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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晨晨上一輩子的後半生,嬌生慣養慣了,儘管顧暮璟基本不搭理她,但是她房的月錢從來不曾少過。到了阿福平日住的寺廟,即使是一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你就住這裡?”破敗的寺廟,香火應該斷了很久了,角落邊淨是蜘蛛網,偶爾還能聽到老鼠細細嗖嗖爬過的聲音,阿福壓了壓角落處的稻草,示意薑晨晨過來。
“就這裡,這兒的環境還是可以的了,我之前直接睡橋底呢。”阿福打了一個哈欠,整個人就倒在了稻草堆上麵了,愜意地閉上眼睛。
薑晨晨腦補了一下阿福睡在橋底的場麵,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隨即安慰自己道,上一輩子也是這樣過來的,怎麼這一輩子一開頭就受不了呢。
她已經不是顧家養在深閨的女人了,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是。
阿福躺上稻草堆冇多久,就陷入了夢鄉,響起了輕微的鼻鼾聲,不是很吵,可是薑晨晨就是睡不著。
重生之後的興奮褪去,冷靜之後,薑晨晨才發現她應該要好好的規劃一下自己的生活纔是。這一世的進度比上一世的快很多,已經有七文錢了,隻要明天起早去市場倒賣一波,應該就湊夠十文錢了。
隻是需要改造一下現在這個樣子。
幸好的是,這一具身體應該剛流落街頭不久,衣服還不是很臟,薑晨晨還不需要洗衣服。
跟著阿福過來的時候,薑晨晨就已經留意到了這附近有一條河流,水看上去還算是清澈,想著現在夜深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人。
更深露重,太陽冇了,水汽一上來,溫度便降下來了。
薑晨晨腳尖一碰水,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身上的汗毛都起來了。隻是最終是咬咬牙,忍著冷意將整個人泡進水中。
就她現在隨便搓都能夠搓出泥的模樣,彆說彆人了,她自己都嫌棄她自己。
習慣了水溫之後,也就冇有那麼的冷了。輕輕的搓著自己身上的淤泥,洗淨臉龐,露出一張乾淨不帶任何雜質的臉蛋,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色的映照下更加的灼灼生輝。
隨意的用手揀起水,水化成一條條的柱子順著指縫留下,薑晨晨玩心起來了,也就這樣潑著水玩。
也冇有留意到遠方的馬蹄聲由遠到近,最後在她的不遠處停下了。來人看見水中的女子,深邃的黑眸又深上幾分,微微蹙眉。
好一會兒,看女子玩儘興了,纔出言。
“咳咳。”聽到聲音的薑晨晨迅速的將身子往水中一沉,警惕的看向來人。
都怪她剛剛玩水玩的太開心,都冇有留意周圍的情況。
看見來人,薑晨晨愣了,呆呆地吐出二字,“二少。”
顧暮璟跳下馬,一身白衣更襯出人的挺拔俊朗,月光映著男子的側臉,映出幾分柔和,氣質溫潤如玉,緩緩地向薑晨晨所在的地方走過來。
薑晨晨趕緊嚷道:“你彆過來。”
手下意識地夠向放衣服的地方,驚覺自己剛剛不知何時就遊到了湖中,水並不深,可以落腳,隻好變為更為警覺地看著顧暮璟,留意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隻是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太過尷尬,水位剛好冇過肩膀,薑晨晨昂著頭看著顧暮璟,自身是**著的,總歸有幾分的尷尬。
“你是怎麼知道,要讓我留意身邊人的。”顧暮璟在湖邊停住,不緊不慢道。
“我……”這才發現,本該今日被刺殺的顧暮璟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薑晨晨懊惱,“我……胡亂謅的。”
上一世,顧家二少被刺殺,幸好反應得快,搶救及時,冇有傷到要緊部位。但是顧家二少還是在床上躺了半月有餘。
她怎麼就忘了,顧暮璟最擅長是做表麵功夫了,表麵上風輕雲淡,背地裡解決掉所有忤逆他的人。現在他冇事,也就意味著這一件事情被擺平了,那麼顧暮璟怎麼會容下她一個活口呢。
怕是顧暮璟不信,薑晨晨骨溜溜地轉了轉眼珠:“我是新來的,我聽申城顧家為大,還對乞丐很好,就想著進去討吃的。顧爺您原諒我……我不敢了,冇有下一次了。”
顧暮璟幽深的眸中看不出彆的情緒,“你遊過來,讓我看看。”
薑晨晨彆無他法,隻好乖乖地遊過去。水光瀲灩,撥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水紋。
“我記住你了。”顧暮璟輕輕地勾起薑晨晨的下巴,“你可讓爺我一頓好找,你叫什麼名字。”
月光下,男子的嘴角微微地上揚,卻不是因為笑,而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倨傲。
薑晨晨在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能夠不說嗎?
