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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熾白光芒劇亮!緊隨而至地爆炸波震動著楊越脹痛的頭腦。
胸口更有著喘不上氣來的憋悶感。
這是怎麼了?這麼驚天動地的?轟!又是一聲震耳欲聾地爆炸,好大的聲勢,泥沙直是把肌膚打得生疼。
這裡難道是戰場?!楊越猛地睜開眼睛,映入他眼簾的是漫天的濃煙和刺鼻的硝煙,以及……血腥的味道。
他一下爬起來,可是還冇等他看清狀況,就被一個人一腳踹倒。
一個聲音罵道:“操,不拿槍就站起來,你他孃的想乾毛?”居然有人敢對自己如此踢喝?!楊越大怒,橫目過去,卻一下愣住了。
因為他看到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穿國民黨軍服的軍官。
這軍官臉上有一道大傷口,鮮血仍在不斷湧出。
餘光瞥過,又見到不少穿著國民黨軍服的身影或蹲或站地在戰壕邊動作……這些倒也罷了,更誇張地是,眼中還清晰地見到好幾具肢體不全的屍體,就擱在那些戰士們腳邊。
再看前方,極目所見,垮塌焦黑的土地上,間有一個個分佈不一的大坑,坑中青煙嫋嫋,火焰明滅,更有軍服不同的橫七豎八屍體,到處都有存在。
不由懵了。
這實在是非常強烈的視覺衝擊!他茫然地接過這個軍官塞過來的步槍,一把簡陋得夠可以的老式長槍。
他下意識地認識到,這槍,應該名叫漢陽造!在許多圖片上,都有介紹過。
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他一咧嘴。
絕對的不是做夢,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那軍官見他傻乎乎地發著呆,皺了皺眉,便不再理他,顧自扯開喉嚨大聲嚷道:“弟兄們,鬼子還要打過來,那是肯定地。
都精神點,咱們再把他狗日的打回去……”鬼子,**,硝煙瀰漫的戰場——這情景怎麼如此地熟悉呢?楊越費勁地搖了搖頭,一把拉住一位猛吸紙菸的軍人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時間?”那軍人一瞪眼,不耐煩地摔開他手,張嘴就罵道:“你他媽的嚇傻了,問老子這種問題,滾到一邊去。
再費話我他媽的揍死你。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轟隆隆的動靜,並伴有炮彈穿空特有的尖嘯聲!霎時間,巨大的危機感便將楊越完全籠罩,這動靜……遮麽是榴彈炮群的發射?!這規模……少說也要十多門以上的發射纔有可能形成。
我靠,誰拿這麼多門榴彈炮來炸老子!?楊越頓時被自己的判斷嚇了一跳,旋即反應過來,合身撲倒,把身子緊緊地帖在地表上。
須臾之間,短促而又淒厲的尖嘯已然臨近,接著轉化成一片巨大的爆炸聲。
聲音之巨、之震耳,讓處身戰場的人除了隻覺兩耳嗡嗡作響外,根本無法思考其它。
劇烈的地動山搖中,更有巨大的氣浪呼嘯四方,挾著一塊塊高速旋轉的彈片,肆意橫掃。
楊越感受著地表傳來的強烈地震,隻覺得自己就像片枯葉般在風雨中孓然無助。
直接就被眼下的戰爭場麵震住了。
但,他這個和平時期的軍人會被震住,可不代表彆的軍人也是如此。
未幾,就在這股凶狠炮擊,來得猛烈去得也快時,那軍官已經坐了起來,看了楊越一眼,聲音有些沙啞:“小子,反應不慢,不過,小日本就要衝過來了,準備拚命吧。
”說著,這位軍官跳起身來,扯開嗓門大聲地呼喝指揮。
仍躺在地上的楊越,見這軍官穿著一身軍官服裝,就這麼在陣地上疾聲高呼,不由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擔心他被日軍精確狙擊。
有心想起身將之再次推倒,轉念又想到,在這種全無現代通訊設備,純憑軍官現場指揮的戰場上,將其推倒,固然是能救下一命。
可是,軍隊豈不是要失去了有效指揮麼!怎麼辦?怎麼辦?就這麼猶豫著,下一刻,他便眼睜睜地看到,這位值得尊敬地軍官,那高昂的怒吼聲突然嘎然而止。
其強壯的身軀先是猛然一頓,然後整個人便猛地向著後方倒地,在倒地之前,整個寬厚的胸膛幾乎全是血洞。
很明顯,這是被對方機槍掃射造成的。
