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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顏忠旺被迫南下

(十)冇錯,顏忠旺就是這樣被鄉親們的冷眼給逼出來的。

為此他思前想後,猶豫矛盾了一兩個月,纔在一次親眼目睹同村的一個小學未畢業的孩子充滿好奇的深圳打工經曆中下定了決心。

人家不也是文化低嗎?

還是個小孩呢?

我再這麼縮手縮腳,不是白活了幾十歲了嗎?

不管去了能不能生存,先去了再說。

顏忠旺拿定主意就跑到鄉裡辦了邊防證。

他的眼光似乎也不低,一眼就看準了要去的地方就是人們常常掛在嘴邊說的“遍地黃金”的廣東深圳。

好在顏忠旺拖家帶口地奔赴深圳這一重大的變遷適逢顏如梅與顏如玉雙雙前往濱江市企業管理學校求學之後的冇多久。

也難怪,依當時的通訊條件,顏如梅是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他們的去向的,但這似乎也是自己“求之不得”喲,所以她也懶得問村裡人,扭頭就往學校趕了。

一週後,冇有資金、冇有技術、冇有文憑,甚至冇有文化的顏忠旺一家三口,真的一路顛簸著神奇般地來到了據說是打工者的天堂---深圳。

一到深圳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饒是顏忠旺平日裡在村裡自詡是個見了世麵的人物,這會兒一家子還指望他呢,他卻象紅樓夢的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迷茫得很啊。

這麼一個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再多的錢也隻怕消費不了多久吧?

然則一摸自己的口袋,就那麼區區千把兩千塊錢,實在是太寒磣點。

此點不宜久留啊!

得趕緊找個偏僻的地方落個腳,要不這摩天的大樓、酒店是不少啊,這哪是我們敢待的地方啊?!

說不定一身的家當連一晚上都消費不起的呢。

顏忠旺晃悠了半天,總算慢慢地清醒了過來。

但是這地方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去哪呢?

對了,公交車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般來說,它就是便宜,而且終點一般都在城郊,那兒消費肯定低點,也許還有些老房子、舊房子可以租來住呢。

顏忠旺想好了就衝著比自己還要迷茫的王素青喊道:“彆讓人當笑話在看!

冇見過世麵的東西,跟我來,上公交車。”

王素青和顏耀祖正看的西周入神呢,冷不丁被顏忠旺一聲斷喝嚇了一大跳。

紛紛回過神來,尾隨著一家之主顏忠旺上了一輛既乾淨又舒適的大巴車。

幸好公交車上冇幾個人。

顏忠旺一家子都挑位子坐好了。

車子很快就忽地開動了。

顏忠旺東張西望,很奇怪就冇看到有人過來收錢給票。

難道這大城市公交車也是免費的?

“剛纔上車的,本車是自動投幣的。

上車兩塊,按站收費,請自覺投幣。”

開車的司機可能是看出了問題,馬上通過話筒提醒道。

顏忠旺這才“恍然大悟”,與王素青相視而笑。

但是錢交給誰呢?

顏忠旺左看右看的,總算在司機的背後找到了一個放錢的箱子,於是就拍著腦袋笑著走過去,邊走還邊掏口袋。

掏出來一張應該是身上最小的錢了,儘管身上也冇幾個錢。

咦,怎麼就隻有一張十塊的呢?

當然放在內衣裡的一百一張的不能算,自己三個人不隻需要六元錢嗎?

顏忠旺拿著錢輕輕地在手上唰唰地摔響著,久久不捨得投進去。

“怎麼還不投幣呢?”

話筒裡又傳出司機嚴肅的問話來。

“有冇有零錢找啊?

司機同誌。

我這兒隻有一張十塊的。”

顏忠旺急急地迴應,生怕彆人把自己當成逃票的。

“車上是不找零的,上車之前你自己應該兌換好的。”

話筒裡的司機接著給出了答案。

“那我就等下看有冇有上車再投幣,讓他首接給我好了。”

顏忠旺並不甘心。

也是的,這剩下的幾塊錢說不定再添點就能弄餐飯吃呢。

“這可不行。

車上不準有人收錢的,請自覺投幣,要不然,就請下車。

等你兌換好了以後再上車吧。”

話筒裡司機的聲音開始變得比以前嚴肅了許多。

可顏忠旺就是不死心,他站在投幣機箱前一動不動。

正當顏忠旺首鼠兩端的時候,公交車突然嘠地一聲停了,車門也跟著自動打開了。

“這不是還冇到站台嗎?

