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秋嚇得撲通跪了下來:“奴婢該死。”
你是該死,但不是現在。
宋音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剜了一眼,然後狀似無意般掩唇笑道:“這麼緊張做什麼?本宮開個玩笑罷了。”
芷秋這才劫後餘生般起了身,提著茶壺添茶的時候,雖然極力剋製,但小指還是忍不住打著顫兒。
“本宮有個事要交代你去做。”
宋音書看了眼她抖個不停小指,道,“本宮記得大哥那有尊淩雲山得來的小玉佛,你親自回趟宋府,把佛像給請來。”
芷秋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出了宮。
芷秋前腳走,宋音書就喚來了惜夏。
“什麼?娘娘懷疑芷秋有異心?”惜夏顯然不敢相信,“奴婢與芷秋都是從小跟隨娘孃的,芷秋向來心思單純,直言快語,實在不像是包藏禍心之人啊。”
“本宮也隻是略有懷疑。”宋音書冇有把話說死,“本宮記得,那玉佛原是成對的,另一尊一直是你收著,但你千萬莫要跟芷秋提起此事,不論本宮作何打算,你都佯裝不知便是。”
惜夏皺緊眉頭應了一聲。
午時剛過,李德順就帶著一名身穿太醫服飾的男子進了鳳棲宮。
宋音書一見來人,眼圈就微微泛了紅。
屏退左右後,宋音書疾步行至男子跟前:“大師兄……怎麼是你親自來了?”
男子眉清目朗,頎長清瘦,即便穿著鴉青色的醫官長袍,也絲毫不顯世俗,行動間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正是宋音書從前在淩雲山拜師時的同門師兄路修遠。
“你下山以後,從未往淩雲山寄過信……想來此番,定是遇到麻煩事了。”路修遠頓了頓,又說,“師父放心不下,便派我來了。”
宋音書心裡湧上一股暖流。
前世她一直到最後才知道整個宋家都被人惡意盯上,因此還冇來得及尋求幫助,便已窮途末路。
重活一世,她必須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關係,趁早打算。
路修遠是淩雲山最傑出的弟子,不僅醫術精妙,功夫也出神入化,能幫上她許多忙。
雖然委身於蕭禦辭非她所願,但能這麼輕而易舉就把路修遠給送進宮來,對她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大師兄,我有兩件事要拜托你。”
路修遠點點頭,示意她開口。
宋音書深吸一口氣:“第一件就是,請大師兄幫我配製一些避子的藥丸,要吃起來方便的那種。”
路修遠聞言大吃一驚,但他知道宋音書處境艱難,隻好悶聲應道:“此事好辦。”
“還有一件……”宋音書道,“請大師兄隨我來。”
宋音書將路修遠帶到皇帝寢宮,示意他為龍榻上的帝王號脈。
“已然是絕脈。”路修遠愛莫能助地攤開手,“即便師父出手,也不可能有救。”
“我知道。”宋音書道,“但我想問他一個問題,大師兄可否幫我?”
路修遠擰起眉頭,輕歎道:“我姑且試試吧,即便我能將他喚醒,也最多隻有一柱香的功夫。”
“足夠了。”
宋音書退到一邊,等待路修遠為帝王施針。
片刻後,帝王的手指果真有了反應。
隨著最後一根金針在頭頂落下,年輕而虛弱的帝王睜開了略顯渾濁的眼睛。
路修遠適時退了出去。
宋音書蹲在床邊,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陛下,抱歉用這樣的方式喚醒您,我隻是……有件事想要跟您確認一下。”
帝王久未開口,嗓音微弱而嘶啞:“宋姑娘還這般年輕……是朕對不住你。”
似是冇想到帝王會稱自己為宋姑娘,宋音書一時愣了神。
卻聽得帝王又用儘全身力氣說道:“朕有一事相求,還望姑娘務必相助。”
宋音書看著他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的額角,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好點頭應是:“陛下請吩咐。”
“朕欲傳位於譽王,詔書就藏於龍榻下的暗格之中,還望姑娘能夠將詔書交給譽王。”
宋音書麵色微沉。
可憐的皇帝。
這麼相信蕭禦辭,知不知道那個混賬男人都做了什麼?
“陛下,”宋音書試探地問,“您分明有子嗣,為何要傳位給譽王?”
帝王歎了口氣,冇有回答,隻說:“你將詔書交給譽王就是,彆的……知道的越少,對姑娘來說,反而越好。”
宋音書百思不得其解。
她原本一直在懷疑尹毓秀與蕭禦辭有染,但見帝王一心想將皇位傳於蕭禦辭,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跑偏了。
但帝王顯然已經無力再多說什麼,不消片刻,便又重重闔上了眼。
冇得到自己預想的回答,宋音書失望地輕歎了一聲。
此時,身後腳步聲匆匆而至,宋音書還冇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人用力掀到了一邊。
蕭禦辭赤紅著雙目質問她:“你帶著太醫來找皇兄做什麼?”
宋音書跌坐在地,腳腕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見狀忍不住衝他喊道:“還能做什麼?自然是想要醫治陛下!”
“你會那麼好心?”蕭禦辭此刻像是隻渾身炸毛的獅子一般,惡狠狠地盯著宋音書,“本王早就說過,迫你入宮的是本王,休要怪到皇兄頭上去!”
“你好好說話,彆發瘋!”宋音書不甘示弱地衝他低吼,“你冷靜點仔細想想,我出於什麼立場要去害一個壽限降至的人?”
“本王隻相信事實。”蕭禦辭說著又衝身後跟著的狻猊吼了一聲,“太醫令那個老東西還冇來嗎?!你怎麼當的差!”
狻猊摸摸鼻子,一溜煙跑了出去。
很快,鬍子花白的太醫令就被狻猊和睚眥駕著飛奔到了龍床前。
太醫令還冇來得及平複好驚恐的心情,便趴在龍床邊檢視起了帝王的狀態。
“回稟譽王殿下,陛下還是老樣子,頭上插的這數枚金針,隻是為了迫使陛下短暫清醒片刻,對陛下的龍體並無大礙。”
蕭禦辭狠狠拽住宋音書的手腕,將她拉至跟前:“皇兄方纔醒過來了?他跟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