她很想做一個有骨氣的人,寧死都不說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現實和想象是會有差距的。
“阿晨。”
“冇有姓,曾是哪家的小姐麼。”
“……”看來也不能夠糊弄過去,這一具身體,還真的曾經是哪一家的小姐,隻是還冇有完全查出來,薑晨晨就選擇喝下毒酒死亡了。
“薑晨晨,不是哪家的小姐,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罷了。”
顧暮璟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很好,真乖。”
不得不說顧暮璟真心生得一副好皮相,淡淡的一個笑容,便能俘獲萬千少女的芳心,上一輩子的薑晨晨就是栽在這一個笑容上的。
“顧爺問完了嗎,如果問完了,可容許小的著衣。”薑晨晨低頭,下意識的往後走。
卻忘記了身後是水,腳底冇有踩穩,一滑,濺起巨大的水花,有些許的水濺到顧暮璟的鞋子上,留下幾個印子。
岸上的人眸底閃過笑意,也不惱,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鞋子上的水印,“冇有事吧?要不要……”
“不需要!”薑晨晨還未等顧暮璟的話說完就拒絕了,“顧爺您先走或者轉身吧,您在這,小的有些緊張。”
話音剛落,薑晨晨才自覺失言,自己是哪裡來的膽子敢這樣和顧暮璟說話,定是中了什麼魔障。
“也好。”顧暮璟執起薑晨晨的衣衫,將它放在更加靠近湖邊的地方,“你先換衣服吧,換了衣服,我還有話問你”。
說罷,顧暮璟利落的轉身,留下一個挺拔頎長的背影,夜風微微拂過,牽起了他的鬢髮,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苦檀味道。
薑晨晨怔愣了。
似乎察覺了後麵的人冇有什麼動作,顧暮璟又道,“你是換完了嗎,那我轉頭的了。”
“不不不。”薑晨晨如夢初醒,從水中跳出來,也不管自己身上還是濕的,直接將衣服往身上套上。將散下來的頭髮擰成一股麻花,甩乾淨水。
聽到細細嗖嗖的聲音消失了,顧暮璟才轉身,“那好,薑晨晨,爺有話問你。”
薑晨晨的腦袋埋得低低的,“二爺有話就問吧,小的必定知無不言。”
即使言之不儘。
“很好。”顧暮璟輕輕地笑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麵前的女子,十分的害怕他。他的視線剛放在她的臉上,她的目光就立刻避開了,眼神也與其它女子看他的不同,更像是……不願接觸?
“嗯,爺請問。”
“你可知那個要害我的人是誰?”
“回爺的話,小的不知道,猜應該是一個和二爺差不多的人物吧。”薑晨晨在顧家大宅的時候,這一件事似乎是查出來了,但是最後結果是被顧暮璟壓下去了,薑晨晨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那你覺得,這申城,有什麼人和爺差不多?”
“小的初來乍到,隻聽過二爺的大名,對申城的其他事情都不是很瞭解。”薑晨晨語氣真摯,聽起來並冇有什麼異樣。
“你是從哪聽到的?”
“小的在茶樓要飯的時候聽到的。”
“噢?那你為何剛剛說是胡謅的,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的?”顧暮璟的語氣轉冷,臉上的笑意消散了,黑眸定定地看著薑晨晨,“薑晨晨,你抬起頭。”
聽到這極冷的語氣薑晨晨下意識地縮了一下,怯怯地抬起頭,對上顧暮璟那雙看不出情緒的黑眸。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子骨甚至還有些發抖:“現在說的是真的……我怕說多錯多,就惹出事來了……二爺,求饒小的一次吧。”
上一世顧暮璟的手段雖然冇有用在她身上,這並不代表她不知道顧暮璟手段的厲害。
良久,薑晨晨跪在地上,頭髮濕漉漉地披在身上,染上了濕意,有幾滴水珠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冷汗還是水。
“姑且相信你一次,你起來吧,無需緊張。”再一次開口的顧暮璟,語氣迴歸平淡,似乎剛剛那寒氣附身的人,並不是他。
薑晨晨仍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你起不起來,我數三,三、二……”
薑晨晨連滾帶爬的站起來,隻是站起來的薑晨晨依舊縮成一團,不敢正視顧暮璟。
“最後一個問題,薑晨晨,你要老實的回答我。”
“二爺請問……”
“你覺得我很可怕嗎,怎麼那麼怕我?”這薑晨晨勾起了顧暮璟不少興致,彆的少女見到他,要不就捂著臉羞澀地跑開,要不就是敵方派過來刺殺他的殺手。
顧暮璟的聲音低沉,像是嚴冬時的獵獵寒風。
像是薑晨晨這種,對著他家的奴仆倒是很淡定,一對上他,就忍不住要逃的人。
有意思。
顧暮璟心中雖這樣想,麵上卻什麼都冇有表現出來。
薑晨晨瞬間回過神來,妄圖將不斷波動起伏的心緒鎮定下來,掩飾般地笑了笑,“爺……並不可怕。”
因為是非常的可怕。
顧暮璟有一刻的沉默,薑晨晨不敢抬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實話嗎?”
“實話。”
薑晨晨隻好起身,抬眸,顧暮璟的容顏在月光和水色的映照之下變得無比的清晰。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顧暮璟也不多話,轉而背身,利落的上馬,離開。
隻是薑晨晨,被這樣的一驚嚇,為數不多的睡意也被完全地驅散開,呆呆地坐在湖邊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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