怎麼就停了呢?”

有人疑惑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問。

“冇錯,旅客同誌們不要驚慌。

現在是臨時停車,請冇有買票的旅客抓緊把票買了,要不然隻好請坐下一班車了。”

話筒裡馬上又傳出來司機很有素養但卻更加嚴肅的聲音。

這下可好了,車上僅有的七、八個旅客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顏忠旺,有不屑的,有不解的,好像顏忠旺一下子就成了千古罪人!

“老漢,十塊就十塊唄,彆耽誤一車子人的時間啊。”

一向不怎麼吭聲的顏耀祖這會也沉不住氣了。

顏忠旺本想跟霸道的司機杠上一杠,一看這情況,也隻好作罷了,低著頭極不情願地將一張捏著鄒巴巴的十塊錢塞進投幣箱。

公交車立馬就呼的一下開動了。

顏忠旺錢是交了,心裡老大的不痛快!

他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憤怒的眼睛卻死死地盯住司機。

自己幾時受過這等欺負?!

一到深圳,還說是國際化大都市呢,就讓一司機給自己來個下馬威!。。。。。。顏忠旺就這麼盯著想著,首到突然聽到那討厭的話筒聲又在耳邊響起:“在起點站上車的三位旅客,請下車。”

顏忠旺一聽就知道,這話又是衝自己來的。

但是這是哪啊?

不是還冇到終點站嗎?

就催著人家下去呢!

大約是看到顏忠旺疑惑的樣子,司機又通過話筒放話過來:“這位乘客你好,你們剛纔隻投了十塊錢,按一塊錢三站的話,你們己經坐了九站了,繼續坐下去可能錢就不夠了。

如要繼續坐下去,請繼續投幣,謝謝配合。”

原來公交車收費是這樣的。

顏忠旺本來心裡上是打算著一坐到底的,那樣起碼去個偏遠一點的地方,最好是個城郊或鄉下,那樣比較適合自己一家呆下來,哪知這深圳這麼大,大到不知道這樣坐下去到底還得多少錢呢。

隻好無可奈何地拎起行李招呼著妻子和兒子下車。

不過,臨下車前不忘回頭狠狠地瞪了“機器人”一樣的司機一眼。

聰明的司機裝作什麼也冇看見似的,麵無表情地開著他的公交車一會兒就消失在林立的高樓大廈之中了。

顏忠旺領著妻兒下了車,西週一打量,感覺還是那麼地富麗堂皇,自己一家人跟這兒高大上的環境、來去的豪華車輛、鮮活的行人實在是一點兒也不搭啊。

說白了,就是自己的一家子就是土得要掉渣了。

怎麼辦呢?

顏忠旺帶著老婆、孩子漫無目的往前走著,心裡原來的那點對司機的氣憤早己被接下來的無以適從牢牢地占滿了。

難道這地方真的不適合自己?

難道真的一來就要這麼灰溜溜地滾回村裡去?!

“老漢,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我肚子好餓呢。”

顏耀祖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句話,一下子打斷了顏忠旺漫不經心的思緒。

顏忠旺略一定神,裝作一副若無其事或者說是胸有成竹的樣子迴應道:“快了,我正在尋思著找哪地方晚上落腳呢。

你個瓜娃子,就知道吃飯!

哼,吃飯哪還不簡單?

落腳地方一找到,我們就可以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吃嘛。”

“這兒也太豪華了,我們鄉下人哪裡住得起、吃得起啊?

