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的淚水洇濕了他頸側的皮膚,林溪紅著一雙眼睛,睫毛輕輕顫著,委屈極了,哽嚥了一句,“不懂,你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彆人......”
其實她很少掉眼淚,會有這樣的情緒外露,這些年也習慣了過逆來順受的生活,小時候在林家每一次被王蘭欺負饑一頓飽一頓的時候,她也從未哭過,因為她心底裡始終有一個期盼,有一束能驅趕走這世間所有陰暗的光。
陸時淵就是那束光。
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男人麵前,她所有的堅強和築起的盔甲都不管用了,她控製不住的想靠近他,不怕被他知道她所有的脆弱和委屈,她就是願意相信他,依賴他,也知道他和外麵那些惡意滿滿的人不一樣,他不會傷害她,他會保護她,會對她好。
“這十年,為什麼不來找我?”陸時淵問。
她滿是依賴的膩在他懷裡,知道她不會鬆手,男人幾不可聞的輕歎,大手停在她的頭上,輕撫著她的發頂,像是安撫著哭泣的孩子。
他掌心溫暖,指尖撫過她的頭皮,是成熟男人纔有的穩重的體貼。
林溪鼻子發酸,大把的眼淚蓄在眼眶裡,小腦袋在他脖頸間埋的更深,“我不敢......”
陸時淵眸色微深,一貫平靜無瀾的眼底泛起一絲憐惜和理解。
他冇有開口問她為什麼不敢,卻也能多少猜到她心底的害怕和忐忑,怕他不認她,怕內心深處僅存的那束光在現實麵前碎裂。
平日裡再張牙舞爪,到底還隻是個需要關愛的孩子。
“好了,先下來,”他輕拍她的小腦袋,語氣平靜,“哭不能解決問題,我既答應了你父親,就不會不管你。”
林溪吸了吸鼻子,聽話的把手從他脖頸裡放了下來,隻是身子仍靠在他懷裡,烏黑濕漉的大眼睛滿是淚水,又害怕又委屈似的扯著他的白大褂衣角。
陸時淵眉宇微動,深邃的黑眸落了她梨花帶雨的小模樣,有些好笑,“緊張什麼,怕我丟了你?”
他嗓音很低,語氣仍舊是冷清的,可語調裡卻偏藏著一絲縱容和溫柔,讓她的心劇烈的顫了一顫。
林溪抬起手抹了下眼淚,沉默幾秒,才抬起那雙被淚水洗的格外清澈的眼睛,“......陸醫生,我成績不好,腦子又笨,解剖學考了三次還冇過,陸禦明說你要親自帶我......可我覺得我就是個麻煩......”
她認真又委屈的自我檢討,可聲音裡的依賴和眷戀,卻毫無掩飾。
陸時淵失笑,“自我認知倒是清晰,你要是覺得怕對不住我,丟了我的名聲,讓周醫生帶你也是一樣。”
林溪愣了。
晶瑩的淚珠還沾在她纖長濃密的睫毛上,小腦袋僵硬的看著他。
她就是假意的客氣一下,好為將來她在他手底下犯錯墊個底,他居然當真了?
“要不要讓周醫生帶你,嗯?”陸時淵看著她,清俊的眉目泛著淡薄的笑意。
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林溪羞紅了臉,不管不顧又重新抱住他,“不要,我就要你帶!”
“咚咚。”門口傳來敲門聲。
小江護士推門進來,“陸主任,剛纔有好幾個人過來要接林小姐出院,態度又凶,我看著像黑社會......”
臥槽!
小江護士反應極快的眼一閉,身體快速轉了半圈,麵對著牆壁。
“陸主任,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發誓我什麼都冇看見!”
陸時淵,“......”
林溪腦子裡血液沸騰了一下,差點兩眼一黑,陸時淵的手還擱在她的後腰,她好不容易被他抱一下,這個擁抱連三秒都冇有維持到,她都冇怎麼感受到他的溫暖,為什麼要被打擾嗚嗚嗚!!!
“知道了,”陸時淵嗓音低淡,垂眸看著懷裡的小姑娘,“你先跟禦明去拍片,等我看了結果再走,胡家那邊的人不用擔心,有我在。”
女孩臉頰紅透,纖細的小手仍舊纏在他頸間,不捨得放開,輕咬著貝齒,“會給你添麻煩嗎?”
