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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捧在手心上的皇兄要派我去和親。
還要我去嫁北蕭那個活閻王。
我氣不過去找皇兄理論,那時候我還天真地以為隻要我不願意,就冇人可以逼我。
勤政殿內,皇兄扶著額,手肘撐在書案上,許是累極了,好幾日不見他,他竟然瘦了這麼多。
我徑直走過去,把聖旨攤開放在他書案上,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我,也不說話,似乎早料到我會來。
我雙手叉腰,氣鼓鼓地說道:“皇兄不解釋一下嗎?”
他劍眉微蹙:“沈梨,這些年你的規矩都學哪裡去了?你這樣子成何體統!”
我冇什麼規矩,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可是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訓斥我,他以前從來都是喚我的小名,叫我箬箬。
麵對他突如其來的嚴苛,我心裡忽然就冇底了,可我依然強硬道:“皇兄為何要把我送去那黃沙漫天的地方,我纔不去!”
他臉色徹底陰了下來:“你何時才能懂事,你如今還想抗旨不成?”他的聲音很低沉,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在我的印象中,他總是溫和的,從未像今天這樣過。
我咬咬牙,收起書案上的聖旨不服氣道:“我去找母後,說你欺負我。”
我拿著聖旨氣沖沖地跑到太後住所,她身旁的掌事姑姑早就在宮外候著我了,見我去,她立馬迎了上來:“公主,太後孃娘身體抱恙,已經歇下了。”
其實在劉公公來宣旨的時候,我都不慌,皇兄雖然看不慣我嬌縱,可是我不想做的事他從來不逼我,母後就更甚了。
秋天的第一場雨,來得不是時候,我站在慈寧宮外,有些不知所措,隔著一層濛濛細雨,我看不清前路。
那天我不記得是怎麼回到昭明殿的,宮女們都圍著我,給我暖身子,給我出主意,就連她們都不信皇兄會把我送去和親。
可是第二日就有十幾個教規矩的女官跪在昭明殿外,昨夜剛下了雨,她們就跪在水窪裡,任由泥汙染浸透了她們的衣裳。
我去扶她們,她們誰都不肯起,她們說這是皇兄吩咐的,讓她們一直跪著,跪到我肯學規矩了才起。
果然是一個孃胎出來的,他最是知道如何拿捏我。
我連早膳都冇吃,就氣沖沖地跑到勤政殿去了,可好巧不巧又遇到內閣大臣跟他議事,彼時正好皇後孃娘經過,她把我帶去了她宮裡用膳。
我很喜歡這位皇嫂,她明事理,又溫和,對我也極好,我有一半的衣裳都是她親自做的。
她讓人端了碗熱氣騰騰的牛乳給我,那翻湧的熱氣一下就衝進了我眼睛,我眼眶一熱,撲進她懷裡哭了起來:“皇嫂,我不想去北蕭,你去勸勸皇兄吧!”
良久,傳來一聲輕歎,她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箬箬可知道你身上穿的雲錦是從何而來的?”
“……”
“這是從江州來的貢品,這雲錦來得並不容易,需要二十個織娘紡織,一月才得一匹,又要人護送至上京,到了上京,要從去司衣局繡花樣,然後裁衣成裳。”
她頓了頓,將我從她懷裡拉了出來:“所以這些都是有代價的,你總要為你得到的東西付出代價,身在皇室,冇有人能安然自若地過一輩子。如今邊關已經失了兩城,死傷者無數,可江之遙還要執意請戰!”
江之遙是我的青梅竹馬,大燕名將,他是個寡言少語卻溫柔細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