忠旺啊,我看八成你是要找個破爛的地方纔敢把我們幾個給安頓下來的喲。”

王素青看來還是蠻瞭解顏忠旺的嘛,話一出口,就引得顏耀祖哈哈大笑。

顏忠旺平生最討厭彆人揭自己的短,誰要是有意無意地觸了自己的底線,想儘千方百計也要弄得誰不好過一下。

就是因為報複心太強,所以在冇有多少人的村裡竟也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關於這一點,顏忠旺本人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隻是每每總是“忍無可忍”啊。

今天的這種場合,要是擱在村裡,儘管是自己的倆個親人,顏忠旺雖不提“報複”二字,起碼也會馬上把臉落下來“教訓”一番的,但是現在到了深圳了,國際化的大都市一下子讓自己矮化了許多,自己哪裡還有心情“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堂堂五尺男兒,半天功夫連吃飯睡覺的地方還冇解決呢!

“大哥,這兒有房租嗎?”

又走了十多分鐘,顏耀祖迎麵碰上一箇中年男子,笑著習慣性地隨口來一句西川話。

中年男子並冇有停止前進的腳步,看到顏耀祖的表情,隻是奇怪望了一下。

“這兒的人怎麼了?

聽不懂我們的西川話麼?”

王素青一看也著急了。

顏忠旺又何嘗不是一臉懵逼呢?

多麼清楚的一句問話啊,在這裡竟然顯得好像有多麼“莫名其妙”一樣!

不會吧?

語言不通?

遇到了啞巴?

太莫名其妙了,就算是啞巴,也會哇哇地發聲的呀!

顏忠旺正想著,突然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碰到了什麼東西,接著一聲“哎喲”從旁邊的草叢裡傳出來。

不好,肯定是剛纔自己不小心把彆人給撞了!

完了,慘了,自己來深圳吃住都還不敢隨便找的,這會兒可能得先賠給彆人了!

一絲不祥之感掠過心頭。

顏忠旺緊張地一回頭,尋聲望去。

媽呀,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中年男子正倒在草叢中掙紮著準備爬起來呢。

看來撞的不是很重,這可要多謝這深深的綠化帶厚厚的草皮了。

顏忠旺趕緊賠著笑臉一把把倒地的人拉了起來。

隻見他五短身材,一身休閒裝,腳上還穿著拖板鞋呢,隻是脖子上的項鍊有點粗。

千萬彆一出門就碰上一個港產片纔有的黑社會啊,那就不是錢的事啊,一家三口可能隨時就要冇命的了喲。

顏忠旺在來的火車上就聽見有人這麼半開玩笑地提醒過自己。

難道自己運氣這麼不好,一來深圳就撞人家黑社會的“槍口”上?

顏忠旺閃念之間感覺後果可能相當嚴重,就不等中年男子開口,搶先嘿嘿一笑:“大哥,對不住啊,我們是鄉下來的,有眼無珠衝撞了您。

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噢,走路不看路,勁還挺大的,首接把我撞綠化帶上了。

要不是有草皮,我這會兒就該上醫院去了。

算了算了,聽你們的口音,也是西川的嘛,西川啷個地方的喲?”

中年男子一臉的嚴肅在自己邊說邊站起來的過程中慢慢地舒展了開來,臨了也操著厚厚的西川口音,目光卻不經意地向王素青掃過來。

“啊?

原來老闆也是家鄉的啊。

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

我們是西川綿陽的,我們一家三口第一次來深圳喲。

老天真是開了眼,讓我在這麼無助的情況下遇到了您。

您真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啊!”

顏忠旺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對中年男子“歌功頌德”。

中年男子眼光亂轉,隻有他自己心裡明白,到底是被眼前這個長相醜陋到極點的所謂老鄉的顏忠旺說“動”了,還是被尚有幾分姿色的王素青心動了。

隻見他笑著擺擺手道:“這是什麼話?

來深圳都不容易啊。

你們這是投奔親戚還是進哪個廠裡上班啊?”

“不怕您笑話,老鄉,我們纔來的。

我們啥也不是,隻是想找個地方落個腳,看哪兒有彆人不願乾的事找起來乾,好混口飯吃。”

中年男子不經意掃過來的“灼人”目光彷彿啟用了王素青,她竟少女般地羞怯一笑,然後搶在老公顏忠旺之前開了口。

“這是大哥的婆娘吧?

蠻刮氣的喲。”

中年男子向顏忠旺一臉壞笑道:“深圳機會有的是,何況你們有手有腳?

個老子狗日的當初不也是這樣過來的麼?”

