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生薑粥

2023.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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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到了雨季，連續下幾天雨，淅淅瀝瀝，也不見幾分涼意，空氣中到處充斥著悶熱。

薑禾從家中出來。

穿著舒服棉質的連衣裙，頭髮隨意紮起，幾縷碎髮散落在白皙的後頸上。

薑禾家附近有個老舊的電影院，影院底下是家遊戲廳，假期常有學生過來玩，生意還算不錯。

整個暑假，她都在這裡打工掙錢。

遊戲廳的老闆娘人還不錯，與薑禾家住一個單元樓，也聽說過她家裡一些情況。

看薑禾乖巧又懂事，索性讓她過來照料著生意，也算幫襯著她些。

老闆娘從台上推過一個黃色牛皮紙信封，“小禾啊，假期最後一天了，這是這月的工錢，你收好。”

薑禾從數學題中抬頭，對著老闆娘一笑，右臉露出個淺淺的酒窩，“謝謝郭姨。”

老闆娘又叮囑兩句後，才嗑著瓜子離開。

“小老闆，”一個穿著百褶裙的女生跑過來，往台上放了張卡，嗓音甜美，“充一百個遊戲幣。”

薑禾拿過卡，操作著電腦，聽到女生抬起手喊道，“屹堯，這裡這裡。”

聽到熟悉的名字，薑禾指尖微頓，看到周屹堯慢悠悠地走來。

少年人高腿長，身上穿著白色短袖和牛仔褲，隨意的打扮襯得他少年感十足。

利落的發，深邃的眼，待他走近些還可以看清他右眼眼尾下那顆淡淡的小痣。

他走近，她低頭。

“充好了？”他清冽聲音中夾雜著些懶散。

“充好啦。”

周屹堯掃完錢，女生順勢想挽上少年的胳膊，可還冇完全碰到就被他躲開，“走吧。”

“我們去抓娃娃怎麼樣？”

“隨便。”

周屹堯看起來興致不高。

麵對周屹堯的反應，女生也不覺得尷尬，仍是一臉興奮，嬌著嗓子撒嬌道，“屹堯，今天你幫我抓好不好？上次我一個都冇抓到。”

周屹堯垂眸冷睨女生一眼，眼神像是在說“笨”，嘴上冇說話，抬腿往遊戲廳裡走。

女生也不惱，嘴裡說了句“等等我”，踩著厚底小皮鞋追上去。

薑禾看著他們並肩離開的方向，無心學習，想到高一時候北江附中舉辦運動會。

她作為運動會誌願者，在運動場外負責檢錄工作，或許是冇吃早飯的原因，低血糖犯了，腦袋暈乎乎的。

同身邊同學說了聲，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想喘口氣緩一下。

她慢吞吞抱著膝蓋蹲下。

一雙女款小白鞋出現在眼前，耳邊傳來好聽甜美的嗓音，“同學，你是低血糖嗎？”

她抬頭。

是個長髮的漂亮女生，彎腰遞過來一塊奶糖。

視線不受控製般落在女生身後站著的少年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連帽衛衣，手尖夾煙，臉上冇什麼表情，全身上下散發著放蕩不羈，輕狂難馴的氣質。

視線撞進他的黑眸裡，薑禾亂了陣腳，最先躲開視線。

盯著自己手心裡的奶糖，清澈透亮的鹿眼眨了眨，抬頭看向並肩走遠的二人。

北江附中的周屹堯，生了副好看的皮囊，又是瀟灑恣意的性格。

開學冇多久就收穫不少女生的愛慕與傾心，也換過不少的女朋友，不過交往時間都不長，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雨後天晴，夏日黃昏，落日餘暉將大片雲朵渲染成紅色，空氣中瀰漫著雨後的纖塵味。

薑禾收好試捲回家。

推開門，屋內酒氣沖鼻，薑禾皺著眉將書包隨手扔到沙發上去開窗通風。

雨後潮濕的空氣驅散開一些酒氣，她輕推開臥室的門，薑政五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聲震天。

看到他這副樣子，放在門把手上的手不斷收緊，纖細白嫩的手指骨節處因用力，變得蒼白。

薑政投資失敗後，開始變得不務正業，酗酒打牌。

夫妻感情大不如前，兩人常常吵架摔東西。

聽著門外的吵架聲與玻璃碎掉的聲音，薑禾都害怕地躲在屋裡不敢出去。

那時她才上小學六年級。

她怕媽媽突然有一天不要自己，所以每天都小心翼翼，時時刻刻在意著媽媽的情緒。

每天都表現得非常乖。

六年級的運動會，薑母說隻要她跑了第一名，拿了金牌就帶她去吃披薩。

薑禾拚命地跑。

最後興高采烈拿著金牌回家，薑母卻冇在家，她每個屋子都找了一遍，發現家裡屬於媽媽的衣服收拾化妝品都不見了蹤影。

薑禾問薑政，“爸爸，媽媽呢？”

薑政抱著酒瓶子，鬍子拉碴，暴怒地吼，“跑了，不要你了。”

酒瓶子摔在地上，玻璃瓶碎一地。

薑禾不信，抱著金牌下樓去追，可是薑母從她早晨上學的時候就收拾東西離開了，怎麼能知道去了哪裡，又怎麼可能追得到。

玻璃碎片劃破薑禾的小腳，腳背上血肉模糊，血流不止，她蹲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張小臉上都是淚水。

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現在，薑政雖有了一份工作，但依舊酗酒打牌，掙來的錢大部分用去打了牌。

很少會給薑禾留生活費，所以她暑假都會去郭姨那裡打工。

她關上門，撿起地上亂扔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又去廚房衝了杯蜂蜜水放在床頭。

手機傳來訊息，她低頭檢視。

是郭姨發來的語音，大概說是她家教中心的朋友那裡缺位老師，要給一個六年級的小女生補課。

一下想到了她，過來問問她有冇有時間。

姓薑不吃薑：有時間的，明天下午我就過去試教，麻煩您了。

此時，聽到門外有一些窸窸窣窣的響聲，大概是薑政醒了。

薑禾推門出去，隻見沙發上放著的衣服外套不見了。

薑政酒醒後走了。

茶幾上放著一小遝現金，是薑政少有給她留的生活費，這意味著他可能一個月內都不再回來。

薑禾冇有拿錢，任由放在茶幾上，她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回屋複習，明天北江附中要進行高三分班考試。

這次考試決定著是否能進入重點班，能否與他在一個班裡學習。

能否遠遠地，偷偷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