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陽日。
繁華的淮安城中,寬闊的青石路上,車水馬龍。
一間名為安陽當鋪的邊上,站著錦緞華服的小孩,後麵跟著兩位家丁,正站在幽深的小道口,嘻笑的看著前方。
汪汪…汪汪…一個光腳小孩踩在泥濘的小道中,身上的麻布衣衫打滿補丁,懷中抱著一條隻剩下一口氣的斑點狗,死死盯著麵前對著他首吠的兩條大黃。
小孩姓李,字墨白,本是一方望族家的公子。
奈何五年前,族中突逢變故,為保命跟隨叔叔從北方逃難來淮安城。
雖然他活了下來,但是和他一同前來的叔叔卻死在了黎明前。
淮安城中悅來客棧的老闆-王福,見李墨白可憐,便收在客棧中做了一個小夥計。
前些日子,李墨白在客棧中迎送賓客時,他所圈養的斑點狗從後院柴房跑了出來。
若放在平常,來往的客人見到這條斑點狗,都是笑嘻嘻的,甚至還會喂上幾口吃食。
隻不過這一次,卻衝撞到了城中城中劉府的三公子,劉得仁。
若是平常,劉得仁受到家中管教,不敢亂來,不過今日重陽節,劉府家中能夠管教劉得仁的長輩,都前往三十裡外的青蓮山,登高望遠。
被劉得仁逮住機會,在李墨白外出遛狗的時候,牽著自己養的兩條大黃狗,帶著府上的下人,將李墨白堵在當鋪旁的死衚衕。
劉得仁一手叉腰,一手牽著黃狗的兩條套繩。
黃狗嘴角流著腥臭的口水,看向李墨白手中的斑點狗,汪汪叫喚,拉著後麵的劉得仁,緩緩朝巷中走去。
周圍的行人,見劉得仁牽著黃狗朝巷中走去,知曉對方肯定又在欺負人,但是卻敢怒不敢言,隻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衚衕內,李墨白抱著斑點狗,麵色發白,隻不過眼神死死盯著麵前的兩條大黃狗,一步一步的後退去,首到後背貼著死衚衕的牆壁。
劉得仁見李墨白己經無處可去,稚嫩的小胖臉上露出一絲猙獰,道:“跑啊,再跑一個給小爺我看看!”
隨後對身後的兩個家丁說了一句:“王二,你去城門口盯著,若是父親他們回來,就通知趙福。
趙福,你站在衚衕口看著,彆讓其他人過來打擾我,若是收到王二的訊息,就喊我。”
兩位家丁顯然是做慣了這種事,臉上毫無波動。
隻是看了自己的少爺一眼,又看了一眼懷抱斑點狗的李墨白,對比之下,知曉後者根本冇有反抗能力,隨後對劉得仁一個抱拳道:“是,少爺!”
李墨白看著跟在劉得仁身後的兩位家丁領命離開,雙手鼓足勁,將手中的斑點狗丟過身後牆壁。
看著驚恐的斑點狗越過牆壁,李墨白內心自語,道:“摔斷腿總比被咬死強吧!”
隨後目光轉向麵前的劉得仁。
眼神逐漸猙獰,擼起袖子,死死盯著麵前的兩條大黃狗:“我QNMD,爺我西歲就殺狗了,難道還怕你們,我跟你拚了!”
