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聽到冉方願意教他,心中頓時一喜,迫不及待想要與冉方促膝長談。
他招招手,立刻有一個獄卒跑過來。
“麻煩把牢門打開一下。”說著,他拿出一串銅錢,放在獄卒的手上。
獄卒把銅錢拿在手上掂了掂,才掏出鑰匙把牢門打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說:“快點說!”
鄭國走進牢房,恭恭敬敬地朝著冉方行了一個禮,站直了身子,“請先生賜教。”
冉方擺擺手,對他動不動就行禮的行為很是無奈,“不必如此拘束,我們坐下說。”
看扶蘇坐下跟他點點頭,鄭國有些好奇這冉方究竟有何才能。
他恭敬地坐在榻上,離得他們稍微遠了些。
“先生請說。”
冉方看他拿出一個竹簡,還有毛筆,認真等著自己開口的樣子,還覺得有些好笑。
他微微移了一下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角度,開口說道:“這書,若是寫百姓所熟知的,那隻不過紀錄罷了。”
“若是想用它來幫助百姓,那便要有創新,例如農具改良,就可以提高農耕的速度與水平,減輕百姓種地的負擔。”
鄭國高傲地看了一眼冉方,誰不知道大秦在農業方麵的水平,那是遠高於其他舊國的。
想當初,自己得到陛下的賞識與信任,助大秦的農業獲得了長遠的發展,才讓大秦的經濟實力提升到七國之首。
這些話雖然自己不能說,但是事實卻是如此。
因此在回答冉方問題的時候,鄭國的語氣和態度,都和剛纔完全不一樣。
“這還用問,自然是鐵犁鏵,此物能調節深淺、便於翻土,還修建水渠,為田地提供灌溉。”
冉方對鐵犁鏵也有些印象,見這鄭國一臉驕傲,卻是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鐵犁鏵確實是如你所說,能提高農耕的效率,但是它製作工藝複雜,笨重,不易搬運,耕地的時候需要人力也多,這也額外地增加了農耕的難度。”
聽到冉方的評價,鄭國不由得眉頭一皺。
因為冉方說的全都是這鐵犁鏵的缺點!
“話雖如此,但這世上還有比得過此物的農具?”
冉方微微一笑。
“你冇見過,不代表冇有。”
“據我所知,這世上有一種能提高耕種效率,還能減少人力的短曲轅犁,此物不僅輕便而且耕地的速度快,隻要一頭牛哪怕是一個婦人,也可一天耕作兩畝地。”
鄭國的臉色微微一愣,他研究農耕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此物?
“不知先生所言,這短曲轅犁究竟是何物?”
冉方看出了他的不信任,淡淡一笑,手指沾著茶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個示意圖。
“這曲轅犁是能耕作之物,由犁轅、犁底、犁鏟、提手、犁鏵、犁壁、犁建和犁盤組成,在轅頭裝一個轉動的犁盤,不僅使犁架變小變輕,而且便於掉頭和轉彎,操作靈活,節省人力和畜力。”
說話間,冉方已經將那曲轅犁畫完。
“差不多就是這樣,若是能做出來,定然能減少不少的耕種時間。”
鄭國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到冉方在桌子上畫的簡易圖,心中頓時一驚!
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興奮,甚至墨汁沾到衣服上他都絲毫不在意。
在看到曲轅犁簡易化的時候,他才知道為何冉方看不起鐵犁鏵了!
他多年來一直在農田裡奔走,對農耕器具最是熟悉,隻需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關鍵,認定這曲轅犁絕對是農耕的一把好手。
顧不上什麼形象,他趕忙把曲轅犁的簡易圖畫在自己的衣裙上。
畫完之後還要細細比對,生怕自己落下了哪個環節。
“方纔是我自大了,對先生出言不遜,還望先生見諒。”
說著,他站起來恭敬地朝冉方鞠了一躬。
然後愛不釋手地看著衣服上的畫,毫不吝嗇自己的語言,稱讚道:“先生真是博學,此物若是能獻給……丞相,定然願意讓先生出了這牢獄的。”
冉方倒是冇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喜愛此物,竟然不惜把自己的衣服弄臟。
而且看得出來,這人確實是個熟悉農耕之人,不然不可能一眼看出這曲轅犁的作用。
“鄭公子客氣了,此物雖看起來簡易,但是做起來應是不簡單。”
“先生所言,在下謹記心中。”鄭國連連點頭,“冉公子就等著在下的好訊息吧!”
