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族裡老人和裡正趕到了薑家。
“老薑頭,咋突然分家?”裡正不解的問。他當裡正40年,鮮有爹孃還在分家的門戶。
薑老頭含糊道:“大房一家早就分開另吃了,今天請裡正老爺和諸位長輩來是給見證立契。”
“有善呢?昨天說去縣城給孩子娘瞧病,是耽誤了,冇回來?”
薑老頭羞紅了臉,兒子剛癱瘓,他就分家說不出口啊。
一旁的劉氏咳了一聲,“大郎在屋裡躺著呢,冇出來,咱進屋說。”
一行人進了堂屋坐下,族裡一個老人開了口:“咋回事,大郎不過來咋分家?”
劉氏知道事情瞞不住,但是拖的越久越難辦,一家子白眼狼還不得天天來要錢,心裡一橫:“叔,大郎癱了,昨天摔了一跤,就起不來了!”
老人身體猛地一顫,抖著雙腿站了起來,“大郎癱了,你們咋能現在分家?”
劉氏哼了一聲:“叔,早就分開了吃飯,分家隻差立契。”
老人歎了口氣,瞧著一言不發的薑老頭,有後孃就有後爹,他這個侄子窩囊,啥都聽婆孃的,他管不了。
其他的人也覺得薑老頭心狠,兒子才癱了,就要分家?可是他們作為見證人被請過來,也不好甩臉色給主家。
裡正鋪開了紙筆:“老薑頭打算怎麼分?”
劉氏早就和薑老頭商量好,看他一言不發,替他張了口:“就按村裡的規矩來,每月大房隻用給100文的孝敬。”
“地呢?”
“地不分,大郎也不能種了。”
裡正不雅的白了劉氏一眼,隻問薑老頭:“家裡的田不給大房分?”
薑老頭咳了一聲:“靠著野河那,有兩畝好地,方便......”
劉氏擰了薑老頭胳膊,瞪了一眼:“咋?”
又扭過頭對裡正道:“地不分。”
薑老頭咧著嘴,重重撥出一口氣。
裡正也歎氣,繼續問道:“家裡的房子呢?”
薑老頭捶了幾下腿,直搖頭,“我也難啊。”
“房子咋分?”
依舊是劉氏開口:“大房一家,搬出去。”
“啥?”
坐著的族裡老人柺棍碰地,忍不住勸:“大侄子,咋能這樣分,你這是要把大房趕出去啊!”
劉氏小聲辯解:“家裡人多,也住不開啊,幾個孫子眼看著就要娶親......”
裡正心裡隻歎,冇見過這麼狠心的爹孃,忍著摔筆得衝動,問了最後一句:“東西和錢呢?這樣的分法,給大房撥多少錢安家?”
薑老頭羞愧的說不出話來,直搖頭。
劉氏:“上房哪裡有錢,大房有錢,私房都在他們手上呢?大房屋裡的東西他們都帶走。”
大房屋裡全是破爛,都帶走了省的她收拾呢。
“大侄子,這是造孽啊,那也是你的兒子孫子!”
幾個老人不指望劉氏嘴裡吐出來什麼好處,劉氏不善,又是後孃,不想分給大房好處他們理解,可薑老頭不應該這樣對他的親兒子。
薑老頭摸了一把老臉也不說話,家分完了,現在說什麼也是丟人,“就這麼辦吧。”
一行人氣得全黑了臉,心裡盤算以後和薑家來往要遠一些了,薑老頭心狠啊。
契約已經立好,裡正停了筆:“去問有善的意思。”
眾人點頭,也想去探望薑有善,是不是真的癱了,便跟著薑老頭來到後院。
“有善啊,昨天還好好的咋就摔了腰?”裡正進屋先是看望薑有善。
薑雪不怯場,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學了出來,聽的一行眾人直呼“造孽。”
“大侄子,真的這樣分?有善也是你親兒子。”拄拐的老人還想勸薑老頭最後一回。
薑老頭不吭聲,大兒子是自己的親兒子冇錯,可是家裡眼看就能出個秀才,他一輩子的夢想不能被大房拖累了。
薑有善昨天已經知道他爹要分家,隻是接過分家單子看了又看,隻懷疑自己是看錯了!
他爹竟然如此絕情?真的將他們一家掃地出門?他不信,自己在爹眼裡冇有一點份量嗎?
“爹,你這樣分?”薑有善萬念俱灰。
薑老頭一臉為難,捂著老臉也不看他,嗚嗚道:“有善,爹也難做......”
至此,薑有善徹底死心,“就按我爹說的分吧,隻是有一條,我現在就是個廢人,每個月100文錢的孝敬拿不出來。”
他已經癱了,拿什麼養家,再連累自己的妻兒嗎?
劉氏不想答應:“爹孃養大你不容易,你想不孝敬爹孃?”
薑有善吼了一句:“我娘在後山頭埋著呢,以後我隻孝敬她。”
薑月:便宜爹總算硬氣一回。
薑老頭一愣,突然想起前頭的妻子徐氏。徐氏長什麼樣子呢?他想不起來了,隻記得徐氏柔柔弱弱,從來冇有和自己吵過架。
想到前頭的妻子,薑老頭到底心軟了,但是軟的不多,隻答應了薑有善的條件,每月100文的孝敬錢不用給。
劉氏張了張嘴,難得聽了薑老頭一回,冇插話。薑有善早該趕走,平白占著家裡長房位置不說,還不是白眼狼一個,趕緊分走了好,以後她隻有三個兒子,有田、有財、又有光!
父子倆對於分家單子冇了意見,裡正很快寫好了三份契約,當事人和見證人簽字按手印,薑有善和薑老頭各執一份,裡正留一份,算是過了官方。
祭祀定在五天以後,祭祀過後薑有善一家搬出去。
一個上午,薑有善癱瘓,薑老頭分家就在村子傳遍了,平時和薑有善要好的鄉親接連來探望,或者拿幾個雞蛋,或者抓幾把糧食,看望過後心裡少不得對薑有善同情一番。
薑老頭黑著臉躲在屋裡不出來,這次算是丟人丟儘了。
冇人的時候,薑明忍不住問道:“爹,咱們搬去哪裡?”
薑有善苦笑一聲:“咱去你親奶的墳頭搭一間草棚子去。”
“有善侄子?”正說著有人在外頭喊了一句。
薑明出去迎,院子裡是羅老頭和羅兜子,這爺孫倆扛著一大塊肉來看望他爹?
是不是太貴重了?
白了一眼羅兜子,薑明到底穩重些冇有說話。
將祖孫倆讓進屋裡,薑有善受寵若驚,“咋驚動了羅叔,你腿腳不好,快坐。”
蔡氏端了兩碗一早燒好的茶水,“雪兒挖的蒲公英,羅叔嚐嚐。”
薑有善冷不丁地瞧見羅兜子放在桌子上的一大塊肉,更是直襬手,“羅叔,這,怎麼使得?”
羅老頭勸道:“怎麼使不得,那麼大一頭鹿,我家咋吃的完?”
“有善,有這麼能乾的兒子閨女,放寬心,好好養著。”
薑月的弓箭是借羅家的,薑有善知道,野鹿是薑月給的租金,薑有善就不知道了。
薑月看著不知所措的便宜爹,心裡歎氣,還真是大老實人!彆人對他好還受不了?
“爹,彆推辭了,以後我獵了野鹿,再給羅爺爺送過去!”
“哈哈,好!”羅老頭爽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