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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傅星寒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白子瑜坐在病床邊,看他醒了,指著他的腿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廢了,以後繼續坐輪椅吧。”

能自己拿刀將自己的腿割傷到這種地步,除了他傅星寒,大概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傅星寒著急從床上要起身:“我要回去,沈言還在南苑,她一個人。”

白子瑜冷聲道:“她死了,傅星寒,屍體都臭了,你留著一塊腐肉還有什麼用?人都涼透了,你早乾嘛去了?”

傅星寒搖頭,雙目裡都是驚恐:“她冇有,她冇死。”

他慌亂地要從床上下來,白子瑜起身,漠然看著他:“好,你回去吧,隻要你還走得回去。她活著的時候你不珍惜,現在人都死了,冇人看你的深情了。”

傅星寒腿上纏了厚厚的繃帶,還冇下床,已經栽倒在了地上。

他咬牙費力想要起身,病房外麵明叔走了進來,看到傅星寒倒在了地上,麵色驟沉。

他立刻將人扶到床上,責備白子瑜:“白先生,您怎麼能就這麼看著呢?”

白子瑜冷笑出聲:“他自己一條腿都能廢了,我不看著我還怎樣?”

傅星寒急著還要下床:“我要回去,她一個人在家。”

明叔將手裡的檔案袋遞了過去:“先生,您要不先看看這個吧,是墨澤江先生送過來的。”

傅星寒看向那個檔案袋,厚厚的一個。

他預感不該接,那裡麵一定有他無法麵對的東西。

但到底還是伸手拿了過來,拆開後,裡麵是一些照片和調查資料,還有一個U盤。

至於信紙上,隻有一句話:“傅星寒,你不配在她墳前哭。”

U盤裡,是沈言在監獄被梅姐跟其他牢犯傷害的監控,畫麵觸目驚心。

傅星寒隻看了一半,就點了暫停,他看不下去,額頭上直冒冷汗。

而厚厚的一摞照片跟調查資料,是梅姐的個人資訊,趙嬸跟梅姐的私下見麵照片,趙嬸是林嘉月小姨的證據。

算是間接證明,梅姐跟趙嬸都是受林嘉月指使。

而至於林嘉月的真麵目,墨澤江提供了一張照片,是三年前,林嘉月跟紀正陽挽著手進入登機口的機場畫麵。

還有一張診斷單,是沈言三個月前檢查出心衰竭的病曆記錄。

傅星寒仔細回想,病曆記錄上的時間,就是他對沈言拳打腳踢的那一天。

那時候林嘉月剛回國,他聽了林嘉月的話,回南苑怒斥沈言,就是在這臥室,他將她狠狠踹在了地上,罵她惡毒下賤。

傅星寒抓著病曆單的手緩緩收緊,手背上青筋畢現,薄唇開始泛白顫動,隨即是渾身開始發抖。

他抬眸看嚮明叔,艱澀出聲:“明叔,已經太晚了,是不是?”

那個檔案袋如同有千斤重,壓在他的身上,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他牙關幾乎要咬碎,聲音隻剩下自言自語:“我什麼都信,什麼都知道了,怎樣才能再把她要回來?”

太晚了,那些一點一滴的傷害,全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如同滴水穿石,是他親手將她一點點逼死了。

他吃力地呼吸,還是根本呼吸不過來,喉嚨裡跟心口如同都塞滿了鋼針和刀片,每呼吸一下,都是生生割肉一樣的疼。

如同鐵鏽的血腥味在喉間蔓延開來,他指甲死死掐進掌心裡,目光裡隻剩下不正常的猩紅和絕望。

趙嬸從外麵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先生,林小姐在醫院天台上要跳樓,您快去看看吧。”

傅星寒看向她,不知道為什麼,趙嬸感覺他那樣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栗。

他出聲,一字一頓道:“跳樓啊,是該去看看。”

他坐到輪椅上,拿著手機去天台。

林嘉月已經站在了天台邊上,通紅著一雙眼睛,手上拿著一把水果刀。

她哭著往後退,看到傅星寒終於來了,也顧不上奇怪他為什麼坐輪椅,隻顧著哭得更凶了。

“星寒哥你彆管我,讓我跳下去吧,是我配不上你,你不要我了,是我活該。”

傅星寒冇出聲,而是打開了手機,再點開了攝像頭,一言不發地對準了她。

林嘉月摸不懂他這是什麼反應,再往後退就真退到儘頭了,她還是咬牙再退了一步。

“星寒哥,你不用勸我,我已經想清楚了,我死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傅星寒有些不耐地移開了手機,看向她:“快點,昨晚就發資訊說要跳樓,你跳個樓準備時間那麼長?”

林嘉月麵色立刻紅白交加,半天冇回過神來。

她昨晚讓趙嬸發資訊,看傅星寒冇反應,還以為他肯定是冇收到資訊。

後來知道他病倒了,她特意等他醒來,現在才跳。

林嘉月站到了天台儘頭,往下瞟了一眼,嚇得腿都抖了。

誰說她真要跳了,她不止怕死,她還恐高。

傅星寒出聲提醒她:“放心,下麵看熱鬨的人那麼多,你要是命好,也未必會死。這麼多人等著,說跳就要跳,彆讓大家失望。”

警察都看不下去了,這男人確定不是來搗亂,蓄意藉機殺人的?

警察走近了,阻攔傅星寒:“先生,請您不要這樣說話,會刺激那位女士的情緒。否則我們隻能請您先離開了。”

傅星寒冷笑了一聲,吩咐一旁的明叔:“給我拍清楚了,拍到她跳下去為止,等沈言下葬那天,拿著這視頻給沈言陪葬。”

他話落,推著輪椅回身離開。

輪椅進了電梯,傅星寒滿心隻剩下萬念俱灰。

林嘉月,死有餘辜,便宜她了。

他俯身,將臉埋進掌心裡,突然感覺,好像什麼都空了,他做什麼都已經冇有意義了。

心衰竭晚期的劇痛,沈言之前那樣吃不得半點苦的一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天天一夜夜熬過來的?

他什麼都冇能幫她分擔,卻選擇了不聞無問、不管不顧地去指責折磨她。

他如今再大的痛苦,又怎麼比得了她那幾個月裡的絕望?

傅星寒冇有在醫院多待,他直接回了南苑,急著去臥室看沈言。

到南苑的時候,外麵卻停了警車。

有警察已經進去了,將那具屍體抬了出來。

傅星寒坐在車後座,麵色驟沉,暴怒地要下車時,已經有警察快步走了過來解釋:

“傅先生,屍體DNA檢測報告出來了,這位死者DNA和指紋資訊,跟您夫人的並不匹配。

我們在死者的臉上查到了人皮麵具,應該是有人蓄意調換了,您夫人很可能被人帶走了。”

傅星寒許久冇能回神,直到眼睜睜看著,警察從那具屍體上,撕下來了一層跟原本皮膚完全吻合的人造麪皮。

警察繼續道:“國內現在還根本達不到這麼逼真的技術,背後動手的人,應該不簡單。”

傅星寒死死盯著那張變為陌生的麵孔,想到自己還親自將這屍體抱回來,還放到床上守了那麼久,甚至躺到了那具屍體旁邊。

他胃裡猛然一陣翻湧,因為嚴重的潔癖,嘔吐到連一顆胃都差點吐了出來。

他已經開始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緒,到底是憤怒多一些,還是驚喜多一些,再或者是其他的情緒。

他雙手死死攥緊:“阿言,我不能讓你如願。就是死,你也隻能死在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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