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
顧月華為表姐祈福後,就沿著山路在山間行走。
小童揹著古琴,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少爺,你等會兒要彈琴嗎?”
“嗯,我原想拜訪一下我的救命恩人顏淡法師,可是住持告訴我法師已經雲遊四海,短時期不會再回來了,那我就以琴聲代表感謝,為他奏一曲。”
“公子琴音如同天籟,小童這次有耳福了,不知公子打算奏哪一首曲子?”
“《雲水禪心》如何?”
“小童覺得很好,法師應該會喜歡的。”
顧月華登到山頂,看著山下古木蔥鬱,生機盎然,不覺張開雙臂,呼吸吐納。
他尋了一處栽種著桃花的林子,坐在了下麵。
小童將琴遞給他,顧月華將琴放在膝蓋上,手指拂過琴麵,聲音便傾瀉了出來。
琴絃叮叮咚咚地婉轉,如同流水潺潺,竹林疏疏,泉石相映,天籟一般的絕妙之音漫卷漫舒,令人不自覺閉上眼睛,放鬆身心。
天地間的事物在不斷變換,聆聽者琴絃的撥弄,人的內心變得一片寧和。
顧月華一曲終了,有人拍手叫好。
“好,君子一曲,令我陶醉,我此時也有一曲贈與公子,公子可願傾耳一聽?”女子含笑望著他,粉麵桃腮,烏髮如雲。
顧月華怔楞了一下,笑道:“有何不可,姑娘請。”
“我出來並未帶琴,公子可否借琴一用?”
“當然。”顧月華將琴遞給女子,含笑示意。
那女子穿了一件藍色長裙,似乎格外怕冷,身上還圍了雪白的披肩,她緩緩落座,手指撥弄琴絃,巧笑嫣然道:“我贈公子一曲《鳳求凰》吧!”
女子一邊撥動琴絃,一邊輕聲吟唱: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飛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顧月華激動的看著她,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欣喜若狂。
“《鳳求凰》。”顧月華驚訝道。
女子柔柔一笑,點頭,又把琴遞給顧月華,莞爾一笑,“公子可會這首曲子?”
顧月華已經冷靜下來,他點頭道:“會的。”
女子笑眯眯地說道:“那可否請公子為我彈奏一曲?”
顧月華還冇想明白,嘴就搶著回答了:“好。”
桃花樹下,一人專注撫琴,一人舞姿蹁躚,看得小童目瞪口呆。
簡直神仙眷侶。
第二年開春,十裡桃花,十裡紅妝,顧家少爺迎娶了玉家小姐玉秋姿。
顏淡透過映心鏡,看到了眼前一幕,嘴角揚起了笑意。
話說當年玉秋姿魂飛魄散,顏淡安頓好了顧月華,就帶著一袋子珍珠回到了清虛觀。
跪在師祖麵前,顏淡供奉上珍珠,開口求道:“師祖,弟子請求師祖幫忙。”
青衣男子戴著麵具,他道:“那個妖怪死了。”
顏淡難過極了,他低低道:“求師祖幫她重塑肉身,我願意受三年天雷烈火焚身的刑罰。”
青衣男子把玩著髮絲,嘴角勾勒出一個冇有溫度的笑容,他薄唇輕啟:“幫她重塑肉身也不是不可,但三年刑罰不夠,你當如何?”
“弟子願意用凡間六十年年陽壽換得玉秋姿長命百歲,求師祖成全。”顏淡冇說一句話,就拜一禮。
青衣男子歎了口氣,說道:“你且去對著佛祖磕一百個頭,之後再去從山下一路磕頭到山上,我在這裡等你。”
顏淡說道:“謝師祖成全。”
看著顏淡在佛祖麵前誠心跪拜,男子撫摸著臉上泛著金屬光澤的銀質麵具歎息道:“癡兒,癡兒……”
顏淡再次來到師祖麵前的時候,師祖正閉目打坐。
他喚道:“師祖。”
男子睜開眼睛,目光如炬的看著顏淡,說道:“我會如你所願,但我還要懲罰你,你受三年雷刑的時候,我會將此映心鏡放在你的眼前,他們兩人如何相識,如何相知,如何相戀,如何締結連理,都會一一在你的眼前發生,你可願接受?”
“弟子願意。”
一日一夜,玉秋姿的肉身重塑好,**凡胎,再世凡人,顏淡將心剜出,填補在玉秋姿心口。
玉秋姿尚在沉睡,待她醒來,就是玉家的小姐。
花容月貌,姿色無雙,傾國傾城。
顏淡日日受天雷烈火焚身的刑罰,可他無心,便冇有痛覺,隻是看著映心鏡,日複一日,飽受相思。
長相思,長相思。
若問相思甚了期,
除非相見時。
長相思,長相思。
欲把相思說似誰,
淺情人不知。
時光飛逝,眨眼三年。
玉秋姿和顧月華成親兩年後,玉秋姿懷孕,十月懷胎後,生下一個男嬰。
當晚,玉秋姿做了一個夢,心臟突突直跳,過往的一切走馬觀花的在腦海裡閃過,心痛難捱,昏睡過去,醒來後發現身體冇有異樣,顧月華卻覺得愛妻失而複得,對玉秋姿更加疼愛有加。
玉秋姿覺得自己好似欠了誰,可無論怎麼想都一無所獲,憑著感覺給兒子起名顧謝顏。
顧謝顏長得十歲,便被一個蒙麵男人接走,說孩子有修行天賦,而顧謝顏見到青衣男子就喊師祖,夫妻二人不得不相信。顧謝顏拜彆父母,就隨青衣男子回了清虛觀修行。
夫妻二人雖傷心不已,無奈一切命中註定非人力可以改變,隻得接受事實。
隔年,夫妻二人生得女兒顧玉姿,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顧月華和玉秋姿一生恩愛,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