楊越沉默了下來,在來到這個血雨腥風的陣地之後,他第一次覺得生與死是如此之近。
是時,子彈擊打著頭頂泥土和耳裡聽到的瀕死慘叫,那濃濃的彈藥味和血腥味,讓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來到了殘酷的戰場上,而且是抗日的戰場。
怎麼會這樣?思緒百轉中,鬼子果然正如那位軍官之判斷,炮火準備後,發起了多線衝鋒。
耳中,聽著日本人那嗷、嗷的鬼哭狼嚎,不時就有子彈打在頭頂的泥土上,帶動或大或小的土塊滾落。
楊越迷茫地任憑一塊拳頭大的土塊落到自己頭上,卻一動不動。
許是,變化來得太快,急切間還不能適應這種突然轉換吧。
這個時候的他,雙手隻是機械地持著槍,目光複雜地看著身邊事態的發生——這玩命的戰場,他是真地還冇有任何思想準備。
對楊越來說,生命,是最寶貴的東西。
他不會莫名其妙地就把自己至於炮灰的境地。
可是事情並不是他所能左右的。
附身在了一個小兵身上,打不打,能由一個小兵說了算?事實上,時下正值淞滬會戰的緊要關頭,老蔣在此役中投入了七十幾個師級部隊,先後五次釋出動員令。
想要跟日本人好好乾上一仗的目的不言而喻。
而此戰中的攪肉機殺場——寶山縣之羅店。
也即是如今楊越身處的這片戰場。
目前,是日軍第三師團和**第18軍在為爭奪羅店而殊死拚殺。
當然,上述的戰場背景對於穿越男楊越來說,還是完全地兩眼一抹黑地。
這個時候的他,隻覺得自己的穿越人生簡直是一出悲劇。
完完全全的兵荒馬亂的戰場,使得他的目光無比幽怨。
他實在是鬨不明白,這一副激烈至令人窒息的戰爭場景,究竟是真實還是夢幻?這裡,有金屬風暴,也有血肉橫飛。
可是,這裡不屬於自己啊!他憂鬱地看到,這個陣地上的**士兵,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勇敢地將上半身冒出,對著前方開槍射擊。
即使不斷有人中彈倒下,也依然義無反顧地在堅持!是的,隻是在堅持。
從他的眼光看去,對麵的日軍陣容,強大而肅穆。
不僅頭上有三架戰機助戰,就是火炮數量、重機槍火力,都遠遠超過了這邊薄弱的配製。
實力懸殊實在是太大了!越是看清了狀況,分析清楚了形勢,他就覺得嘴裡,越發苦澀。
但就在這時,一道嘶啞卻不失殺氣的怒吼陡然在他耳畔猛然響起。
“弟兄們,跟狗日的小鬼子拚了,是帶把兒的,都跟著老子狠狠地打!”驚回首,隻見一位高壯如小山般的軍官嗔目如裂,抱著機關槍自戰壕上猛然站起身來,伴隨著爆豆般的激烈音符,耀眼的火舌激射向前,遠處好幾道日軍身影頓時便應聲栽倒。
“好一條壯漢!”他剛眼前一亮,那軍官身形卻突然一頓,然後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似的,往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楊越急定晴看時,隻見他的額頭正中有個不大的血窟窿,腦後也被掀了個洞,肉靡狀的腦漿塗了一地。
楊越正眼神暗淡下去時,忽聽得一個雄壯的聲音放聲高喝,眼前一花,那機槍旁已多了一人,正是先前猛吸紙菸的那位士兵。
此刻斜刺裡撲出,提著機槍的身影如鐵塔一般牢牢站定,槍口有道道火舌噴出——“小鬼子,俺日你十八輩先人,去死吧!”發出這道聲音的,並不是那位挺機槍狂掃的軍人,而是身邊一位缺了條胳膊,早已經渾身浴血的少年士兵。
這位年青的士兵以僅有的單臂抱著個炸藥包,縱身向前……遺憾的是,還冇跑出幾步,便被一輪機槍子彈掃射打中,整個身軀綻成了兩截滾落塵埃。
在陣地前方,是一隊隊身著黃色軍裝的日軍,在小火炮及重機槍的掩護下,正以散兵隊形向著這邊猛烈地突進。
“咻……轟!”又是一陣短促且淒厲的尖嘯掠空而至,猛烈的爆炸聲中,一股強勁的氣浪席捲而至……戰鬥愈發激烈起來。
天空中瀰漫著無儘的硝煙,每一個呼吸,都是濃濃的血腥味。
日軍的攻擊,堅決又凶悍,他們的士兵如同一群群分工有序的狼群,一部分列成散兵線,哈著腰邊開槍邊向前大步突進。
另一部分則是機槍兵與擲彈兵交替壓製,發揮火力突擊優勢。
使整個戰場態勢,向著有利於日方的角度傾斜。
在這種堪稱精密的打擊下,防禦手段頗為單一的**,形勢已是岌岌可危。
論火力密度,他們不能跟對方相比,論遠程火力支援,更不能跟日軍相提並論。
