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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巴蜀秦人

後勝被田令一驚,嚇得癱軟在地,黃白齊流,哪還能說出半個字來。

那持彎刀的衛士欲要上前搭救,但是一見田令的劍己經搭在後勝脖頸上,也是猶豫不前。

田令此時也注意到那個衛士有些猶豫,於是一挺劍,喝道:“都給本將軍滾下去,誰敢動一動,本將軍馬上要這狗賊相國的命,再殺你們個屁滾尿流!”

轉頭又向後勝道:“說!

再不說話,信不信本將軍先削掉你的耳朵,再削掉你的鼻子,剜瞎你的眼睛!”

後勝顫顫巍巍說道:“田將軍,子璋大夫確實不是我所殺,我跟你一樣,也在尋找刺客啊!”

田令怒道:“胡說,你府上這衛士,分明是刺客一夥,你道我會信你胡言亂語?”

後勝急忙說道:“田將軍,你劍在我頸,我怎敢胡言。

大夫確實不是我所殺,你且慢動手,聽我解釋!”

田令一想,這會兒後勝己在自己之手,問問清楚,倒也是好的,於是便冷笑一聲說道:“好,諒你逃不過我手,你就給我解釋,看我手上劍容不容你說謊?

“說著,又挺劍作勢嚇唬後勝。

後勝舉手擋著田令手上的劍,慌道:“好,好,好,我全如實說來。”

歎口氣,接著道:“刺客,確實是我從秦國請來的,但目的絕不是刺殺子璋大夫。

田將軍,你也知道,我和子璋大夫政見不同,雖然大王聽我的多一點,但是國內貴族多支援子璋。

子璋大夫聲望一天比一天高,大王的年齡也在長大,逐漸不是那麼聽話,我感到難以控製局麵,於是,就和秦國派來助我的高手商量,如何挽回局麵。”

說著,衝那個彎刀衛士努努嘴。

又繼續說道:“我們計劃,在這次宴會上,導演一出針對我的假刺殺,完了再嫁禍子璋,因為宴會是子璋安排的,舞姬是子璋請來的,這樣,子璋肯定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國內貴族態度也會因此有所動搖,於是……於是,就有了白天的事!”

田令道:“哼!

怪不得你當時臨危不亂,我還以為你這奸相突然變了個人!”

後勝咳嗽幾下,又繼續說道:“但是,這事真的是奇怪了,假刺殺變成真刺殺,我按照先前計劃,中了一箭,準備演個苦肉計,但子璋大夫卻遇害了!

這都是真的,田將軍,不信你問他!”

後勝指了指那名彎刀衛士,衛士不屑地撇撇嘴,又點點頭,示意田令後勝所言不假。

但田令還是感覺難以置信,喝到:“胡說,殺了子璋大夫,冇有人再有能力反對你,不是對你更有利?”

後勝忙解釋道:“哪有什麼利?

田將軍你也看到了,子璋大夫一遇害,那些合縱派的士大夫紛紛向大王施壓,王宮的門檻都要被他們踢破了,大王招架不住,喝令如果找不出刺殺子璋大夫的刺客,就要讓我給他殉葬,這事兒,不信你都可以問龐老公公,我們一起麵見的大王。”

田令還是不信,道:“那又怎樣,也有可能是你計劃不周,提前冇有想到這些!”

這時,站在一邊的彎刀衛士插言道:“田將軍,我們秦人最敬重的就是你這樣的忠勇之士,所以對你實話實說,子璋大夫確實不是我們刺殺。

你要不信,可以想想,如果兩矛與兩箭刺的不是相國大人,而是子璋大夫,試問田將軍可有把握赤手空拳擋得住?”

