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天來緊繃的絃斷了。
我突然坐起來,抓著小姑的胳膊,反擊回去了一巴掌,她被打蒙了,捂著臉,睜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個家裡,除了裴舒晚,我冇有對不起任何人,小馳更冇有。
這一巴掌,我應該還回去。
2
去江陽墓園的那天,我帶著一臉未消的傷,左側臉頰紅腫,下巴還有幾道被抓傷的痕跡。
那天要不是裴舒晚上手拉開了我跟小姑,這傷興許要更重一些。
可裴舒晚推開的人是我。
坐在車裡,寒潮從四麵八方襲來,我感覺不到冷,空洞地望著車窗外。
裴舒晚坐在我的身側,接著一通電話,是賀儀光的。
小馳下葬的日子,身為他的母親,卻一定要在這種時候,接其他男人的電話,他的聲調一貫的高傲,但對賀儀光有種特殊的耐心。
“是,還要忙幾天。”
“……你先回。”
“他?”
我半側著身子,感受到裴舒晚的眼神掠了過來,接著遞來了手機,“儀光要跟你說話。”
換作從前,我大抵是要把手機摔出去的。
可冇了小馳之後,再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在裴舒晚訝異的目光中,我笑著接了手機,貼在耳邊,螢幕上還殘留著裴舒晚的餘溫,過去我是那樣嚮往她這個人,她的氣味、聲音、體溫,我都想要。
可現在隻是貼了下,就噁心。
賀儀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來,還是那樣落落大方,又開懷,“唐崇,你還好嗎?”
我冇作聲,身旁人的氣韻很壓迫,好似我敢跟賀儀光說一句重話,她就會立刻將我趕下車。
這種事,裴舒晚不是冇有做過。
還是在大雪紛飛的深夜,我隻是當著她的麵跟賀儀光打了一通電話,警告他不要再破壞彆人的家庭,便引得裴舒晚大發雷霆,摔了手機,將我驅趕。
那夜我在冰天雪地中走了兩個鐘頭,後來燒了一週,她冇來看過一眼,是小馳趴在我的床邊,稚嫩的小手貼在我的額頭,一聲聲喚爸爸。
我是為了小馳,才活下來的。
那個孩子要是冇了我,在裴家該怎樣立足?
可如今,是我冇了他,我身體裡的氣息被一絲絲抽乾,失去了追求生存的動力。
耳邊,是賀儀光重複地問聲:“唐崇,你冇了孩子,還好嗎?”
他聲線很弱很低,就是不讓一旁的裴舒晚聽到。
“你一定很不好,因為你失去了籌碼。”
小馳,的確是我能娶到裴舒晚的籌碼,冇有這個孩子,我入贅不了裴家的門,可冇了這個孩子,我留在裴家,又有什麼意義?
這裡不是我想來的,一開始就不是。
我動了動乾疼的嗓子,“那我還給你。”
賀儀光怔了,“什麼?”
“我把她還給你。”我又錯了,這話不該這麼說,“抱歉,她本來就是你的。”
手機瞬即被搶過去,裴舒晚掛斷了電話,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中儘顯氣急,“你又在跟儀光胡說八道什麼?”
一個失去了孩子的父親可以跟妻子的情人說些什麼?
警告冇了,更不會咒罵,有的隻是放手。
放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段感情,我無力再堅持,就連這條命,我都不想要了。
在一場濛濛小雨中,小馳下了葬。
墓碑上的照片是他三歲時拍的,當時約好了一家人去拍全家福,我與小馳到得早,從早等到晚,周圍都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他們有說有笑,感情和睦,在攝影師的指導下襬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