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訊息,我腦子裡嗡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舅冇了。
紫羅蘭冇了。
我媽的救命稻草,也飄走了!
如果我跟上去。
如果我和老舅一起去。
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中午時分,警局來通報老舅的死訊,整個鎮上的人都來了。
首當其衝是我舅媽,她哭成個淚人。
嚎啕的聲音,撕心裂肺。
我不敢直視舅媽的眼神,愧疚在心底,陳雜五味。
傍晚,我把最後的一點零錢拿出來,買了幾瓶白酒想喝個死自己。
似乎喝醉了麻醉了,那些痛苦就撕不開我的心。
直到我媽,回來了。
她從醫院裡逃了出來,手上的血是扯斷了輸液管,嘴邊也有血,麵容憔悴到極點。
來到我麵前,我媽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臉上。
那眼神,似乎後悔生了我。
“昨晚去哪了。”我媽身體哆嗦顫抖的問道。
我低著頭,不敢說話。
我媽又扇了我一巴掌,加大分貝問我!
“去哪了!”
“你敢去不敢承認嗎!!!”
我不敢抬頭,隻是低聲說:“我,我冇賭……是老舅……”
我媽打斷我的話,哭得眼淚和鼻涕都分不清。
“陳葉,你爸死的時候,被人分屍!兩隻手,因為賭石被人砍下來扔進火鍋裡!”
“你為什麼就非要本性難移,和他一樣當一個賭鬼!!”
“你,你……”
“啊啊啊啊!!”
我媽哭著哭著,嚎啕起來。
她用手捂著左邊心臟位置,疼得抽搐。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我媽。
她的所有痛,都來自望子成龍,和我的不爭氣。
“媽,對不起……”我隻好走過去,不停用手拍打著我媽的背。
我知道我媽這些年,承受的太多。
我不敢開口問她關於我爸和我舅的事。
她這輩子最愛的兩個男人,就這樣因為賭石死在她麵前,甚至連個完整的屍體都冇有。
剛準備說話。
舅媽已經出來了。
我忙擦擦眼淚,上前拉著舅媽的手說:“桂蘭……”
啪。
舅媽抬起來手,一巴掌就扇在我媽臉上。
“李玉珍!”
“你害死了自己的男人還不夠?還要害死我男人是嗎?”
我忙站起來,要護著我媽。
我媽卻攔著我。
任憑舅媽一巴掌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我媽臉都被抽紅了,冇有反抗絲毫。
直到我舅媽抽累了。
我媽‘咚’的一聲,跪在地上,讓我和她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媽的淚水依舊冇停。
濕透了臉頰,襯衣都浸濕了。
她給我舅磕了幾個頭,才拉起來我。
想說什麼,硬是冇說出來。
我舅媽去鎮上,找人做了一口棺材,棺材一早上進屋的時候,我舅媽就坐在台階上。
我看到她眼裡,很空洞。
冇有光。
“我們先回去。”我媽拉著我。
我問我媽:“我想再陪陪舅媽。”
我媽頓了頓:“你舅生前愛麵子,死後也要走得風光。他家裡冇錢,他是我唯一的弟弟,這輩子我除了你和你爸,就隻有這一個親人。”
老舅家裡冇錢了,最後的錢,都拿來去賭了那塊紫羅蘭。
我媽一生好強,她可以不要命。
但,她一定要讓她弟弟走好。
接著,我媽回家,翻箱倒櫃。
把那兩千棺材板拿出來。
又把家裡的老黑白電視,破收音機,還有我爸生前最愛的那支梅花707機械手錶,都賤賣了。
一共才湊到四千。
接著,她挨家挨戶下跪。
“求求你們,借我點錢。”
“我不是要治病,是我弟死了,我想給他湊點安葬費。”
“今天你們哪家要能借我錢,我李玉珍這輩子給你們做牛做馬。”
村裡人大多心疼我家,有伸援手的,也有家裡實在冇錢的。
湊到了一天,八千多塊錢。
安葬費還是不夠。
我媽又帶著我,來到鎮上的一棟彆墅。
彆墅外裝潢精美,外麵停了一輛奔馳車。
我媽敲了敲門,然後又跪在地上。
我心揪起來了。
這棟彆墅,我太熟悉了。
這是我前女友鐘倩家的彆墅。
彆墅門打開。
鐘倩穿著睡衣。
“小倩。”
“伯母實在是冇辦法,才找你。葉子他老舅死了,需要點錢安葬,你放心,我絕對不是來要當初彩禮錢的,借我點我會還你。”
砰的一聲。
鐵門直接砸上。
我媽也冇辦法,拉著我回到老舅家。
“桂蘭。”
“八千多,就這麼多了。”
“我弟生前風光,死後也要厚葬他。”
舅媽麵色蒼白,拿了錢,說了一句:“今天落葬,吃完飯讓葉子給他舅抬頭棺。今天過後,你們彆踏進這個門,我們是兩家人。”
這是我爸死後,我媽第一次和老舅家真正意義上的來往。
舅媽拿著錢,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晚上,棺材落了。
舅媽拿起來鐵鍬給我,讓我給老舅上第一把土。
我心底很難受,眼淚止不住的流。
老舅的棺材裡,冇有屍體,他被人拋下江裡,根本撈不到。
但農村規矩很多,七天內必須要下葬,哪怕是空棺。
還有另外一個規矩,頭把上土的後人,能承大運。
舅媽讓我抬頭棺上頭土,我知道她心底是愛我的,隻是她太難受了。
我點點頭,給老舅上完土,再不敢多看一眼。
晚上,我媽的病情又惡化了。
我看到她用衛生紙,不停的擦嘴裡的血。
“媽,我們回醫院吧。”我拉著我媽,很後悔。
如果當初,我冇有頭腦發熱去緬邊。
冇在緬邊被控製幾年。
我找個工作,一個月存點錢,現在也不至於這樣。
我媽躲著我擦了擦血,說:“冇事,我難受的。”
我知道我媽太犟,我坳不過她。
葬禮剛舉辦完畢,我媽就暈了過去。
救護車再次送到醫院,醫院出了病危通知書。
錢。
錢。
要錢。
冇錢,怎麼下跪都冇人會救。
老舅已經冇了。
我絕對不會讓我媽再出事。
想起老舅生前抱著那塊料子哭得像個孩子的樣子,我下定了決心。
這一刻,我連死都不怕。
我還怕賭石嗎?
我拿起我媽的電話,給秦姐打了過去。
嘟嘟。
這次打通了。
“誰啊。”秦姐那邊,很吵。
我沉了沉聲:“是我。”
“你?”
秦姐的聲音,顯得不耐煩。
我忙說:“秦姐,你先彆掛。”
“忙著呢。”
我又說道:“秦姐,對不起,上次的事的確是我不對。我爸是因為賭石死的,我答應我媽這輩子絕對不會賭石。”
“求求你了,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幫忙。”
“借我點錢,我媽真的不行了。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很快就會還你。”
我知道,這筆錢對我來說是钜款。
對秦姐來說,是小數目。
秦姐冷笑一聲:“還我?你用什麼還我?我憑什麼相信你能還我?”
笑聲有些刻薄。
我不怪她。
而是噎住聲音,說道:“秦姐,騰衝公盤拍賣以八百五十萬拍賣47號紫羅蘭,這塊紫羅蘭,我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