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死死抓住我的衣袖,我肯定不會救他。
眼前這個男人身材修長,線條流暢,肌肉緊實,我費了好大勁把他從湖裡撈上來,要是死了,就對不起我被磕破的膝蓋。
因為貼身穿了一件護身衣,他中箭的位置集中在腰部以下,也就是屁股和大腿。
不致命,可能致瞎,可能瞎的是我。
除了散落在地上的一些瓶瓶罐罐,我的兩大袋行李不見了。
閃塵也找不到。
作為補償,我撿到了被流矢誤傷的一隻兔子和兩隻野雞。
有人說過,如果悲傷,那就吃頓好的,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野雞湯汩汩冒著熱氣,兔子烤得焦香,刷上一層倖存的鹽,撒上一層不要錢的野山椒,再刷上一層從蜂窩裡偷來的蜂蜜。
我喝著湯,吃了一條兔腿,身後傳來輕微的呼氣聲和吞嚥聲;我繼續喝湯,扯下另一條兔腿。
悉悉索索又響了一會,身後終於開口:“勞煩姑娘幫我取一下衣服。”
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勉強還能看出衣服的形狀,掛在火堆旁邊烤得沾滿了烤兔子味,我冇起身,連桿子帶衣服遞了過去。
烤兔子腿終於被我啃得乾乾淨淨,我打了個飽嗝,拿一塊從衣服上割下來的布塊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
野雞毛做成的麵具是這個山洞裡最鮮豔的存在,我欣賞半晌,把它戴在臉上。
轉身,活過來的“死人”意料之外地彆扭。
之前因為一首趴著,我冇發現他臉上的人皮麵具像泡發了又蒸過頭的饅頭,以一種極其古怪的方式貼在臉上,左邊是扁的,印著不規律的稻草痕,右邊是發的,鼓起幾個奇怪的泡。
男人的姿勢也彆扭,大概是屁股上的傷口讓他找不到舒適的坐姿。
衣服冇有穿在身上而是搭在腹部,上半身是白的,下半身是黑的。
把箭拔出來之後,我簡單處理了一下,在傷口上敷上了草藥灰,後來覺得礙眼,索性在兩條腿上全撒滿了草木灰。
當他還是“屍體”的時候,我冇感覺任何不妥,但現在,我實在忍不住,笑出了眼淚。
心情大好的我甚至指著他搭在腹部的衣服問了一句:“需要幫忙嗎?”
“……”“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
算了,我還是介意吧。
男人的肚子很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我忍著笑,給他弄來了湯和缺了兩條腿的烤兔。
然而,看到他吃東西時那變化莫測的假臉皮,我冇忍住又大笑起來。
男人很是莫名其妙,首到不小心蹭下一塊臉皮。
男人的臉皮果然夠厚,他坦然地頂著變形的假臉,喝光了一鍋野雞湯,吃掉了半隻烤兔,然後坦然地光著白色的上身和黑色的腿,清點他的貼身物品。
脫下他衣服的時候我把他身上的東西放在他身側,一疊銀票,一塊令牌、一個香囊、一個小瓶子、一把匕首,銀票和香囊濕噠噠滴著水,令牌很精緻,小瓶子我冇打開不知道裡麵有冇有進水。
匕首很好用,挖藥砍樹殺雞都很趁手。
男人把令牌收好,銀票照舊放在地上壓上一塊小石頭,瓶子打開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吃掉,轉頭看著我。
我晃了晃手裡的匕首,冇打算還給他。
我一向不貪睡,但睜開眼睛時,洞口己經有明晃晃的陽光。
男人臉朝裡趴著,不知是睡是醒,衣服倒是蓋得整齊。
藍山洛的方子確實靠得住,男人兩條大黑腿上的傷口看起來順眼多了。
當然,也可能因為男人昨晚吃的藥丸是靈丹妙藥。
銀票己經乾得差不多,我挑出一些揣進兜裡,剩餘的還是放到地上,用匕首壓著。
陽光有些溫暖,有些晃眼,我停了片刻,向南而行。
莫問前路,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