鄭國看來,這冉方如此有才,若是把此事稟告陛下,把他和扶蘇放出來,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現在他已經迫不及待了,想要立刻回去把此物做出來,交予陛下檢驗。
說完,他站起來朝著冉方行了禮,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這牢獄。
若不是著急回去,他真想接著坐在這裡,好好和冉方聊聊,此人心中定然還有許多的奇思妙想。
“我先告辭了。”
看鄭國焦急離去的背影消失在牢中,扶蘇心中覺得,父皇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把他們放出去,冉方註定是要空歡喜一場了。
他趕緊怕是冇有那麼簡單,不然父皇把他們放出去,再找鄭國過來不是也可以嗎?
“先生博學,此物我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原來公子對農耕之事,竟然也如此瞭解,真是令人佩服。”
每日冉方和扶蘇聊天,總是會被他誇上那麼幾句,現在對扶蘇的稱讚已經免疫了。
就像現在,他隨意地坐在那裡,笑著:“我酷愛讀書,隻是在書中見過罷了。”
“天下書籍之多,若是能每一本書都翻閱一遍,也不失為一件妙事。”
“所以,隻要是我冇看過的書,無論什麼類型,都願意讀上一讀,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懂得多了。”
如此博學,還如此謙虛,扶蘇心中對冉方的敬佩之情更深了。
“先生不必如此謙虛,若冇有先生直言,想必那鄭……學也不會如此激動,屆時他把那曲轅犁獻給丞相,定會受到丞相的厚待。”
“到時,說不定我也借先生之光,能離開這牢獄之中。”
……
鹹陽殿內。
蒙毅恭敬地站在中間,眼神緊張又期待地看著高坐其上的嬴政。
此時的嬴政,看著桌案上放著一個木頭做的模具,模具裡麵有很多小的方格子,每個格子上麵都有一個反過來字。
他拿起旁邊的一張紙,屏住呼吸把紙印在模具上,小心翼翼地用手輕輕按在紙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這紙弄臟了。
確定每一個字,都拓印在了紙上,他才輕輕地把紙拿起來。
看到上麵的字清晰地印在紙上,嬴政眼神欣喜地看著紙,愛不釋手地看著模具,臉上的表情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好!甚好!”
看到嬴政這麼開心,蒙毅就知道這個印刷術也成了!
他連忙跪在地上,大聲喊道:“恭喜陛下,此事乃大秦之福,陛下之福!”
旁邊的趙高也跪在地上,嘴上欣喜地喊道:“恭喜陛下。”
但是,他的心中卻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他一直跟在嬴政身邊,造紙和印刷術都是從鹹陽獄傳出來。
而且這蒙毅還把此物做出來了,那這功勞不都是扶蘇的了?
現在陛下的年歲大了,若是看到扶蘇的才華,把這皇位交給扶蘇,那他那麼多年幫助胡亥的謀劃,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現在陛下的年歲大了,若是看到扶蘇的才華,把這皇位交給扶蘇,那他那麼多年幫助胡亥的謀劃,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絕對不行!
他要在扶蘇出獄之前,把自己的勢力培植起來,也要讓胡亥在陛下麵前多露露臉。
嬴政把紙規整地放在桌上,這才抬起頭看向了跪在大殿上的眾人,“此番打造這印刷術和紙的工匠,都論功行賞!”
“此事你功勞最大,賞黃金萬兩!”
“謝陛下!”蒙毅跪在地上,心中也有些激動,但同時也有些不安,他抬起頭看著嬴政說,“陛下,臣隻是聽命於陛下,獻出此法的扶蘇公子,才應該封賞。”
“臣以為,應當把扶蘇公子從鹹陽獄中放出來,論功行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