田令一想,覺得對方說的甚是有理,一時也開始猶豫起來。

正在這時,有人從屏風後閃了出來,揚手射出兩枚箭頭,田令猶豫分神之際,不及躲閃,一枚打到劍柄,一枚正中田令手腕,田令右手鮮血飛濺,不由手中劍落。

緊接著,那衛士飛躍而來,幾個起落,將手中彎刀抵在了田令胸口。

這一瞬間,形勢劇變。

後勝見狀急忙連滾帶爬躲到廳外的衛士身後。

幾個膽大的衛士,急忙紛紛上前,抽刀指向田令。

田令自歎大意,居然冇有留意那行刺的少女不在場,冷不防有此突變。

那射出箭頭之人,正是白天撐筏行刺的少女。

隻見那少女嬌笑道:“田將軍,我哥哥和相國大人說的都是實話,你還不信,我們隻好送你去見子璋大夫,讓他親自給你說說,你才肯信吧!”

田令鋼牙一咬,道:“既然落在你們手上,要殺便殺,何必逼我相信這狗賊的鬼話!”

那衛士道:“那就送你下去吧!”

說著刀一橫就要落下。

這時,偏房的房頂上有個聲音喊道:“義士住手!

你們的話我相信,我相信!”

眾人望去,剛纔一陣忙亂,注意力都集中在田令身上,這會兒纔想起來偏房房頂上還趴著個人,於是都向他望去。

子鈺見眾人一起望來,不由麵露尷尬,說道:“麻煩哪位取個梯子來,讓我下去再說可好?”

相府的房屋都很高,秋雨連綿,導致房頂的瓦又很滑,子鈺顫顫巍巍爬下梯子,狼狽的樣子引得那少女一陣嗤笑。

子鈺向她道:“在下我不會武功,又極恐高,讓女俠見笑了!”

轉身又對後勝說道:“相國大人,剛纔田將軍對你多有得罪,但煩請念他是忠於主公,急於報仇才這樣的,還請恕罪恕罪。”

後勝剛纔被田令嚇出一褲子黃白之物,這會兒見事態有緩,想到相國大人尊嚴麵子,急於回去換衣物,便大手一揮,道:“不妨不妨,張義士,你與令妹招待田將軍和子鈺公子上座,本相要先去淨個手。”

說罷頭也不迴向後堂走去。

那少女又是忍不住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那衛士含怒瞪了她一眼,她才止住笑聲。

子鈺對衛士道:“這位義士,可以放下刀了。

在下作保,田將軍不會發難。”

又向田令努努嘴:“田將軍,這位義士和這位女俠都冇有惡意,說的也都是實話,也請你暫息雷霆之怒。”

田令聞言,很不情願地抬抬手,向那衛士示意自己手腕受傷,不可能再舞刀弄劍。

那衛士便也放下刀來,對田令說:“在下相信子鈺公子君子之言,但田將軍若再想動手,莫要怪在下不客氣了。”

田令怒道:“等本將軍手好了,你勿要偷襲,我們光明正大一決高下。”

衛士心道:“分明是你藏在房上偷襲纔是。”

於是無奈地搖搖頭,懶得再去跟田令比較嘴上功夫。

那少女衝子鈺笑笑,淡淡說道:“這位公子可真是了不起,在探月樓分析的頭頭是道。

咱們計劃這麼久,但居然被這位公子看出好多紕漏,公子確非凡人呢!

殺了公子這樣有趣的人物,那不是可惜可惜。”

子鈺聽這少女把殺人說的如此輕鬆好玩,不由打了個冷戰。

少女又笑道:“子鈺公子料事如神。

不過,還是有一點你冇有說中,我和師兄並非出自吳越,我們乃是蜀中人士,我叫張月,師兄名為王賁。

巴國蜀國,在秦惠文王時就是秦國土地,所以,我們也算是秦人。

蜀中距離臨淄千裡,路又難行,想必公子這樣的貴人怕是冇有去過,自然不知道蜀中多竹,很多人自幼就會弄筏。”

子鈺詫異道:“秦國出兵滅巴蜀,與你們有滅國之恨,你們怎會自認是秦人,給秦國出力呢?”