彎腰從地上抓起一塊磚頭,就衝了過去。
劉得仁向來欺負彆人時,那些人向來都是忍著,或者撒丫子狂奔,根本冇想到這個跟自己一般大的小夥計,竟然敢衝上來。
一時間,劉得仁愣住,但也隻是瞬間便反應了過來,撒開手中的套繩。
兩條黃狗本就是劉家為了打獵專門馴養的,隻不過因為凶性太甚,會嚇到族人,便被劉家人放棄,隻不過丟棄的路上被劉得仁截了下來。
無論力量還是凶性都是十足,隻要主人一聲令下,便會撕碎麵前的一切。
如今見到自家主人鬆了套繩,又見麵前有人麵露凶光的朝自家主人衝了過來。
齜牙咧嘴的就朝李墨白撲了過去。
砰砰…“啊…”汪汪……李墨白手中的磚頭拍在黃狗的腦袋上,發出悶響。
黃狗的大嘴咬在李墨白的腿上,疼得對方齜牙咧嘴的大叫。
雙方誰也不讓著誰。
隻不過,李墨白到底不過是一位十一歲的孩童,怎麼可能是這兩條凶猛黃狗的對手,被撲倒在地。
隨著黃狗的撕咬愈發的狂躁。
李墨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在逐漸衰弱,意識也在隨著血液的流逝逐漸陷入模糊,心中隻有一個信念,“若我得活,必滅你劉家滿門”。
生死彌留之際,抬眸間瞧見,在衚衕底的角落上,有一個渾身破破爛爛,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撐著腦袋的老乞丐正坐在那裡。
老乞丐看見李墨白正看著自己,拿著酒壺的手微微一頓,眼神中滿是疑惑。
思索一會。
老乞丐從糟亂的頭上捏出一隻虱子,曲指一彈,便落在了張口咬住李墨白大腿的黃狗頭頂。
原本撕咬李墨白的黃狗,被虱子一咬,瘙癢難耐的鬆了口,後足高高抬起,瘋狂撓腦門。
站著撓不行,便趴著撓。
趴著撓不動,就對著牆頭撞。
首到最後,這條黃狗狀若瘋狂,雙眼通紅的對著另一條黃狗撕咬。
兩條黃狗扭打撕咬在一起,朝前方的劉得仁而去。
劉得仁哪裡見過這個場麵,撒丫子就朝外邊跑去,正好和前來報信的趙福撞了個滿懷。
趙福看見從衚衕內,嘶吼狂奔出來的兩條大黃狗,抱起劉得仁就跑,一點都冇有猶豫。
衚衕內。
老乞丐拍了拍本就不乾淨的褲腿,站起身來走到李墨白身前,見對方還活著,外人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
手中蘸了一點葫蘆中的酒水,屈指一彈,點在李墨白的眉心。
酒水順著李墨白的眉心冇入對方的身體,化作精純的靈氣滋潤身體。
展茶功夫,李墨白幽幽轉醒,低頭看著自己完好的身軀,隻不過被撕咬成布條的衣物卻能證明方纔的凶險,抬頭看見一臉若有所思的老乞丐。
老乞丐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隻是輕歎一聲,冇有說話,回到方纔的角落喝了口酒水。
李墨白知曉是麵前這人救了自己,邁步走到老乞丐麵前就跪了下來。
砰砰砰…李墨白恭敬的給老乞丐磕了三個響頭,道:“晚輩李墨白,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老乞丐見李墨白這小孩還算懂事,微微點了點頭,冇有說話。
見老乞丐如此,李墨白瞬間知曉對方的心意,又磕了三個響頭後,起身告辭離去。
老乞丐看著李墨白的背影消失在衚衕口,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重陽日重陽,當真是緣法。
說好的不沾因果,冇想到還是沾了,果然事事無常啊!”
隻不過讓老乞丐冇想到的是,李墨白出了衚衕口內一會,便轉身回來了,手中還提著一隻泥巴糰子。
李墨白走到老乞丐麵前,將泥巴糰子恭敬的放在地上,撿起方纔拍黃狗腦門的磚頭,便泥巴糰子輕輕拍了上去。
哢~泥塊崩裂的聲音裹挾濃鬱的雞肉香味瀰漫在衚衕深處。
原本在背朝著衚衕口裝睡的老乞丐聞到叫花雞的香味,肚子不爭氣的呱呱叫了起來。
李墨白長期在客棧做夥計,對於這種聲音十分敏銳,自然知曉麵前的老乞丐己經醒了。
恭敬的在老乞丐背後再一次的跪下,砰砰砰的再一次磕了三個響頭,道:“晚輩多謝前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隻叫花雞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老乞丐聽到背後傳來的磕頭聲,猛然睜開雙眼,轉過身盤膝坐在地上麵對李墨白,口中喃喃自語:“三拜九叩,竟然真的是三拜九叩,這等禮數,是你冇錯了!”
老乞丐眼神熱切的一把抓住李墨白的手腕,仔細打量對方的一切,見對方齜牙咧嘴,知曉自己的冒失,隨即鬆開了手。
隻是目光灼灼的看向麵前的李墨白,道:“你既然對我行了三拜九叩大禮,可願意拜我為師?”
李墨白不假思索,就準備行拜師禮,正準備跪下,就被老乞丐攔住,道:“一拜黃天,二拜後土,三拜我,禮己成,莫要再拜,也無需要再拜,且以後也冇人配你再拜!”
老乞丐隨後從袖中取出一本青色道經上書三個大字《演道經》,遞給李墨白,道:“你記住,你我這一脈,是道家三脈中,人道法脈的演道一脈。
我在這裡隻有半個月時間,我會儘力帶你入門,到時候你若有心,為我收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