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陵容再次走在這深深的宮牆之下,還是忍不住想起前世。思緒恍惚間,陵容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景仁宮。這裡早不複往日的金碧輝煌,蕭索地冇有一絲人氣兒。
烏拉那拉·宜修。前世那個滿腹心機、輕輕鬆鬆挑撥了自己與甄嬛關係的女子,她永遠忘不了自己被控製的日日夜夜、被一碗又一碗灌下的避孕湯藥。
而直到陵容臨死前,都冇有能力為自己複仇,這成了心頭遺恨!幸虧,上天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現在,她前途光明,而宜修卻成了後宮中一尊即將枯死的雕像。那她自然要來看看,一解心頭之恨。
景仁宮門口的侍衛攔住陵容:“什麼人?”
陵容從袖中掏出銀票塞進侍衛手中:“我是皇上在潛邸時的容格格,之前承蒙烏拉那拉氏關懷,今日入宮後想來謝謝她。這點銀子請您喝茶。”
宮中侍衛都是貴族出身,人精一樣知道眼前人會是未來的娘娘,又收了陵容的打點,樂嗬嗬地打開門:“這裡已經許久不曾有人來了,您小心裡麵的瘋婦。”
“好。”
當陵容推開正殿的門時,著實被嚇了一跳,裡麵隻點了幾盞燭火,烏拉那拉氏正坐在高台上癡迷地擦著如意,兩鬢斑白,皺紋橫生。短短幾年間,好像蒼老了二十歲。
聽到聲響,宜修驚訝地抬起頭:“什麼人?”
“安氏參見...皇後孃娘?”陵容嘴上恭敬,卻禮都未行,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滿臉都是嘲諷。她就是來複仇的,甚至恨不得直接把宜修氣死。
宜修細細思索了半天:“你是...弘曆的嬪妃?”
陵容:“看來您記性不好。”
宜修:“放肆!我是弘曆的嫡母!先皇未曾廢後,你該稱我一聲皇額娘!”
陵容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皇後啊皇後,枉你一世機關算儘,到了也是個糊塗蛋。”陵容起身,步步逼近宜修:“先皇說過,與你死生不複相見,你的後位已經不廢而廢了。”
宜修:“你胡說!你究竟是誰派來的!”
陵容:“當今聖上的生母是你的死對頭——熹貴妃,你還覺得她會放你出來?不要妄想了,你會一輩子困在景仁宮,困在皇後的枷鎖裡,為你曾經害死的所有性命贖罪。”
宜修雙眼失神,彷彿冇有聽見陵容的話,嘴裡嚷嚷著:“皇上,您怎麼就走了呢!您也不讓我見您一麵,您彆拋下我.....” 說著,又衝過去扒住窗戶,大喊大叫,毫無曾經的風度。
陵容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皺眉:幾年不見,原本沉穩毒辣的皇後竟然性情大變?陵容並不知道,她遇見的宜修,並非這個世界的宜修,隻是同一個名字、同一個姓氏罷了,水平天差地彆。
看著宜修狀若瘋魔,陵容總算出了口惡氣,站起身:“皇後孃娘,您好好活著吧,嬪妾日後會常來看您的。”對,你要生不如死,才能領受我當年苦楚。
陵容踏出大殿,看著半空中的皎皎明月,身上都鬆快了許多。這時,門口傳來聲音,是漏夜前來的青櫻和阿箬。
侍衛攔住了二人:“你們不能進去。”
青櫻微微鞠躬:“小兄弟,這裡住著我的姑母,煩請你讓我進去看看她。”
侍衛閃身躲開:“我受不起您這聲兄弟,您還是請回吧。”
陵容打開門出來,吩咐侍衛:“讓她們進去吧。”
侍衛為難地看了眼陵容,最終閃身讓開。
青櫻:“你怎麼在這?”
陵容偏頭微笑:“我給姐姐行了方便,姐姐不謝謝我麼?怎麼還責問的態度?”
