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樣的有見識的大官交流,對張守仁來說真是彌足珍貴。
他那種聽說順教的樣子,加上年紀,使得劉景曜在欣賞之餘,也真的動了愛才的念頭。看了看張守仁,問道:“守仁,你連字號也冇有嗎?”
也是張守仁心有靈犀,立刻起身下拜,懇求道:“請大人賜字。”
“守仁二字,原就很嘉。”劉景曜搖頭晃腦,撚著鬍鬚想了一下,便道:“既已守仁,又得進取,眼前這六十餘級的海盜首級,便是明證。是故,守仁可字國華,列位,覺得如何哪?”
在場的人,除了這位兵備道帶來的幾個幕僚,多半都是目不識丁之輩。
周炳林的大鬍子上也是吃的湯水淋漓,這樣的盛宴是從公費裡開出來,他這個千戶養著一家老小,還要養幾十個兵丁備戰,所以平時手頭也緊,今天有這種大吃大喝的場合,當然也不會放過。此時過來,一半是湊趣,一半也是真心替張守仁歡喜:“國華,還不快點謝過大人賜字之恩。”
替人取字取彆號,在士大夫是風雅之士,特彆是文士對武將來說,等於是收了半個門生。
劉景曜也是心中十分歡喜,纔會有這樣的舉動,換了彆人,哪怕就是一個參將副將,也未必有這樣的好彩頭。
張守仁心中也是明白這個規矩,當下也是大喜過望,立刻下拜致謝,這一樁事,就算是這麼定了下來。
誇功遊街,守備道親自賜字,這已經夠叫在場的人羨慕了。
誰知劉景曜心情極嘉,又是向張守仁道:“上次斬韓六等人首級,本朝規矩,所有軍功都要由各處的巡按禦史覈算清理,確準上報,大功是一個月內覈查完畢,小功是兩個月。五顆首級,說大不大,小也不算小,一個半月,也是覈查回覆回來,兵部給國華你記大功一次,遷轉一級,今次,又有這六十幾顆首級的大功,足可再轉遷三級以上,國華,以你現在的年紀,恐怕升官之速,要成為本朝之最了。”
這個問題,張守仁自己在事前也想過。
兵備道親自來,肯定不可能就帶點賞銀就完事了,自己肯定要升官,直接到千戶不大可能,畢竟周炳林年紀大了,難以轉遷,舊上司留任,自己總不能升到他頭上去,這裡頭的關節,哪怕是幾百年頭也是差不多的。
在上麵來說,升一個副千戶,也足夠安下頭人心,也不會使下頭的人失望,算是皆大歡喜。
不過一切安排在自己的六十多顆首級麵前又是破滅了。
按規矩,張守仁直升到指揮僉事都不是不可能!
但他不能這麼做。一則,自己根基太淺,上下都不靠,上麵冇有靠的住的靠山,要慢慢經營。下麵,自己雖有幾十個跟隨左右的軍戶,但還冇有真正長時間的訓練和調教他們,關鍵時刻,怕還使不上勁。
兩頭皆失,就算當了鏊山衛的指揮僉事,也是根基不穩,遲早要栽倒下來。
主意一定,就好說話。
當下便向著劉景曜抱拳道:“大人,下官太過年輕,僥倖獲勝,實在不堪重賞。報了上去,恐怕人心難服。不妨留有餘地,等下官再立新功之時再說,淺見如此,還請大人明鑒。”
如果之前劉景曜對張守仁的欣賞還有點保留,就是上位者對下位的一點點的賞識的話,現在的兵備道對眼前這個年輕的百戶官就是發自內心的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