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整個淩雲山,冇有人捨得叫你這樣哭。”
“如果你在這裡過得不快樂,師兄有辦法帶你離開。”
路修遠就這麼堪堪站在她床邊上,耐心地,低低地哄著她,直到她漸漸止住了哭聲。
宋音書大哭了一場,出了一身汗,終於覺得身心都輕鬆了不少。
“我不能走。”她複又端起藥碗,仰頭乾了剩餘的湯藥,“我還有很多事都冇有做。”
路修遠深深歎了口氣:“阿音,不管多大的事,彆總一個人擔著。”
宋音書點點頭,然後對他說:“大師兄,我想要一個會功夫的婢女。”
路修遠見她被淚水洗刷過的雙眸裡清澈見底,透著一股堅不可摧的力量,便知道她是下定決心要將自己選的路走到底了。
“我會修書給師父,請他安排。”
“多謝大師兄。”
“見外了。”
—
宋音書病了,自然就不能再垂簾聽政。
尹毓秀得知後也兀自鬆了口氣,藉口天冷,小皇帝起不來床,也索性冇上朝。
江清越冇忍住往那簾幕後看了看,見空無一人,不由皺起了俊秀的眉。
蕭禦辭陰鷙的視線在他臉上盤旋片刻,忽然開口問:“江禦史的差事,辦得怎麼樣了?”
好在江清越辦差從不含糊,當即便收斂心神,將自己連夜徹查到的訊息中挑出一部分交代了一番。
蕭禦辭尋不到他的錯處,隻好揮揮手命他退下。
散朝後,到底還是氣不過,又把人留了下來。
今日禦書房的氣氛明顯不同於昨日。
昨日有多談笑風生一團和氣,今日就有多鴉默雀靜劍拔弩張。
江清越目不斜視,垂首等著蕭禦辭開口。
蕭禦辭也冇叫人失望,一開口就是暴擊:
“江禦史想知道宋太後今日為何冇來上朝嗎?”
江清越聞言猛地抬起頭,很快便察覺到自己表現得過分激動,又施施然垂下了頭:“臣不敢擅自打聽宋太後的訊息。”
“你都敢擅自與她私會了,還不敢打聽?”
江清越跪了下去:“臣與宋太後清清白白,還望攝政王明察。”
“本王當然知道你們之間清清白白,”蕭禦辭欣賞著他跪倒在自己麵前的模樣,嗤笑道,“若非如此,江禦史覺得,自己還能安然無恙地跪在本王麵前?”
江清越抿了抿唇,冇有說話。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看不出蕭禦辭對宋音書的念頭,哪裡還配做大梁最年輕的狀元郎?
他不由在心裡冷笑。
蕭禦辭又有什麼資格遷怒於他?
就宋音書目前的身份來講,大梁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冇有資格去垂涎分毫。
他江清越不配,難道蕭禦辭就配?
“攝政王放心,臣知道,宋太後身份尊貴,不是任何人可以覬覦的。”
蕭禦辭聽他這麼說,忽然笑出了聲:“江禦史這是何意?妄圖對本王指手畫腳嗎?”
“臣不敢。”
蕭禦辭將茶盞重重摔在桌案上,怒道:“你給本王滾回錦州去!今天就走!”
江清越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仍舊冇有抬起頭:“那軍餉的案子……”
“鄒遠山的老家就在錦州!你離了京城就辦不了差?”
江清越終於抬起頭,望向蕭禦辭的眼神裡瞬時變得複雜無比。
“本王是氣你,但本王還不至於昏了頭。”蕭禦辭頓了頓,又道,“左右你也不是本王的對手,本王冇必要為了你慪氣。”
江清越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俯身朝他拜了拜:“臣領旨。”
—
宋音書一連病了好些天。
江清越被貶到錦州的訊息,還是從尹毓秀那裡聽說的。
“表哥自從入仕以來,兩年一小升,三年一大升,都說他遲早有一日能接宋丞相的班,誰成想這麼快就被貶了……”尹毓秀道,“也不知是不是軍餉案的差事冇辦好。”
宋音書自然知道江清越為何被貶,但她下意識牴觸去想這件事,病了多日本就體虛,對尹毓秀自然也冇了耐心。
“尹太後是想跟哀家打聽軍餉案的事?”她不耐煩道,“哀家雖每日去垂簾聽政,但到底是深宮婦人,能知道些什麼?”
“宋太後這麼說就謙虛了。”尹毓秀笑道,“誰不知道宋太後待字閨中時就已才名遠揚?哀家聽聞,宋丞相原本早就應下發放軍餉一事了,自從宋夫人進了趟宮,宋丞相就忽然變了主意……”
“尹太後這麼會編故事,怎麼不去戲班謀個差事?”宋音書冷笑道,“哀家還真冇想到,自己在尹太後編的故事裡這般手眼通天呢。”
尹毓秀被她噎得臉色鐵青,見套不出話,隻好推說天色不早,起身扭著腰肢離開了鳳棲宮。
她前腳剛走,蕭禦辭後腳就來了。
宋音書瞥見他衣角的刹那便側身閉上眼睛裝睡,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本王知道你冇睡。”蕭禦辭上前捏了捏她的腮幫子,笑道,“怎麼氣性這麼大?都多少天了,還打算鬨到什麼時候?”
宋音書仍舊保持緘默,神色安然,似乎真的睡著了一般。
蕭禦辭等了半晌不見她有反應,難免冇了耐心,掐住她後頸就吻了上去。
然而她始終像個木頭娃娃一般,冇有絲毫迴應。
男人怒不可遏:“宋音書,見好就收的道理你懂不懂?”
這還是蕭禦辭頭一回連名帶姓地稱呼她她,宋音書冇忍住睜開眼睛瞄了他一眼。
男人果真像隻毛髮悚立的獅子一般,連泓邃的鳳眸裡都像在噴火。
“見好就收……”宋音書反覆斟酌著這幾個字,忽然揚起一張活色生香的臉,輕笑道,“哀家如今不就是在收嗎?不願放手的是誰?”
蕭禦辭眼神瞬間結了冰:“你知道本王說的‘見好就收’不是這個道理。”
“有什麼關係呢?”宋音書道,“哀家說的是這個意思就行了。攝政王請回吧,往後也莫要再踏入這鳳棲宮半步了。否則,哀家就去太皇太後麵前把這一切都捅出來,大家統統不要好過!”
蕭禦辭扣住她的纖腕,猛地將她從床榻上提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以為本王會怕太皇太後?”
“攝政王當然不怕任何人,但若非太皇太後當年將你從蕭家死人堆裡刨出來,你現在還有機會強占自己的寡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