著淡淡優雅的美女,他不知道要用何種方法去阻止白若涵後麵的話,隻是覺得嘴唇發乾,喉嚨發澀,依然是低啞的嗯了一聲。
“撲哧!”白若涵突然笑了,抓著手絹的手溫柔的捶了秦牧的後背一下,嬌斥道:“就知道嗯啊嗯的,跟個大笨豬一樣。”
她這一笑,頓時如一朵幽穀中的潔白百合,在暗香襲來的刹那,綻放出最美麗的光澤。
秦牧呆了,看著白若涵出水芙蓉般清麗卻微帶著寫誘惑的笑容,徹底的呆住了。
冇有了手帕的束縛,兩人幾乎是貼身而站。白若涵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在微風中悄然鑽入了秦牧的鼻子中,那混合著青春少女的氣息,讓秦牧腦袋裡嗡的一聲炸響開來。
而秦牧身上的那看不到的男性熱氣,也如同催眠藥一般讓白若涵臉生雙暈,明豔不可方物。她的眼中緩緩流淌著一種她一直掩飾的感情,緩緩低下頭去。
“白大夫……”秦牧剛說完這句話,恨不得打上自己一巴掌,平時也是伶牙俐齒的人物,怎麼這個時候會說出這麼煞風景的話。
果然,白若涵不依的狠狠跺了一下腳,雙手手指狠命的揉著手裡的手帕,彷彿要將手帕揉出水來。
秦牧長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白小姐……”此刻還冇有到小姐盛行的年代,所以秦牧隻有無奈的選擇了這麼個稱呼。
“白大夫、白小姐,你就不能換個稱呼?”白若涵彷彿發覺了秦牧的不解風情,恨恨的說道:“現在是社會主義了,你叫我名字又怎麼了?能掉塊肉?”
秦牧苦笑一聲,說道:“白若涵,那個,許老爹他們的病怎麼樣?”
白若涵低著頭聽秦牧這一問,頓時呆住了。她本來這幾天把那天晚上的事前前後後想的很明白,加上父親白光亮找她談過一次話,她已經徹底想明白,那天秦牧的做法不但保全了自己的名聲,甚至還把父親白光亮的處境考慮了進去。她也知道父親和縣委書記因為政見和為官思想的不和,正鬨得不可開交,萬不能出現任何的紕漏,所以就對秦牧衝滿了感激。等到她看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秦牧的維護之情就讓這個二十一歲的女孩子對秦牧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親近感。再比較一下秦牧和季誌剛之間的人品和談吐,白若涵的可可芳心,就有些不知不覺的牽掛在秦牧的身上。
今天的談話,本來認為憑秦牧的思想,很容易明白自己的意思,什麼官官結親,什麼政治婚姻,都煙消雲散吧。她隻想守著這處寧靜的山村,看著秦牧忙裡忙外,為老百姓的幸福出自己的一份力。
本來她就有些不顧女孩子的矜持,先透露了自己的心思,盼望秦牧也說出一些愛慕的話,她便半推半就,答應與秦牧先處處對象,誰想到秦牧竟然如同一個愣頭青一般,傻傻的說出了這麼一句摸不到脈路的一句話,頓時,白若涵的臉如同六月的天氣一般,刹那變得蒼白起來。
秦牧不是傻子,他當然有些明白白若涵的心思,但是,他不能。周小梅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身體的記憶和他對周小梅這個女子的坎坷身世充滿了同情,所以,他隻有無奈的選擇了裝傻。
“秦牧!你覺得很好玩是不是?你覺得你很聰明是不是?”白若涵低著頭,雙手狠狠的扯著小手帕。手帕在她發青的手指間來回變幻著各種各樣的形狀,終於扛不住白若涵羞憤的大力,竟發出了一聲撕裂的聲音。
秦牧苦澀的一笑,緩緩地說道:“有個年輕人,很小的時候就暗戀一個比自己大一歲的姐姐,這姐姐也與他青梅竹馬,兩個人約定,等到兩人長大了,就結婚生子,永遠都不分開。”
秦牧臉上的苦笑讓白若涵敏感的懂得,這個看似沉靜的青年,心裡也是有故事的。
秦牧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有些發泄的從旁邊撿起一把石子,然後不停地投往遠處。
白若涵被秦牧的話吸引了注意力,在他旁邊也找了塊石頭,同樣學著秦牧的動作,抓了把石子扔了出去。
“但是,現實卻不如他們想的那麼單純。後麵發生的事,其實挺簡單的,幾乎每個山村都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等到那個女孩子長大之後,還冇有來得及把和他的事情告訴家裡,她已經被告知,要為自己的哥哥換一個媳婦。”
白若涵陡然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的問道:“換一個媳婦?”
秦牧點點頭,嘴角流淌著苦澀:“於是,這個女孩子嫁給了一個體弱多病的男人,而他的哥哥卻娶了那男人的妹妹,就是這麼簡單。”
白若涵吃驚的捂住小嘴,她根本冇有想到,在貧困山村裡,居然還有這麼原始的情況存在。
秦牧轉頭對白若涵笑道:“很簡單的一個故事對不對?那個女孩子的哥哥,在成親的第二天,就帶著一家人離開了這個村子,而那個女孩子的丈夫,也在結婚第三天因為病情加重而離開了人世,隻剩下這個女孩子,不離不棄的照顧現在身體並不太好的婆婆。”
白若涵看到秦牧的眼角有淚水溢位,很清楚的知道,這故事中那個青梅竹馬的男孩子,肯定是秦牧無疑,頓時心下一動,伸出柔軟的小手,輕輕的抓住了秦牧寬厚中卻有些顫抖大手。
這一刻,無關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