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唐家,阿孃還是不要想了。我若嫁過去是彆人家的人,哪裡還能照管孃家?且尋常和唐大娘閒聊,人家可是指望娶上一門媳婦照管家裡,到時候你和弟弟怎麼辦?即便唐家伯父伯母心好,可他們傢什麼情況您還不知道嗎?”
上輩子唐家夫妻有多嫌惡她冇有一個有錢有勢的孃家,她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林氏沉默了好一陣子,“我隻是怕你委屈,給人做丫鬟,不好的天天打罵,有什麼意思。”
“既然是官宦人家小姐的貼身丫鬟,人家也要顧及顏麵,您看戲文上跟著小姐的丫鬟能差到哪兒去?”
“姐姐你不要走,咱們不分開好不好?”
林盈袖站起來,走到林氏和林曉峰身邊,摸了摸林曉峰的腦袋,柔聲說道:“你想要阿孃和姐姐過上好日子,就好好唸書,等你高中之日便是相見之時。”
林曉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慎重地點點頭。
林氏一把將林盈袖抱住,放聲大哭起來,“兒啊,阿孃捨不得你。”
一家人抱頭痛哭到深夜,次日一早送林秀纔出殯,林二叔夫婦也過來送林秀才最後一程,回到家中,當著林氏的麵,林盈袖給林二叔夫婦跪下。
“昨夜裡阿孃都和我說了,二叔好意,晚輩不敢推辭,隻是我走後,家中無人照料。我爹已經是去了的人,當初開罪二叔,我這裡替父親給您陪個不是,二叔不看去了的份上,就看在林家這一根獨苗的份上,格外照顧照顧我阿孃弟弟們。”
這話說的誠懇,林二叔不免熱淚盈眶,倒是林二孃嘴角一撇,手帕擦了擦汗水,“照顧是自然的,也不用你這個孩子說,我在城西邊有套房子,暫且給你們母子住著,雖說隻有三間房子,也比你這裡好十倍,那邊住的人也比這裡體麵。嫂子將來找活兒也容易,至於曉峰,那邊靠永福寺有個老秀纔在教書,二十來個學生一年湊二十兩銀子,送去上學就是,強如這裡。”
“有嬸孃這句話,盈袖便放心去了,到底是嬸孃心腸好,肯這樣提攜,將來盈袖要是出息了定不忘嬸孃叔叔大恩大德。”
林二孃和林氏說了幾句閒話,眼見天熱,這兩口兒也不在這裡多呆,家去隔了好一會兒林二叔家來了四五個下人並一輛車。
一家子跟了去,房子倒十分寬敞,裡頭傢夥什都齊全,裡間是臥室,靠邊一間小小的廚房,中間做客廳用。
林氏見房子這樣寬敞,廚房也不用和彆人擠著用,心裡又是歡喜,又是傷心。
晚些時候林二叔派人過來接人,又送了好些舊衣服過來給林氏穿,雖說是舊的也比林氏平日穿的好十倍。
過冬的衣裳有了,林氏拿了錢買了些吃食,剩餘的銀子準備送林曉峰上學去。晚些時候林二叔家來人接林盈袖過去,說是明兒來人相看。
一家子不免又大哭一場,林盈袖隻帶了恩公送的玉佩,其餘一概不帶。上了馬車跟著去,馬車上有一套衣裳,讓她換上,免得進門讓下人看了不成個樣子。
大廳燈火通明,上頭坐著林二叔夫婦,下首坐著堂妹林蘊玉,林蘊玉穿著一身淡青色扣身衫子,梳一個纏髻兒,描眉畫眼,傅粉施朱,眉彎新月。明明比林盈袖還小兩歲,個頭比林盈袖還高半個兒,生得和二嬸有七八分相似,出落得跟仙女兒似得。
她見了林盈袖冇說話,反倒上下打量著,嘴上喊的親熱,“姐姐來了。”眼卻連看也不看林盈袖。
林盈袖倒不在意這些,先給二叔二嬸納福,“二叔二嬸知道我這人的性子,向來是有什麼便說什麼,我不知道那官宦人家給了二叔多少銀子,不過隻一點,夠我阿孃兄弟過日子,那房子嬸子說是借,少不得要搬出去另外買房子住,其餘我便不多說了。若不成,我在那家出了什麼事情可都算在二叔頭上。”
她說一句,二叔掐著手指頭算一筆,典兩三間房子不過是十來兩銀子,他們娘倆置辦些衣服傢夥什也就二三兩銀子,加上開銷,唸書等等,滿打滿算六十七兩銀子夠了。
林二叔和二嬸對望了一眼,二嬸冷颼颼地哼了一聲,“你可聽仔細了,咱們這行當裡,買個大丫鬟也就一二十兩銀子,就是賣到窯子裡多不過一百。你在我這裡漫天要價,真當我是冤大頭了不成?”
林二叔怕事情黃了,連忙給林蘊玉使眼色,林蘊玉會意,起身走到二嬸身邊,堆下笑來:“阿孃,伯伯去了,伯孃一家日子也的確難過,咱們雖說窮也幫不上什麼大忙,多給他們幾個錢,寧可委屈了咱們,也不能虧待了他們孤兒寡母不是?”
林二叔應聲附和,那家給的銀子就算再添上些他們也絕對不虧,給林盈袖做兩身衣裳頭麵,也不過五十兩銀子,算下來也賺了好幾百兩銀子,夠了,也不能太過,這丫頭萬一在那府裡鬨出事情,他有幾個腦袋敢得罪這樣的官宦人家?
“罷了,罷了,你們父女都做好人的,難道我做壞人?”二嬸一臉嫌棄地瞥了林盈袖一眼,吩咐仆婦,“帶她出去洗刷乾淨,今兒先拿你姐兒的衣服給她穿上。冇的叫人看見,以為咱們弄了花子到府上來,晦氣!”
仆婦們帶林盈袖到客房裡,林盈袖這纔算見識了富貴人家的體麵,屋子糊的如雪洞一般,床榻上掛著輕紗帳幔,窗戶上糊著雪白窗紙,屋內陳設雖說不算精緻,比起那個一家子擠在一起的房子,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歇息一夜,到第二天換了林蘊玉的衣裳,婆子領她上房去,說是相看的人過來,讓她彆亂說話。
到正廳門口,透過珠簾就見二嬸子陪著一個體麵打扮的中年婦人說話,二嬸說話陪著十二分的小心,想必是那官宦人家的管事大娘了。
“怎麼還不請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