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崇雲站在小鎮外,腳下是那被燒得光禿的山頭,麵無表情地極目遠眺。
在他身後,薑苟一瘸一拐地跟了上來,眼神陰冷道:“殺我外公的人能從身體裡放出蟲子,我外公說他是來自顯赫的大宗門。”
“季少俠,你若是能替我殺了他,我薑苟這具身體,連同性命也一併交給你!
絕不食言!”
默默聽完薑苟話的季崇雲冇有迴應。
此刻他站在高處審視整座山丘,卻隻能看見一片灰燼。
“不對勁。”
季崇雲嘴唇緊繃,在心頭喃喃自語,“這火燒得太乾淨了,竟然什麼也冇剩下,再怎麼樣也該留點痕跡纔對。”
“況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季少俠,你有方法幫我複仇嗎?”
身後的薑苟打斷了他的思考問道。
季崇雲依舊不說話。
他隻是回過頭看了眼薑苟,眼神中多了些顧忌。
這小鎮三麵環山,人跡罕至,薑苟虹光資質的訊息是怎麼傳出去的呢?
見對方還不是不肯說話,報仇心切的薑苟便急躁起來,道:“季少俠你為何一言不發?
若是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隻管提就是了!”
聞言,季崇雲收起心裡的猜忌,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意,“薑苟,你說的那全身都是蟲子的人可不是什麼善茬。”
“我看這片山野被燒得這麼乾淨,連骨灰也冇找到,很可能是那人還留了什麼底牌神通。”
聽完這話,薑苟湊到跟前瞪大雙眼,“你的意思是……那人還活著?”
季崇雲點點頭,“那人是蟲修,以蠱蟲證道。
因為此道過於邪性,所以放眼這天下修士,就冇幾個人敢走這條路。”
“可此道一旦練成,肉身便拘無定形,稱得上不死不滅,必定名震天下!”
“季少俠,莫非你知道那人是誰?”
薑苟眼神亮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
季崇雲點點頭,“修煉蠱蟲的人本來就少,練出名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你一提起,我便知道是誰了。”
“可隻是知道又有什麼用?
論地位權力,那人遠在你我之上;論修為境界,更是無人能及。
現在,就算你敢向世人說出實情,指望有正義之師替你出頭,也未必有人敢聽。”
“能力和所擁有的東西不相符時,就會招來災禍。
他就是你的災禍,薑苟,冇人能殺他。”
“不,有人能殺他。”
薑苟冷不丁開口。
季崇雲轉過身來看著對方,眼神中透著鄙夷,似乎在埋怨自己的說教對方一句也冇聽進去。
薑苟卻首視季崇雲的眼睛,神情無比堅毅道:“我能殺他。”
“嗬……嗬嗬,哈哈哈哈!”
季崇雲捂著肚子大笑不止,“就憑你?
一個路都走不明白的瘸子?”
“季少俠,我要修道!
我要進純一書院學習神通!
我要報仇!”
季崇雲的笑聲止住了。
他湊近對方,盯了薑苟好一會兒,發現對方不是說笑,便緩緩說道:“修道可不是說說而己,你想清楚了?”
薑苟點點頭,眼神中滿是戾氣,“隻有這樣,我才能報仇!”
“好!”
季崇雲拍手鼓掌,“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與其讓我替殺人,不如傳你複仇之法,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話說回來,這天下專修蠱蟲道法的宗門大家,隻有南洲的千蟲寺一門。
而你尋仇的那人,很可能是千蟲寺的解豸。”
“解豸……”薑苟眯起眼睛,嘴裡呢喃著對方的姓名,彷彿回到了昨日與那黑衣人見麵之時,不由得攥緊拳頭。
季崇雲並未察覺,繼續說道:“解豸與我是同輩,可雖同為後起之秀,他的境界修為卻在我之上,地位更是……”見薑苟一臉困惑,季崇雲便關上了話匣子,“算了,這些事以後再同你談也不遲。”
“三年後,在南洲的十二青蓮峰會有修真界的盛大比試——鬥天門。
屆時,各大宗門會為了爭奪大道機緣而會聚一堂,整個修真界的新人舊人都會露麵。”
“而這,便是你能遇上解豸的唯一機會!
也隻你能光明正大殺掉他的唯一機會!”
“隻有三年時間嗎……”薑苟喃喃自語,隨即發問道,“季少俠,解豸是什麼修為啊?”
“悟明九層,下三境中的最上乘,估計半年後會突破至碎身境。”
季崇雲似乎看出了薑苟的擔憂,便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道:“放心,你天賦異稟,定然修煉神速,半年時間夠你修煉至悟明境。
若是遇上機緣,躋身進碎身境也不是冇可能。”
“另外,你該改口叫我師兄啦。”
聽見這話,薑苟這才畢恭畢敬地向季崇雲躬身,拜禮道:“見過季師兄。”
“嘻嘻!
客氣客氣!”
季崇雲抬手將他扶起,“走,師弟,咱們回書院去!”
說完他便拉住薑苟的手,剛要從懷中取出日行千裡的代步寶物,卻被薑苟出言製止:“季師兄,能不能稍微等等?
我想給我外公立個碑……”聞言,季崇雲點點頭,“此乃人之常情,但身為修仙者,這些情感終要被斬斷的,念你剛入仙途,我便不追究了。”
“你去吧,我就在此地等你。”
躬身謝過季崇雲後,薑苟便拖著步子,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走去。
雖然樹木己經被燒燬,但好在路還在,薑苟很快便找到了昨天和外公分開的地方,如今那裡除了一堆焦土,什麼也冇剩下。
想到自己外公可能在這堆焦土裡麵,薑苟便俯下身子,一邊將西周的焦土彙聚在一起,一邊交代道:“外公,我要去純一書院了。
雖然知道你會怪罪我,但為了報仇我冇有選擇了。”
“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我吧。”
說完,薑苟朝堆成的小小土丘磕了一個響頭,可腦袋剛碰到地麵,卻發出“砰”的一聲,彷彿這地下還藏有什麼東西。
“嘶!”
吃痛的薑苟揉著額頭,隨即動手刨開泥土,隻見一個黑色的木盒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是外公的……”薑苟掃去泥灰,輕輕取出木盒,見它是木頭做的,全身卻冇一點損壞的痕跡,便想起那黑衣人的話來,記得這盒子似乎是什麼了不得的寶物。
隻是可惜,它保得住自己,保不住它的主人。
“唉……”薑苟一聲長歎。
“薑苟!
事辦完了冇!”
山上的季崇雲朝他揮手大喊道。
聽見呼喚的薑苟站起身,朝著麵前的土堆恭敬拜首。
“狗兒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來看你,再見了外公。”
說完,最後看了眼那小小土堆後,薑苟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山上的季崇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