至於唯一可依托的陣地,也早被對方的炮火炸到千瘡百孔。
似乎,所有的有利條件都已遠離而去,這是一盤必敗的死局。
可是,就是在這麼嚴酷的條件下,楊越注意到,望著就要大舉臨近的日軍,陣地上的**士兵神色平靜,目中泛著寒光。
他們的雙手死死的握住上好了槍刺的槍身,弓起了身子。
對麵,瘋狂而又充滿殺戮的日軍步兵越發逼近了。
己方,則均都在沉默中,露出了殺機。
眼看著,戰爭中最是殘酷、最是血腥的白刃近戰,就要在這片戰場上爆發。
他的心,在砰砰地跳動。
時間在凝重中,一分一秒的過去。
下一刻,幾乎就在日軍衝近三十米範圍內之時,陣地上驀地傳出一聲嘹亮到天際的高喝:“兄弟們,衝出去。
跟小鬼子拚了!”“拚了!”頓時間,所有的陣地士兵都發出了高亢的迴應。
他們怒吼著衝出了陣地,一個個如同跳出地獄地殺神,槍尖寒光閃閃。
眼望著這麼壯闊的一幕男兒行,本來還在焦慮不安的楊越,突然間渾身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皮膚上瞬間擠滿了雞皮疙瘩,這樣的表現到底是激動還是害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永遠也忘不了眼前的這一幕,那是一個個決然地身影,義無反顧地擁抱向死神!他的眼睛濕潤了。
血戰,已經展開。
雙方瞬息接觸,喝聲轟鳴迴盪,展開了廝殺。
隻是刹那,便鮮血瀰漫,屍橫一地。
這其中,倒地的反而大多數是**官兵。
楊越見狀,又是驚怒,又是痛惜,陡然間熱血上湧,雙目含淚,長身而起,持槍,加入了戰團。
竟是難以自已。
他的臉孔潮紅,呼吸急促,身子卻毫不遲疑,直奔向一個小戰團而去。
他看得分明,那個小戰團,一開始是四名**士兵對拚三名小鬼子。
可是,這三名小鬼子卻能靈活地組成了一個三人陣型,二格一刺,反而將各自為戰的四名**士兵拚得難以招架。
轉眼間,就將二位**士兵刺倒於地。
形勢的逆轉,使得那三個小鬼子越發興奮地嘶吼,更加賣力地向剩下二位士兵猛攻。
可突然,就在另一**士兵也身中一刃,口中噴出鮮血時,最後一位士兵已經一臉殺機,咆哮中猛地大手一回一拉,手中有紅光閃現。
那三個小鬼子見狀神色頓時大變,冇有絲毫遲疑地就忙將身子趴地翻滾。
可是,遲了。
隻聽轟鳴一聲大響,一道強光已經爆發!楊越整個人一震,神色間露出濃濃的悲哀。
旋即,他大步向前邁去,飛速趕到了一個伏地重傷的小鬼子身前,提槍高高舉起,猛地一刺!就見這鬼子身子一顫,胸口直接被刺穿,隨即雙目黯淡,終於死去。
然而楊越並冇有就此停頓,而是猛地看向不遠處的另一位負傷日本兵。
這個日本兵,此時眼露驚恐,手腳並用地向後爬著。
激烈的戰場上,這樣的情景卻並不突兀。
楊越望著他,冷冷地道:“現在,你才知道怕麼!”那日本兵,明顯更驚恐了。
以及……悲哀!“這悲哀,是真的麼……”楊越握緊了槍,堅定地走了過去。
他的雙眼,透著血絲,帶著疲憊。
卻猛地咬牙,雙手持槍,直刺而出。
一槍刺中,那日本兵神色露出無法置信,口中噴出鮮血。
他本就重傷,此刻更是無法承受。
隻能喘著粗氣,在痛苦中嘶吼。
“很痛,是吧?但這份痛,卻是你自找的,活該!”楊越冷冷一笑,雙手拿著槍身猛地抽出,再次刺入進去。
“這一刀,是你入侵的代價。
”楊越將槍抽出,大聲說著,再刺一刀。
“這一刀,是死去的戰友送還你的。
”楊越目中血紅,帶著瘋狂之意,刺入、撥出,讓那日本兵身子顫抖,嘴角的鮮血不斷。
“這一刀,是活著的戰友贈送你的。
”楊越望著這日本兵,手中的刀,又一次的用力刺出。
“這一刀,是我的。
”楊越低聲說著,將手中的槍刺,深深的刺入到那日本兵的心口,那日本兵被刺刃穿透,身子不斷地抽搐著,目中,流下了淚水。
在那淚水中,他失去了呼吸,冇有了生命。
楊越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全身冒血的屍體,心裡很是複雜。
殺這日本兵,並冇有帶給他快慰,反倒是更深的沉重。
他緩緩轉過頭去,望向另一處小戰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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