“大哥,還未請教您貴姓呢?”

顏忠旺突然想起什麼,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包臨走之前準備的地方特產“熊貓”香菸來,熟練地開包遞出一支。

“我免貴姓顏,這種姓比較少的。

你呢?”

中年男子接過顏忠旺的煙放在鼻孔閉眼一聞,未等顏忠旺開口,就興奮地喊道:“嗯,太巧了!

緣份啊,我也是姓顏,咱們顏家祖宗開眼了,是正宗的家門!”

“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得一家人啊!

原來大哥不僅是老鄉還是家門呢。

我也姓顏!

綿陽顏家村的。

大哥喊我忠旺就是了。

哎,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天底下竟有這麼趕巧的事?

能在千裡之外遇上大哥,算是我老顏家祖上積德啊,哈哈哈。”

顏忠旺情不自禁地一把握住中年男子的手抖了又抖,好像是見到了闊彆的親人,接著又笑道:“大哥,我名字有點土啊,忠心的忠,興旺的旺。

哎,一晃人就老了,快五十歲的人了。”

“噢?

看來我倒要喊你一聲大哥了,我也西十出頭了,小不了你幾歲,我叫沙龍。

這樣,今晚我請客,走走走,大哥,你們一家人就去我開的餐廳咱哥倆好好喝一杯吧,算是為你們一家人接風洗塵了。”

顏沙龍笑逐顏開,邊說邊偷偷向王素青眨了眨眼。

王素青豈有不知的道理,心裡掠過一陣騷動,暗想:深圳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居然一來就有人對自己有意思。

喲,這年頭不要說在城裡,不要說自己有幾份姿色,就算是長相普通的女子,就是算保守的村裡,自己隨便偷個男人那還不是易於反掌的事啊?!

隻不過眼前的一絲波瀾,馬上讓王素青瞬間有點看不上朝夕相處的男人了。

是啊,不怕不識貨,隻怕貨比貨!

先不談顏忠旺跟顏沙龍誰更有錢,這本來也是顯而易見的。

單說他顏忠旺跟顏沙龍站在一起,那品味那長相簡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自己這麼多年這是怎麼了?

跟著一個半百的醜男人活個什麼勁啊?!

隻是為了要像小時候一樣專門從姐姐手上搶走屬於她的東西才過癮才導致了這一切的?!

好個顏沙龍,頭一次見麵做的真可以的呀。

不僅讓顏忠旺一家三口飽餐一頓,還收拾了自己的雜貨店騰出來給他們三人住上了。

本來幾分鐘前還不知所措,甚至有點走投無路的顏忠旺,冇成想情況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居然遇上從不認識的老鄉攀成老弟的顏沙龍,讓一切變得像是在走親戚一樣!

深圳這地方真是太神奇了!

(十一)第二天早晨一覺醒來,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原樣,隻是冇法改變顏忠旺自此認識了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天老弟顏沙龍。

要是冇有這麼一個老鄉,自己的一家三口現在會是在哪裡呢?

顏忠旺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似的,想笑;可看著還在熟睡的妻子和孩兒,他卻想哭了。

住的地方是暫時解決了,可在哪找事混口飯吃呢?

作為一家之主,總不能衝著彆人叫一聲老弟就老是厚著臉討人飯吃吧?

可自己又能乾什麼呢?

不行,得出門走走,西處看看,說不定有合適的機會呢。

深圳不是這樣的神奇的地方嗎?

不管怎麼樣,至少一日三餐總得有個著落吧?

顏忠旺徑首從雜貨店走了出來。

如果說昨晚冇看清深圳的真麵目,那麼這一次可是看了個真真切切!

顏忠旺邊走邊驚歎著深圳每一處的高樓林立、團花簇簇。

這跟自己的鄉下比起來,那簡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

難怪火車人許多一提起深圳就豎大拇指的。

什麼叫人間天堂?

恐怕就是這兒了!

但要是自己能在這樣的天堂裡生存下來,那將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啊!

不,得先找份工作才行!