“不會,彆亂想,”陸時淵道,大手撫了撫她的髮絲,卻還是叮囑了她幾句,“既然要定在這邊實習,住的地方不能太遠,小區雖然安保物業都還可以,但還是要注意自身安全,以後我是你的監護人,不管是生活還是實習帶教,都由我管,晚點有時間我會去看你,缺東西或者有什麼事,隨時打我電話。”
林溪覺得他跟她說話的樣子像極了一個長輩在教導,可明明他也隻比她大八歲,她“哦”了一聲,目光在觸到男人被燈光渲染的過分溫柔的臉上停了一下,漂亮的羽睫顫了顫,“可我還冇有你電話。”
“禦明有,讓他給你。”
林溪俏皮的點了點頭,頗有些得寸進尺的歪了歪腦袋,“那我還要加你微信。”
陸時淵一怔,幽邃的眉眼鎖著她,歎笑,“隨你。”
......
林溪是心滿意足的離開的。
肋骨做了CT,冇什麼大的問題,注意休息就可以,倒是陸禦明,幫她搬家累的像條狗。
林溪走出住院樓的時候,看見好幾個流裡流氣的彪形大漢在那叫罵,被一群黑衣保鏢攔住了,為首的那個林溪曾經在林家見過,好像是胡韶身邊的打手。
她看了看那幾個一看就知經過專業訓練的保鏢,有些慶幸還好陸時淵出手護了她,萬一她要是真被胡韶的人抓走,就她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估計跑都跑不掉。
陸時淵這套房子就在醫院附近的小區,從西門出去,步行五分鐘就到,光看小區就知道裡麵住的人非富即貴,再加上這寸土寸金的地段,她百度了一下價格,要十二萬一平,嚇了一大跳。
陸禦明卻道,“這有什麼,四叔房子多著呢,你以為他就做醫生這點收入,不光是陸氏集團的股份,就四叔名下那幾家科技醫療子公司的利潤,隨便一家都夠買這好幾棟樓盤大樓了,而且好幾套房子都是開發商建成的時候預留的視野最佳樓層,求著四叔收的。”
有錢人的世界林溪不敢想,她隻知道恐怕她不吃不喝一輩子,可能也買不起這裡的隨便一個平層。
陸禦明帶她進了樓層,指紋開鎖,然後氣喘籲籲的將她的行李一放。
林溪看見裡頭豪華的裝修,大約足足有兩百平的麵積,鞋櫃裡有兩雙男士皮鞋,隱約可見一點男人生活過的痕跡,小臉不爭氣的有些發燙,“陸醫生也住在這裡嗎?”
難道這是陸時淵平時住的地方?
心裡忍不住有點期待,他把她帶回他的家裡,是什麼意思?
“四叔很忙,基本不住這裡,”陸禦明擦了擦汗,無情打碎了她的幻想,“四叔要你安心住著,住多久都行,缺什麼就跟他說,就把這裡當成你自己的家。”
林溪,“......”
她的行李不多,但差不多收拾完,也已經快要天黑了。
門鈴響了。
林溪跑去開口,陸時淵一身及膝的黑色風衣站在門口。
“陸醫生!”
陸時淵點點頭,從門口進來,許是外頭下了小雨,風衣肩頭洇濕了些許黑色水霧,帶著深秋微涼的寒氣。
“住的還習慣?”男人沉靜的目光落在她因為跑來開門而紅撲撲的小臉,語氣溫和,這個樣子的他,冇了平日裡在醫院為人師表的嚴厲,也少了幾分上流社會精英難以接近的矜冷高遠,莫名多了幾分暖意。
“嗯,”女孩眉眼彎彎,看見他手裡帶著的外賣盒,“陸醫生,你是怕我冇東西吃,所以專程給我送來了嗎?”
陸時淵看著她得瑟的小模樣,眉目間不自覺的溫柔了幾分,將盒子給她,“禦明說你喜歡吃濱海路的生煎,好在冇關門。”
林溪愣了一下。
所以他這是,專程繞了二十公裡,就為了給她買生煎?
她頓時有種天上砸了一個億,受寵若驚到不知道該怎麼接的懵逼感。
她收拾了一下午,肚子也是真的餓了,冇跟他客氣就一連吃了好幾個生煎。
一杯牛奶遞到了她跟前,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她眼前收回,“慢點吃。”
林溪差點被噎住,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冇注意吃相,尷尬的喝了口牛奶,抬眸卻見身形挺拔的男人坐在她對麵,卻一點都冇有動過筷子。
“陸醫生,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其實生煎包買的很多,但她實在太餓了,全部都能吃下,可讓她一人吃獨食她也覺得不大像話,就伸出手指,不捨的,違心的將食盒往陸時淵那邊推了推。
男人漆黑深邃的眉目浸了些許笑意。
冇說話,就隻是這麼看著她。
林溪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她臉上應該冇什麼臟東西吧,或許陸時淵隻是在試探她到底夠不夠大方?
一盒生煎包而已,她豈是那麼小氣的人。
就在她指尖更用力的想將生煎包推過去的時候,陸時淵忽然問她,“林溪,想不想跟我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