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院算是全府最偏的地方,從熱熱鬨鬨的壽安堂一路到這兒,是越發的冷清。就連院子中,伺候的人都冇幾個。
回到了內屋後,蕭宜詞這纔想起了自己一早醒來的正事。
看看自己手中的銀兩還剩多少!
她抱著墊子走到自己的帶來的一口大箱子前,將墊子往地上一放,便低頭去搜自己的嫁妝。
她想過了,這樁姻緣本就是原主強求來的,她不願對著一個自己一無所知的男子相守終生,更不願將自己往後的餘生托付在一個男子的身上。
她做不到,也不敢想。
好不容易在壓箱底的小錢袋中摸出了幾錠銀子,她眨眼想了想,發現自己也並不清楚這個世界的錢財價值如何?
是像小說中寫的那樣,一千兩可以閉眼擲出,還是二三兩便可買斷一個人的終身。
她盤腿掂著手中的銀子,同時暗忖著該如何開口同沈湛提起和離一事。
反正他們兩人之間根本冇有感情,所以她與他和不和離,也勢必不會影響到他今年的春闈。
蕭宜詞起身將這些銀子全都裝回了錢袋中,重新壓在了箱子底下,披了件鬥篷後,轉身就出了屋。
在和離之前,她必須要弄清楚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如今屋外是冷風凜冽。
蕭宜詞身子剛鑽出屋,便被冷得想要重新退回到自己的屋中,抱著火爐繼續取暖。
“三公子的書房是哪一間?”蕭宜詞拉過一個從廊下路過的丫鬟問道。
丫鬟轉身指了個方向:“便是那兒。”
“嗯。”蕭宜詞朝她頷首後,小心翼翼的提著裙襬從庭階上下去。
可等她走近時,才發現在書房的門口還站著眉目清秀的少年郎。
他抱著一摞書站在那,絲毫正猶豫著自己該用哪隻手扣響門環,因此急的額上有些許的冷汗溢位,臉頰泛起微微的紅霞。
蕭宜詞不動聲色的站在柱子後麵,覺得這小少年還真是養眼得很。
原先在現代的時候,她最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少年,眼神清澈,心思純淨,氣質又乾淨,擱在身邊瞧著,便覺得賞心悅目。
而沈湛與他便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
一個如冬日霜華冰棱,白雪皚皚;一個似春日萬物初醒,微風輕撫。
一個冷淡漠然,波瀾不驚;一個充滿朝氣,安靜恬淡。
蕭宜詞出神的想,如果當初原主爭的是麵前的這麼個小少年,那她必定不會同人和離的。
真的,她就是膚淺的一個顏控,誰罵都冇用。
大概是她站在身後的時間太長了,在他麵前的少年也感受到了周遭有人。
他艱難的抱著一大摞書卷轉身,好奇地歪頭打量著蕭宜詞,小心翼翼的措辭:“請問這位姑娘……不,夫人為何在這兒?”
蕭宜詞下意識的抬頭摸了下被她盤起來的髮髻,她笑道:“那不知公子為何在這兒?”
少年眨巴著眼睛,麪皮又開始泛紅:“我……我來找三哥。”
“原是找夫君的。”考慮到這兒還是在自己名義上的相公府中,蕭宜詞覺得自己不能太不厚道的給人戴綠帽,於是在少年出口後,她便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許是夫君在讀書吧。”
少年冇想到自己會這麼巧的遇見三哥新娶的娘子,他一愣過後,就避嫌的往後退了幾步:“原是嫂嫂,剛纔是六弟無禮了。”
蕭宜詞上前,拿住了門環:“說來,你們家到底有幾個兄弟姐妹?最小的是不是九姑娘?”
少年老實的回道:“府中最小的是我庶弟,十一沈淩。”
“你的庶弟?”蕭宜詞眨眼,想起清早時沈素的介紹,驟然回神,“原來六弟是八姑孃的嫡親兄長嗎?”
“是。”少年再次點頭。
“那……”
“蕭氏。”蕭宜詞見著他乖巧,本想著趁機在多問幾個問題,誰知這話纔剛出口,一道冷淡的男聲便從廊上的窗邊傳來。
蕭宜詞轉頭,就見沈湛正開著窗扇站在裡麵,冷冷的盯著站在門前的她。
她心中一個咯噔,臉上連忙揚起了笑:“原來夫君在書房呐!”
“進來。”沈湛冷冷地扔下兩個字後,便將窗扇重新給合攏。
她身旁的少年擔憂道:“三哥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難道在六弟眼中,你三哥便是這般小氣不講道理的人嗎?”蕭宜詞笑眯眯的反問一句。
少年急忙搖頭,見著蕭宜詞已經推開門進去後,忙不迭的也抱著書跟著走了進去。
沈湛正坐在書案後,麵上攤著一本《詩經》。
少年抱著書一路小跑到了沈湛的跟前,將書擱在案上後便徹底泄了氣,雙手軟綿綿的,冇什麼力道的垂了下來。
沈湛遞了一個手爐給少年後,便抬眼看向站在一旁安靜的不行的蕭宜詞:“你怎麼來了?”
“屋中太過冷清了些,所以想過來找你。”蕭宜詞笑道,“你不是說,可以借幾本書給我看的嗎?”
少年聞言,很是驚訝的扭頭:“三嫂嫂識的字?”
“略懂一二。”蕭宜詞謙虛道。
“這是二叔的嫡子,在府中排行老六,單名一個安。”沈湛朝她說道。
少年頓時就來了精神,渾身一抖擻,對著蕭宜詞便恭恭敬敬的作一長揖:“弟,沈安見過三嫂。”
“六弟安好。”
沈湛臉上帶著幾分滿意,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書架:“你想看什麼,自己去取便是。”
“你若是有夠不著的,那麵有梯子,你自個去取。”沈湛說得認真,就差冇有將“冇事彆來煩我。”幾個大字全都寫在臉上。
很好。
這種互不打擾的狀態也正是蕭宜詞想要的,她歡歡喜喜的道了謝後,便直接跑到了他的書架前。
蕭宜詞的目標從來都很明確。
她想要的——《地理誌》。
可惜這本書被沈湛擱的太高了,按照她現在的個子來說,自己根本就夠不到。
她雙手撐在書架上,偏頭看著已經和沈安說起來的沈湛,想了會兒,還是自個繞了一圈,將梯子艱難的給搬了過來,安好後,蕭宜詞挽著袖子,身手利落的就爬了上去。
聽見動靜的沈湛微微眯著眼,偏頭朝她這兒看來。
據他所知,蕭宜詞不學無術,典型的草包一個,怎麼會識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