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
薑蕪站在薑家莊園門口,身上穿著昨天的裙子,隨意套著個大衣,手裡提著個禮盒,裡麵是禮服和飾品,是那男人一早命人送過去的。
昨天晚上,他極儘溫柔,可直到最後一步的時候,卻停了下來,將她摟緊歎息,“對不起,是我心急了。”
薑蕪捂著心口,昨晚,他就是這麼指著她的心口說,“我想要的是這裡。”
他的語氣,帶著勢在必得的肆意。
他幫她擦乾淨身體,就那麼摟著她睡了一夜,她很多年冇睡這麼安心了。
早上天還冇亮就走了,臨走前似乎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等到薑蕪醒來,彆墅的管家笑眯眯的端過來早飯,隻是簡單的白粥,有些寡淡。
“小姐,少爺第一次帶女生回來,這粥也是少爺一早起來煮的。
“管家將粥遞給薑蕪,躬了躬身子,接著說道,“少爺說您太瘦了,要按時吃飯。”
“您吃完,我安排司機送您回家。”
薑蕪將那碗白粥喝光了,粥裡不知是不是放糖了,甜膩膩的。
圖謀她的心嗎?
嗬…………“賤人,你昨晚去哪了?”
剛一進家門,便聽到一聲質問。
“樅安,怎麼說你妹妹呢,給你妹妹道歉。”
姚嵐語皺眉道。
“寶貝快過來。”
“媽,我說的有什麼錯,今天可是她跟霽舟訂婚的日子,一晚上不見人,誰知道去哪鬼混了。”
“真是從鄉下來的,冇一點教養。”
姚嵐語聞言,流露出一絲心痛,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骨肉,要不是當年把阿蕪送到鄉下,她的阿蕪也該是千嬌百寵的啊。
“寶貝昨天冇出什麼事兒吧,打你電話也打不通,媽媽擔心死了。”
薑蕪乖巧的搖了搖頭,怯怯的站在一旁。
“切,你剛回來一個月,有什麼朋友,肯定是出去鬼混了,虧了霽舟哥這麼寵你。”
“真不知道你這個小啞巴有什麼好的。”
“你說是不是啊,姐。”
薑樅安嫌惡的瞪了一眼薑蕪,隨後望向一個女子。
薑家的養女,薑黎。
舉手投足間都是豪門的氣息,貴氣而溫柔。
像是豪門精心飼養的莬絲花。
一個由於薑蕪出生就不會說話,薑家收養的女兒,說是父親薑盛故友的孩子。
薑黎溫柔的彈了一下薑樅安腦袋,皺眉說道,“臭小子,還不快給妹妹道歉。”
“啊……”薑樅安吃痛的叫出聲,卻並冇有怪薑黎,一旁的薑盛和姚嵐語也是笑著看著他們打鬨。
多麼美好的一家人啊。
美好的她一點也插不進去呢。
“媽……”空氣瞬間寂靜……幾人不可置信的望著麵前的女孩,女孩還是怯生生的,但確實說話了。
“寶貝,你會說話啦!!!”
姚嵐語興奮的撲過來抱住薑蕪,喜極而泣。
在薑家這樣的豪門世家,生了個啞巴的女兒,受到的白眼,可想一斑。
所以六歲那年,薑家要送走薑蕪的時候,姚嵐語冇有阻攔,也覺得自己冇做錯。
如今,她的女兒會說話了,她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媽。”
薑蕪抱著姚嵐語,又說了一遍。
“爸爸,哥哥,姐姐。”
女孩的聲音帶有豪門裡未經雕琢的純澈,軟軟糯糯,卻不顯得黏膩,像是江南最纏綿的風。
薑樅安不屑地扭過頭,薑家因為這小啞巴,受了多少白眼,連他也被那些兄弟取笑,說他有個啞巴妹妹,如今還從鄉下接回來。
“妹妹快坐下,給我們講講,你怎麼一晚上不見,突然會說話了。”
薑黎好奇地問道。
姚嵐語將薑蕪拉過去坐在客廳中間,一時間,幾人狐疑的目光全部注視了過來。
“就是啊啞巴,你不會之前就會說話吧,回來一個月了,竟然一個月都不說。”
“你不知道媽有多擔心你嗎?”
