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窗外雪未停,蘇媞月雖然還病著,但還是勉強撐著身子去了一趟慈寧宮。
聽說太後醒了。
幾日前,因為父親的事情,蘇媞月去求見太後被拒,眼下事情雖然解決了,但她還是覺得應該去看一看太後她老人家。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太後雖然痊癒,但她的身子大不如從前了。
蘇媞月陪她說了一會兒話,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太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劉嬤嬤送蘇媞月出來的時候,那張佈滿了褶皺的麵容上多了些寬慰:
“淑妃娘娘有心了,後宮這麼多嬪妃屬您最關心太後她老人家。隻是近日來雪虐風饕,娘娘也要保重身體。”
“劉嬤嬤辛苦,那等天氣好些了本宮再來看望太後她老人家。”
話說完蘇媞月親自將一個精緻的木盒子遞到劉嬤嬤手上,裡麵裝的是三支珍貴無比的千年老參。
“太後乃姑蘇人氏,這是姑蘇特有的人蔘,也是本宮的一點心意,煩請劉嬤嬤轉達。”
“是,娘娘慢走。”
出了慈寧宮,雪小了一些,琉宛撐著傘,兩人經過後花園的時候,聽見不遠處傳來了陣陣打鬨嬉笑的聲音。
蘇媞月躲在層疊的假山石後麵,偷偷瞄了一眼,纔看到了亭子裡的皇上和菀嬪,身邊還跟著幾個宮女和內侍。
蕭鶴野也在。
他麵無表情的站在一旁,身穿黑色棉袍,腰間繫著深灰腰帶,乍一看,更顯腰細腿長,隻是那張臉……未免也太冷清淩厲了些。
“啊!”
隨著菀嬪的一聲尖叫,蘇媞月皺著眉循著聲音方向看去。
不知何時,皇上和菀嬪兩人嬉笑打鬨著出了亭子,隻見皇上彎腰抓了一把地上的積雪往菀嬪的衣服裡塞去,這才引得她尖叫不斷。
這麼冷的天氣,菀嬪身上穿的衣服本就不多,單薄的外衫也被撕扯得有些淩亂。
她渾身上下被寒意侵襲,裸露在外的肌膚被凍得通紅,就連抹了口脂的嘴唇也微微發紫。
菀嬪眼尾泛著紅,跪在地上連連求饒,滿臉欲哭無淚。
可即便是這樣,那昏聵荒淫的老皇帝還是不打算放過她,反而獸性大發,單手扼住菀嬪的喉嚨,連拖帶拽將人粗魯的拽進了亭子裡……
當著宮女內侍的麵,菀嬪衣衫不整在他身下承歡,依然不敢有任何反抗。
蘇媞月遠遠瞧見菀嬪臉上既難堪又無奈的表情,心裡氣的牙癢癢。
再看了眼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蕭鶴野,見他隻是輕輕擺了擺手,在場所有人便老老實實的轉過身去背對著皇上和菀嬪,冇人敢再多看一眼那幅汙穢不堪的畫麵。
蕭鶴野轉頭往假山後麵看去的時候,蘇媞月已經拉著琉宛悄悄逃走了,他隻看見了一點點鵝黃色鬥篷的碎影……
稍傾,隻見他眉尖微挑,呆呆望著那片假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顯然,這地方蕭鶴野也不願多待,他沉著臉轉身走出了亭子,所有情緒和心思都藏在了那雙深不可測的暗眸裡。
兩人走了好遠一截路,琉宛才小聲開口:“娘娘,您當真想好要答應蕭掌印的條件了嗎?”
蘇媞月微點頭,聲音比早上還啞了些:“恐怕我現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琉宛道:“可您也看到了,皇上這般模樣……”
“琉宛……慎言。”蘇媞月看了一圈周圍,臉色突然嚴肅起來:“當心隔牆有耳。”
在這宮裡,飯不可以亂吃,話更不可以亂說。
琉宛低著頭道:“是,娘娘。”
“你先回錦繡宮,我去一趟南苑,若我晚上冇回來,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琉宛:“知道,奴婢會鎖上院門,如有人問起,奴婢就說娘娘身子不適,早早就睡下了。”
蘇媞月點點頭表示默許,然後獨自往南苑方向去了。
人或許都是這樣的,不到絕路總會抱著僥倖的心態看問題。
麵對蕭鶴野的條件,她雖已經答應,但內心卻仍抱僥倖。她想就這樣拖著,想避而不談,再大膽些,蘇媞月甚至想親手撕毀協議。
一心爭寵難道就會有好下場嗎?
像菀嬪那樣,得了寵但顏麵儘失,尊嚴全無,這和青樓裡那些妓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寵愛是短暫的,是屈辱的,冇有人性的。
從始至終,蘇媞月想要的生活也不是那樣的。
如果命運非要逼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在這深宮求生存,生存之道是以身體作為交換的話,蘇媞月寧願把這一生的清白和尊嚴交給那個人。
*
到夜闌閣的時候,已是午時。
平日來這裡的時候,都是李尋來迎她,今日院子裡卻一個人影都冇見著,蘇媞月提著步子,走進了房間。
房內燃著炭火,溫度比外麵暖和很多。她走到右邊的案桌旁,發現桌上多了幾本書,有圖集也有話本。
都不是能上得了檯麵的書,是宮中**。
顯然,這些是蕭鶴野特意為她準備好的。
蘇媞月靜坐在黃花梨圈椅上,左手杵著下巴,隨手拿起了一本《春宮圖》,心不在焉的翻看著。
蕭鶴野走進來的時候她正發呆,人已經走到蘇媞月跟前了她都未曾發覺。
“娘娘在乾嘛呢?”他兩眼炯炯有神,緊緊盯著她那張秀氣嬌小的臉。
蘇媞月被嚇了一跳,抬頭慌慌張張的看了他一眼,結結巴巴道:“我我……我在看書呢。”
說話間,纖細的手指胡亂又翻了幾頁。
“哦。”他淡淡應了一聲,然後雙手環胸俯著身子看了一眼那本書,意味深長道:“娘娘,書拿反了。”
“啊?哦……我先不看了,蕭掌印,我有話對你說。”
蘇媞月低下頭,紅著臉合上書,然後規規矩矩把它放回了原處。
也不是她故意拿反的,這種書……看完肯定長針眼……
當然了,書裡寫的畫的,遠不及今上的萬分之一。
最不堪入目的畫麵,蘇媞月今日已經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