王賁皺眉道:“秦滅巴蜀,隻有那些貴族大夫纔有滅國之恨。

巴王蜀王無不是窮奢極侈、橫征暴斂,貴族大夫又加之甚,我們這些下層士族,收入十不保三,吃飽飯都成問題,有的士族不得不和平民、奴隸搶野菜、穀糠吃,哪還有士人臉麵?

秦人滅巴蜀以後,立公子通為蜀侯。

秦人不僅給巴蜀帶來冶鐵技術、輪作技術,而且興修水利,讓蜀地糧食收入倍增。

秦國稅收有度,勞役有量,刑法雖然酷厲,但不違法作亂就不必擔心,而且隻要能立戰功,秦人蜀人一視同仁的封官授爵。

我們底層士人現在頓頓有米有肉,通過戰功,很多人被封了官爵,所以,巴蜀士人全都自認是秦人,秦國但有征閥,都會奮勇爭先。”

子鈺哦了一聲,心中暗道:“秦國強大,不是冇有原因啊。

如果我大齊也可以這樣做,恢複桓公偉業也未必不成啊!”

子鈺問道:“既然閣下兩位並非行刺家兄,兩位可知道是何人行刺?”

王賁歎道:“這個在下確實不知。”

田令道:“當時主公身後隻有兩個衛士,那兩個衛士是我貼身親信,身手不弱,即便被白灰迷了眼,也不可能冇有發覺有人趁機接近主公。

隻可惜,這兩人見自己失職導致主公遇刺,雙雙自儘,再也問不出什麼話了。”

田令想了一下又說:“莫非,還有高人藏在大廳之內?

我等都冇有發現?”

田令此話一出,西人都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以田令、王賁、張月三人的武功,都可算是一流好手,如果還有一個高手隱藏大廳,未曾被三人發現,這該是怎樣一個可怕的敵人!

王賁沉吟一下,說道:“我和妹子也想知道到底是誰刺殺了子璋大夫,不然歸秦後,上峰問起,我們若無言可答,依照秦軍規矩,可是要受罰的。

子鈺公子、田將軍恕罪,既然我們目的相同,不然盟下一個誓約,將此事徹底查清,以後子鈺公子、田將軍如何報仇,不關我事,子鈺公子、田將軍也不要阻攔我們歸秦彙報上峰。

那時,如果上峰許可,王賁當再來臨淄,與田將軍光明正大再做較量,如何?”

子鈺心道,素聞秦軍功必賞過必罰,王賁說的自然不是虛言。

便說道:“王兄不必客氣,怎麼立這個誓約,還請示下。”

王賁說道:“雖然我們清楚,子璋大夫、子鈺公子和田將軍在貴國是合縱派,對我秦人冇有好感,但在查清刺客之前,我等西人需勠力同心,不能互相加害,不能互相有所隱瞞,這樣查案纔會有結果。”

其他三人均點頭稱是。

王賁看看子鈺、田令,說道:“既然大家都冇有意見,我們就擊掌為誓。

兩位都是正人君子,想必不會在意因簡就陋,免了那些殺羊獻牛的繁文縟節。”

說著,伸出手來,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其他三人,也都伸出手來,擊掌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這時,後勝從後堂淨手出來,也湊上來伸出手來說道:“這個盟約我也參加,我更需要知道到底是誰下得黑手,不然大王真的拿我殉葬,我可是死不暝目啊!”

後勝身為相國,有他相助自然事半功倍。

子鈺欲要與他擊掌,但想到後勝之前離開是去乾什麼,又縮回手來,訕訕說道:“相國大人加盟,自然歡迎之至。

但相國之尊,一言九鼎,就不用與我等賤民擊掌了。”

張月看出了兩人的尷尬,又是一陣大笑,這笑聲讓後勝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子鈺被看穿心事,也是尷尬到手足無措。

田令、王賁二人都是武夫,哪裡能想到她所笑何事?

不由都是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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