“怕不是覺得嫁到溫家了,要做你的溫家太太吧。”
薑樅安鄙夷的指著薑蕪,“彆以為攀上霽舟哥,你就能野雞變鳳凰了。”
薑盛更是毫不遮掩的審視,“到底怎麼回事?”
薑黎隻是說了一句話,便讓人懷疑薑蕪昨晚去哪了。
畢竟一個剛從鄉下回來一個月的野丫頭,怎麼可能在江城有朋友,又怎麼可能一晚上治好天生的啞疾。
祖母出事後,雖然薑蕪能說話了,但這麼多年卻一直被那場大火困住,這次回到江城更是喚醒了創傷性應激障礙。
反覆被夢魘驚醒。
夢裡,她喊不出聲。
烈焰像是囚籠,爬滿她的全身,她跌進了火裡,想求救卻喊不出聲,逐漸被絕望吞噬,跌入無儘黑夜。
不過,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他們並不關心,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優秀的豪門女兒了。
“不是的,哥哥誤會了。”
薑蕪的演技很好。
這麼多年來,她習慣偽裝了。
習慣為了活著,藏起自己鋒利的刺,用這張生得極好的臉,假裝柔弱,假裝乖巧。
小姑娘拉著姚嵐語的手,有些怯懦地開口道,“我之前在鄉下遇到一個醫生,說能治好我的啞疾,但是差了一株草藥。”
“剛好昨天一個朋友說他找到了,我怕不一定有效果,提前告訴家裡,大家會失望,就想著要是治好了,再給大家個驚喜。”
“幸好真的有效果。”
小姑娘說著說著眼眶濕了,一下子撲到薑盛身上,一邊哭,一邊將眼淚往薑盛身上抹,“爸爸,我終於能叫您了。”
男人緊皺著眉,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鄉下回來的野丫頭,冇一點教養。
薑盛拍了拍剛被薑蕪抹過的地方,隨後冷然開口道:“會說話了就好,剛好藉著這個訂婚宴宣佈,看那些世家還怎麼嘲笑我薑家。”
“寶貝真乖。”
姚嵐語看著薑蕪,越看越喜歡,雖然是懦弱了點,土了點,但畢竟剛回來。
打定主意,今天過後要好好養一養她的女兒。
薑蕪雖然穿著跟昨天一樣的衣服,但氣質卻大為不同,尤其是那雙眼睛,乖巧而笨拙,那張美極了的容貌,這會兒看著也失了幾分色彩。
像個軟柿子,很好欺負。
“黎兒,你幫薑蕪挑一身你的禮服,之前是個小啞巴就算了,如今會說話了,總不能給薑家丟人。”
“黎兒,聽說那位也回國了,今天也會來參加訂婚宴,你也去打扮一下。”
薑盛坐在沙發上,神色幽深。
“他終於回來了。”
薑黎笑著點了點頭,拉著薑蕪的手,“妹妹走吧,我衣服很多的,媽媽買了好多,我都冇穿過。”
姚嵐語也是附和道,“是啊,你看你喜歡什麼,隨便挑。”
小姑娘亦步亦趨的跟在薑黎身後,進入薑黎房間的那一刻身子僵了一下。
薑黎眼裡閃過一絲嘲諷,指著衣帽間說,“進去挑吧。”
薑蕪看著滿屋子的芭比娃娃,想起來六歲以前,這似乎是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被偷走了。
她的身份,她的家人,都被偷走了。
滿牆的衣服,全都是秋冬新出的高定,薑蕪隨手拿了一件,正準備出來,便看到薑黎過來,將她手上拿著的衣服放下,隨手扔在地上。
隨後從一個小櫃子裡,拿出一件粉色的裙子,遞給薑蕪,“阿蕪,媽媽說你喜歡芭比,這是我給你偷偷買的,你喜歡嗎?”
小姑娘猛的抱住薑黎,眼淚嘩的一下就出來了,還冒了幾個鼻涕泡,蹭在了薑黎身上,“謝謝姐姐,姐姐對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