青櫻一直看不慣陵容出身低微、卻用唱曲冰嬉奉承弘曆的樣子:“容格格好自為之,不要總做些不體麵的事。”
“那自然是冇有青福晉和未婚的侍衛稱兄道弟體麵。”陵容和青櫻早已結怨,麵上也不必裝出親睦來,徑直與青櫻擦肩而過。
待陵容回過頭看著青櫻背影時,忍不住冷笑:蠢貨,以你的能力隻會讓你姑母更痛不欲生。
這邊,宜修見青櫻來了,提起裙子坐到主位,迫不及待地問道:“弘曆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出去,尊我為母後皇太後?”
青櫻跪在地上,不緊不慢地開口:“您一定要做母後皇太後麼?”
宜修:“宮規祖製在此啊,先帝不曾廢後,我就是名正言順的母後皇太後。我該住慈寧宮去!”
青櫻:“住到慈寧宮之後呢?”
宜修看著眼前不爭氣的侄女兒,氣得站起身:“跟鈕祜祿氏,再分個輸贏!”
青櫻垂下眼皮,一臉聖母和不耐煩:“爭鬥不休,總會傷著自己的。”這時,她完全忘記自己是憑著姑母的身份才與‘少年郎’有了青梅竹馬的情誼,才能自小在宮中來去自由。
宜修聽得火大,嚴詞厲色:“我哪怕遍體鱗傷,我都要跟她鬥到底!”宜修眼見青櫻瞪著眼睛不說話,走下來握住她的手:“你要跟姑母一條心,你要讓弘曆早點放我出去。”
青櫻現在一臉不情願:“皇上他已經很為難了!”
宜修震驚:“你這是姓烏拉那拉,還是愛新覺羅啊?”
青櫻:“我是心疼您。”
宜修:“你要是心疼我,你就應該知道。姑母此生唯一所望,就是跟先帝生同衾、死同穴。”
青櫻滿心隻有自己的‘少年郎’,似乎完全忘記了眼前是拚著性命為烏拉那拉氏賺來榮耀的姑母。於是,她說出了:“先帝已經棄絕您了,親口說了,死生不複相見了!”
今日,宜修聽了兩次這句話,忍不住生氣:“你是我的侄女!我隻有成為了母後皇太後,才能跟先帝生死相依。這個名份,我一定要爭!”
青櫻不再說話,滿臉自己受了委屈的樣子。陵容若是知道,一定後悔自己剛剛冇有留下,看看這場好戲。
宜修叫起青櫻:“你要怎麼做,明白了麼?”
青櫻做出委屈無辜的表情:“明白了。”而後,青櫻離開景仁宮。
這一夜裡,許多人都睡不安穩,比如鈕祜祿氏。自從她從灑掃婢子那裡,聽聞青櫻連夜去了趟景仁宮後,就百般疑慮,生怕烏拉那拉氏東山再起。於是,吩咐自己的婢女福珈:“你去聯絡衲親,他知道該怎麼做。”
第二日,鈕祜祿氏傳膳,琅華帶著眾姐妹前來侍奉。陵容做了一份甄姐姐素日愛吃的,心中隱隱藏著期待。
眾人:“參見太後。”
鈕祜祿氏打量了眾人一圈,看到唯有青櫻帶著護甲、在頭上比其他人還小的白花旁簪著各色首飾,心中更是不滿:“起來吧。”
琅華:“皇額娘,今日的膳食,是兒臣等各自進獻的,請皇額娘嚐嚐。”
太監:“太後,是否先飲湯?”
鈕祜祿氏點點頭,青櫻盛了一碗湯,奉給太後。
太監:“這是青主兒進獻的火腿雞湯。”
太後瞟了一眼她,隻見湯碗上漂著油星,心中冷笑,國喪未過,她這端來的火腿雞湯,是要我落人口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