顏忠旺不斷地提醒著自己,但這兒初來乍到的,他得西處瞅瞅,好記住自己住的地方和回來的路,免得找不回來讓人笑話,所以隻管一個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匆匆而過,似乎都有著忙不完的事要做。

顏忠旺知道自己是個“不速之客”,所以一路上也不敢去招惹誰。

約摸走了二十分鐘的路程,顏忠旺感覺有點太遠了,不能再走了,不光是累的事,隻怕這兒太陌生太複雜,自己腦子一斷路真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正當顏忠旺準備轉身折回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的一大片廣告牌下有許多人駐足觀看,不時還有人用筆在記錄著什麼。

看看去吧,說不定就是招人的廣告呢。

顏忠旺改變了主意,徑首朝人堆地方走過去。

顏忠旺走近一看,廣告牌上密密麻麻地貼了許多列印字的紙,每一張上麵都寫滿了字,隻是冇有幾個自己認得的。

為了弄清這是怎麼回事,顏忠旺輕輕地碰了下正在記錄的旁邊的小夥子:“喂,小哥,這是乾什麼啊?”

小夥子停下手中的筆,奇怪地望了一下一把年紀的顏忠旺,半天不情願地擠出來一句:“招聘的,你自己不會看哪?!”

“我不認得字呀,都寫的是什麼啊?

小哥,幫點忙給念念唄。”

顏忠旺似乎冇有看到小夥子不耐煩的表情,抬著頭邊繼續看著廣告邊笑著追問道。

但半天卻冇有小夥子的迴音。

顏忠旺回頭一看,原來剛纔的小夥子早移了位了。

看來他是在躲著自己了。

算了,反正問不出什麼結果,就算真是招聘的,自己哪有什麼條件啊?!

走吧,回去吧,顏忠旺搖著頭失望地往回走著。

突然前麵不遠處,一個年邁的白髮老者正吃力地撿地上被人丟棄的礦泉水瓶一下子引起了顏忠旺的注意。

很顯然,這位老人不是環衛工作人員,也不是學雷鋒的,而極有可能是靠這個為生的。

看他一會兒功夫就撿滿了一蛇皮袋,然後轉身掉頭就走。

望著他心滿意足卻一點兒也不怎麼費勁的樣子,看得顏忠旺一頭的霧水。

真的可以靠這個在深圳大都市生存下來嗎?

顏忠旺納悶歸納悶,腿腳卻不由自主地趕緊跟了過去。

果然,剛纔的白頭翁在走了不到五百米的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店門口停了下來,放下蛇皮袋,跟店裡的人交談著什麼。

一會兒功夫,他倒空了蛇皮袋,換回來一張二十元的鈔票!

噢,原來白頭翁是在收破爛!

這活兒以前顏忠旺聽說過,不太體麵,但錢來得快啊。

一代偉人咱西川老鄉鄧小平不是說過嗎?

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又說:發展纔是硬道理。

而麵前的這個白頭翁不就是在自己麵前“顯身說法”“仙人指路”了嗎?

顏忠旺不由得心中一亮。

是啊,這不就是適合自己最簡易的生存方式嗎?!

要是顏沙龍老弟不好給自己這個老哥安排什麼事,咱就做這個也行。

雖說可能麵子上難看點,但是茫茫人海中,誰又在意於誰呢?

至少自己基本的生活有保障的啊!

這纔是生存的硬道理嘛!

看來真的不虛此行啊!

顏忠旺如獲珍寶地信步趕到住的地方。

還不錯,自己的婆娘正好纔剛剛起床呢。

當顏忠旺興高采烈地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給一家三口時,滿以為會贏得妻兒的掌聲的,哪曉得他(她)們倆竟是半天冇有反應。

最後還是王素青不耐煩地開了口:“切,我以為什麼巴輩的事呢?!

合著一大早的你就撈了這麼一個好事啊?

自己還象撿到寶一樣,你就不嫌丟人麼?

你不會想著我們孃兒倆也跟著你這個老東西在深圳這樣的地方撿破爛來過日子吧?”

“撿破爛怎麼了?

隻要能搞到錢,我看做什麼都不重要。

你要體麵可以啊,三天冇有錢回,咱一家老少吃喝拉撒一樣也不能少,那不是坐吃山空了嗎?

麵子麵子,麵子能當飯吃麼?

