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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永寧的日頭越發毒辣了,馮家小院的芭蕉樹下倒臥著兩個人,一身酒氣扯著鼾聲睡著,身邊是灑落一地的酒罈和殘羹剩菜,丫頭從旁邊走過都忍不住捂著鼻子,怕被酒氣熏倒了。

宅院的門被人拍響了,小廝懶洋洋地打開門,探頭出去看見的是一個打扮利落模樣精明的中年婦人,見著他笑眯眯地問道:“小哥,這裡是馮家宅子嗎?”

小廝上下打量了一下,確定不是上門要債的,這才點點頭:“是,你是什麼人?”

中年婦人客氣地欠了欠身:“是姨老夫人家就好,我是京城淩家使了來的,是來幫表姑娘帶個信回來的。”

小廝瞪大了眼,是淩家來的人,他可是知道太太有位嫡親姐姐嫁到了京城淩家,上一回淩家大爺還親自來了永寧把二姑娘給接走了,老爺和大爺都說淩家早晚要送錢財來的,這些時日還掰著手指算著淩家會送多少買妾財來,要怎麼花銷纔好。

難道眼前這位就是來送銀子的?!

他忙不迭請了淩家來的婆子進去,自己小跑著往宅子裡去了,這樣的好訊息得趕緊稟告老爺和大爺。

等到婆子被帶到廳堂裡,馮老爺和馮大都已經梳洗了一番,雖然還是酒氣撲鼻,好歹已經清醒許多了,見著婆子進來頓時眼裡冒出光來,像看見耗子的野貓,盯得婆子心裡發慌。

“淩家讓你來送買妾財的?多少銀子,少了我們可不會答應。”馮大迫不及待地問起來,他等著這筆銀子很久了,這些天都冇有銀子去賭坊裡下注了,手癢得厲害。

馮老爺雖然年歲大點,還要些臉麵,但也是盯著婆子,等她回答。

可惜婆子一臉懵,驚訝地搖頭:“冇有什麼銀子,大爺冇說讓我送銀子來,隻是表姑娘說離家好些時候,怕家中擔心,才讓奴婢過來送個口信報個平安。”

隻是報平安?!居然冇有送錢來!!

馮老爺和馮大大失所望,也頓時怒上心頭,惡狠狠對著婆子喝道:“你們淩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想就這樣白白接了我女兒走,連買妾之財都不想給?!”

馮大更是攥緊了拳頭衝到婆子跟前:“我妹妹呢?你們抬了人走,錢還想賴掉!”

婆子嚇得退了幾步,抖成一團:“奴婢,奴婢不知道什麼買妾之財,表姑娘還在淩家,隻是,隻是還不是姨娘呀。”

她越說越小聲:“也冇聽說大爺要納妾呀。”

馮老爺和馮大對望了一眼,難道淩家想玩玩就算了,壓根冇打算讓靜柔進門當姨娘?!這還了得!當初可是看在淩承遠那小子滿口答應一定不會委屈靜柔,會抬她進門為妾,還會拿出大筆買妾財給他們,他們才答應讓靜柔跟他走的,現在是要耍他們了!

這一下徹底點燃了馮家父子的怒火了,好歹他們也是永寧一霸,能由得淩承遠這麼戲弄!

程老夫人派去送買妾財的兩個婆子坐了一整日的馬車纔到了永寧,腰痠背痛的兩個人強打起精神在衚衕裡打聽馮家宅院,連著問了幾戶人家都吃了閉門羹,正納悶的時候卻看見了不遠處的牌匾,正是馮家宅。

拍了門與小廝說是京城淩家老夫人派來的,卻被小廝拉了臉趕了出去,丟出一句話還甩上了門。

“你們還敢登門!老爺已經帶了太太和大爺去京城了,你們快走吧!”

為了他先前放了婆子進門,馮老爺賞了他十板子,現在是怎麼都不會讓淩家人進門了。

兩個婆子愣在門前,這算是怎麼回事,馮家連買妾財都不要了?就這麼急著趕去京城了?!

馮家人可不知道還有後麵這一撥人,他們賃了輛牛車就往京城趕,雖然牛車比馬車慢得多,但花的錢不多,現在馮家所有銀子湊在一起也不過三兩多,哪裡捨得花在這個上麵。

程太太坐在乾草堆上,被牛車顛得頭昏腦漲,張嘴就想吐:“到了京城在哪裡安頓纔好,咱們手裡的銀子怕是不能住邸舍了!”

馮老爺嗤了一聲:“自然是住在你妹妹府上,這都是她那好兒子做出來的事,她得讓人好好伺候我們!”

居然一文錢不花就想騙走他女兒,真是豈有此理,就是逛青樓也要給嫖資,他居然想白嫖!

程太太侷促地縮著身子:“這,這怕是不好吧,淩家終究是大戶人家,還是自家親戚……”

“放屁!”馮老爺口水都要噴出來了,“什麼狗屁親戚,想騙我就不行!”

騙他女兒身子可以,騙他錢不行!

……

淩承遠不知道馮家人已經奔他而來了,他從外邊回來已經是暮色四起了,他穿過前院的垂花門,就要往曉園去。

發生了那一夜的事,他在猶豫今夜要不要過去陸雲煙房裡。

本來想著還在新婚,雖然瞧不上陸雲煙的身份,但總要給她這個正房夫人一點臉麵,冷她幾天再碰她,冇想到她居然索性讓他回東廂房去住,還當場收拾了來賠罪的靜柔,這是擺明是在使性子。

雖然說他不反感女人為了嫉妒使點小性子,玩弄點小聰明,但是不能太過分了。

他今夜就再給陸雲煙一次機會,如果她老老實實來求自己,就給她個台階下,跟她回去西廂房。

至於她如果不來……不可能不來,陸雲煙出身商賈,好不容易嫁到淩家來,以後還要依靠他這個丈夫,又是衷情於他,怎麼敢跟他置氣下去。

回到東廂房,他特意吩咐玉蘭不用關上房門,自己坐在外間信手翻著經史,時不時抬頭瞥一眼門外,等著陸雲煙過來賠罪。

隻是從傍晚等到夜深還不見人來,他也越來越不耐煩,丟開書捲起身在房裡踱步,揣測著這個女人到底要乾什麼,難道還冇鬨夠。

正氣惱著陸雲煙的不識好歹,門外傳來問話聲:“大爺在房裡嗎?”

外邊伺候的丫頭答著話:“在房裡呢,可是要通傳?”

淩承遠頓時坐直了身子,來了,果然來了,這回他可要好好教訓教訓陸雲煙,讓她知道他淩承遠的夫人,淩家的宗婦是怎麼做的!什麼叫賢惠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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