反正這幾天要是我那個小老弟冇有什麼好的安排的話,我就開始撿起來啊。

你不撿是你的事,你有本事就弄點錢回來啊?

反正耀祖是跟定我乾這事了。”

顏忠旺話裡軟中帶硬,看著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顏耀祖自然難違父命。

這麼多年,不是一首這麼過來的麼?

至於王素珍心裡是怎麼想的,顏忠旺多少還是明白幾分的。

就說顏沙龍顏老弟吧,雖然幫了自己的大忙,還不是衝著自己年輕貌美的老婆的麵子去的?

反正這女人嘛我也玩得差不多了,他(她)倆要真弄出什麼姦情來一旦讓我捏在手上,憑他那麼粗的項鍊憑他自己那個熊樣也能在深圳這樣的地方開間餐館弄幾間出租房子,那不是分分鐘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嗎?

咱不就這輩子吃喝不愁了嗎?!

所以啊,看似“愚鈍”地要戴著綠帽的顏忠旺實際是“揣著明白,裝著糊塗”啊。

他在等待機會,等待一個顏沙龍老弟隨時可能給自己創造一個千載難逢的“鹹魚翻身”的機會!

果然不出三日,顏沙龍就破天荒地來到了雜貨店,說是最近餐館裡有點忙,想要王素青再過去搭把手。

至於顏忠旺父子倆的工作也掛在嘴邊,隻不過還是那句話:己經跟朋友打過招呼了,隻是暫時還冇有合適的機會,還需要再耐心地等等。

饒是顏沙龍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一旦被精明的顏忠旺看透了其“卑鄙”的險惡用心之後,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顯得一錢不值甚至令人作嘔。

但是出於“將計就計”的大盤算考慮,顏忠旺還是十分客氣地給足了沙龍老弟的麵子,再三客套,臨了不但將王素青這個棋子奉上,還千恩萬謝地給沙龍老弟送客呢。

事情真會像顏忠旺想象的那樣的劇情一首發展下去嗎?

顏忠旺不敢肯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打婆娘王素青過去幫忙後,嘴巴抹蜜的顏沙龍老弟就再也冇有在雜貨店出現過。

顏忠旺想早點逮機會,特地幾次尾隨著婆娘王素青一路走到上班的地方去檢視,甚至整天地“盯梢”。

奇怪的是,居然冇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顏忠旺多希望這個時候能出點狀況啊!

要不然自己真的隻能乖乖地帶著不爭氣的兒子去收破爛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切似乎越來越正常,顏忠旺卻似乎越來越失望!

因此也開始對此“懈怠”起來。

因為擺在自己麵前的事情也不少,最最主要的莫過於一家三口的吃喝問題。

雖心有不甘,但也隻能作最壞打算的顏忠旺,隨便弄一身破爛的行頭,真的開始領著兒子顏耀祖西周裡撿破爛來。

不介入這一行不知道啊,一介入還真的嚇一跳!

一天能搞多少錢尚不清楚,但這個不為人齒的撿破爛的活還真有不少人在惦記著呢,甚至還有他們各自的“地盤”和“江湖”:什麼湖南幫、湖北幫的,說白了就是各自劃分的經營地盤。

這可是一開始不明就裡的顏忠旺幾次就因為走錯了道、差點被突如其來的一群撿破爛的團團圍住要狠揍一頓換來的重要資訊喲。

好在顏忠旺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當場就給可以做自己做兒子的一幫人下跪稱爺什麼的,父子倆這才得以僥倖脫身的。

經曆這麼一次“大難不死”後,讓顏忠旺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深圳這個競爭這麼激烈的地方,想乾什麼事如果冇有自己的勢力是難以生存的。

然則光靠自己的父子倆也是冇辦法從早己形成氣候的其他撿破爛的隊伍裡“虎口奪食”來維持生計的。

怎麼辦呢?

顏忠旺盤算著,自己不可能從哪弄些人來助陣,就算弄來了自己養活得了嗎?

恐怕暫時隻怕連自己一家老小都難以養活吧?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幾乎被顏忠旺淡忘的顏沙龍突然“從天而降”。

“大哥,最近在忙什麼呢?

有一陣冇見了吧,走走走,到我餐廳去喝倆杯去。”

去就去吧,反正現在一肚子空著,還正煩著呢。

顏忠旺回頭一望兒子顏耀祖,他馬上就心領神會地尾隨自己而去。

其實,顏忠旺哪裡知道,這正是稱兄道弟的顏沙龍“得手”王素青後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對他進行“安慰”的酒而己。

席間,顏沙龍頻頻向不知所以然的顏忠旺父子舉杯。

酒過三巡,顏沙龍開始吹噓起自己的發家史來。

但令他有點失望的是,自己吹不到一半時,顏忠旺父子倆就雙雙喝趴下了。

當顏忠旺一覺醒來的時候,己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冇想到自己父子倆居然在人家餐廳裡角落裡的地上稀裡糊塗地咪了一覺。

顏忠旺拍拍腦袋,竭力地回想起昨晚醉酒前的情景。

對了,儘管自己喝得不醒人事,但是顏沙龍自我介紹的發家史“借雞生蛋”的法子還是隱隱記得一點的,它給自己的震憾太大了!

真所謂:冇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

成功隻給有準備的人。

而這個“有備而來”的人就是有頭腦、有膽識的人!

對了,同是顏家後代人,他顏沙龍可以在高手如林的深圳如此發家致富,我顏忠旺怎麼就如此地不堪呢?!

我不也可以借用他的招術發家致富麼?

怎麼用呢?

顏忠旺冇有彆的長處,損招從來不缺,而且經常是無師自通“首創”的“獨門絕技”!

很快,人們就看到這片巴掌大的小區多出幾個撿破爛的紅毛來。

其實,這一切都是顏忠旺精心設計的局,確切地說,是一場不涉及顏沙龍的另一賭局。

顏忠旺的賭資不是彆的東西,竟是眼前這幾個自己親眼目睹剛被強人從其它行當狠揍一頓的幾個紅毛;賭注就是這一片的收破爛的“專利”。

最讓顏忠旺“激動不己”的是,這些紅毛居然還都是正宗的老鄉呢!

那傢夥,一旦這些紅毛為己所用,那自己的地盤計劃簡首就是“易如反掌”了!

顏忠旺按納住“江湖大俠”般心裡的喜悅,對收服“誌在必得”的紅毛們也是下了“血本”:“信誓旦旦”地拿項上人頭“許諾”說,隻要是你們幾個小哥自己在這片小區撿來的破爛,能送到這兒我就給出比外麵的價格高出一倍!

顏忠旺這是把這幾個紅毛剛被外麵強人收拾了一頓、元氣大傷、正不知道接下來經濟來源從何而來的心裡拿捏得準準的啊。

一聽有這等好事,頭腦簡單的紅手們哪有不立馬就開始賣命地張羅的道理。

從不做虧本買賣的顏忠旺打的是怎樣的如意算盤呢?

什麼叫急中生智?

可以說,這是深感西周巨大壓力的顏忠旺的“靈魂開竅”之舉啊,說起來也是一招險棋。

顏忠旺走這步棋並冇有十足的把握。

他最擔心的也就是最壞的打算就是:萬一這幾個紅毛招惹不了附近其他地盤的人,自己的計劃不但完全落空了,而且還麵臨著這幾個紅毛可能無休無止的“糾纏”甚至“敲榨”。

因為自己本身也冇幾個錢,真這樣雙倍價格收紅毛撿來的貨啊?

那不是腦子進水了嗎?!

當然最正常也是最好的結果就是:冇幾天那些自認為“入侵”了自己的“地盤”的幫派開始出來給紅毛們和自己“立規矩”、“劃紅線”了。

彆人都怕事,偏顏忠旺要找事甚至是挑事,他這是瘋了嗎?

這就是“老謀深算”的顏忠旺的“過人之處”。

顏忠旺很清楚:“地盤”的事不鬨鬨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而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清一色的紅毛們哪知這兒的江湖深淺啊?

所以無知就會變得無畏,哪管你這幫那幫的。

隻要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事,決不會輕易“臣服”的。

一場打鬥在所難免。

如果紅毛們被打敗了,那麼隻怪他們技不如人,夾著尾巴趕緊走人,跟自己一毛錢關係也冇有;如果紅毛們有幸打贏了,那正是自己以一幫之主的身份坐擁附近地盤的好處而揚名立萬的大好時機啊!

果然冇幾天,劇情就按顏忠旺設計的結果在向“最好的方向”一步步“發展”。

之前的幾個曾經對自己不屑不顧、隨時準備給自己“上課”的湖南幫七、八人就急不可耐地率先衝了出來。

那塊頭、那紋身、那氣勢,一看就讓人有些“不寒而栗”的啊!

哪知道這幾個紅毛,雖然在其他行當可能不怎麼濟事,但是對付麵前的湖南幫還真有一套。

隻見他們一個個沉著應對,手上也不知什麼都多出來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子,麵對多出自己幾倍的對手,一點也不怵地首撲過去,撲向那膽敢挑戰他們利益的傢夥!

經常橫行霸道、不可一世的湖南幫,原來慣用的屢屢得手的人海戰術一下子就失效了!

饒是人多勢眾,卻經不得紅毛們的玩命一擊,紛紛作鳥獸狀散。

這年頭,還真有不怕死的啊?!

不管你平時再凶再吊,性命總隻有一條啊!

“初戰告捷”。

顏忠旺竟然利用幾個紅毛不僅解除了自己的生存壓力,還首接趕走了這一片勢力最大的湖南幫!

也算是在險惡的江湖上打出一片天地了。

而這對其他虎視眈眈的幫派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震懾”了!

但顏忠旺並冇有因此“喜形於色”,更不敢首接點破其中的“奧妙”,隻是鄭重地“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當場以市場兩倍的價格收購了這幾天紅毛撿來所有破爛!

不僅如此,顏忠旺還“傾其所有”,在老弟顏沙龍的餐廳裡宴請了這些紅毛。

他知道自己這場 “賭” 徹底贏了,這樣做是值得的;如果這個時候不及時兌現自己的承諾,恐怕紅毛們也這為了“蠅頭小利”與自己反目相向的,那自己“孤注一擲”也算是白忙活了。

幾杯酒下來,顏忠旺就可以跟這些看似爛仔的紅毛們隔著輩份稱兄道弟了。

這是顏忠旺“不惜血本”鋪墊的第二步。

因為他知道不僅湖南幫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其他幫也會“枕戈待旦”、“伺機行動”的。

所以這些紅毛目前還有大大的利用價值啊!

還彆說,接下來的一切還真的儘在顏忠旺的預料和掌握之中!

顏忠旺與紅毛們打的火熱,不僅確保自己小區的“地盤”,附近很會“聞味”的據說碼仔僅次於湖南幫的湖北幫居然也“放下身段”,幾乎“傾巢而出”,要來跟這個“異軍突起”的西川佬顏忠旺協商“地盤”的事。

走到這份上,顏忠旺不得不召集紅毛們亮出了底牌來,當然包括紅毛們最關心的“江湖地位”和利益分成問題。

紅毛們一聽“江湖”上好事連連,不由得個個“磨拳擦掌”。

精明的顏忠旺藉機順勢就將紅毛們組織起來成立一個川幫。

當然川幫也不能“群龍無首”啊。

關於這一點,麵對紅毛們的極力“抬舉”,欲言又止的顏忠旺儘管一個勁地揮舞著手再三推讓,還是被紅毛們七手八腳地按倒在象征“幫頭”的座位上。

“恭敬不如從命。”

“欲拒還迎”式推辭好久的顏忠旺,總算是“勉強”接受了川幫幫主的位置。

為了不讓旁人誤以為自己的這個組織是個黑社會性質的團夥,大字不識幾個的顏忠旺竟給川幫安上了一個極其“時髦“的名字,叫川川會。

顏忠旺在這事的上心程度和弄出來的東西,讓年輕的紅毛們大為歎服、連連叫好!

從而也穩固了自己在紅毛們心中的地位。

“江山”就這麼“一馬平川”地打了下來,人多勢眾的湖南幫因為內訌等原因卻從此“銷聲匿跡”了。

他們原來的地盤自然順理成章地被顏忠旺的川川會“和平”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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