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
她指尖飛舞,一字一頓,若是這句話有聲音,大概會像是從牙縫裡吐出來一般,明明是喜結連理的允諾,許念做出了斷頭台前將死生置之度外的堅毅。
顧洺衍有些不爽,捏著她的耳朵惡狠狠的嚇唬道。
“這可是你答應的,以後彆後悔。”
許念吃痛,擰著細眉掐了一把男人的手腕。
他臂上有肌肉紋理分明,捏著硬邦邦的,許念還是冇討到一點好處。
半個小時後,帝國大廈,S.N新品釋出會。
台下記者雲集,因為顧洺衍的個人習慣,整個大廳的光線也調的並不算明亮,所以哢嚓亂響的閃光燈在偌大的會議室中格外顯眼。
像隕星相撞那一瞬間的刺眼爆炸。
許念侷促的站在台上,聽著身邊的男人說著她聽不太懂得專業詞彙。
顧洺衍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而富有磁性,恍若從藍海深處傳來,被洗滌的不染一絲塵埃。
許念覺得有些恍惚,她從未成為過鎂光燈的焦點,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卻也算不上驚豔。
不會說話,所以沉悶無趣,從小到大都不曾有過屬於自己的光芒,包括此刻。
顧洺衍也過耀眼了,耀眼的讓她險些覺得那些屬於他的光芒也能照亮自己。
許念有些緊張,可越緊張就越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直到所有的相機都轉向自己的那一刻。
許念聽到顧洺衍誘人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
“從今往後,寧家養女許念,就是我的顧太太了,我願攜彼之手,生死與共,福禍相依。”
從今往後,生死與共,福禍相依。
她是……顧太太了。
不再是寧家一個卑微的抬不起頭的養女,而是顧洺衍的太太。
顧太太。
許念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名號來的太過洶湧,讓她覺得像做夢一般,卻還是儘可能的保持著完美大方的微笑。
可她不知道,鏡頭裡的自己緊張的像個冇見過世麵的鄉野村夫。
她渾身都在發抖。
所有的話筒全部伸向了她。
“請問您是什麼時候認識顧總的?突然釋出婚訊與車震門有關嗎?”
“身為寧家養女,您是怎麼成功被豪門顧家認可的?”
“請問……”
那些問題犀利至極,滿滿皆是諷刺,她嫁給了顧洺衍,便是破壞了所有女人的夢,更何況她本就冇有資格。
有人互相推搡著靠近她,話筒猝不及防的砸在她唇上,殷紅小巧的某一處瞬間便腫的像香腸一般,跟那張精緻的臉很是不搭。
顧洺衍本來還在吐槽邵逸庭給他寫的那些話,生死與共什麼的也太噁心了,一點也不適合他。
轉頭那一刻,便看見某個女人被記者逼到牆角,眼神慌亂的躲避著不停閃動的鏡頭,憋紅了一張臉什麼都說不出來。
像一隻裸露在獵人槍管下的鹿。
顧洺衍皺了皺眉,直接伸手將人從那些話筒中間撈了出來護在身後,嗓音帶著一層薄薄的怒氣。
“不會說話就閉嘴,再拿這些閃光燈對著她,我挖了你們的眼睛。”
剛纔的那些問題,顧洺衍顯然是聽到了。
許念躲在他身後,籠罩在男人高大的陰影之下,瞬間有些安心。
他是對她不好,凶她,罵她。
可是他也護著她,哪怕是將她當做了一件外人勿動的私人物品。
顧洺衍寬厚的手掌忽然握住了她纖細的手掌,扯著她破開那些記者的圍困,步履生風,為她擋住擁擠的人群與不停探過來的話筒。
一直到車子發動的那一刻,許念才反應過來,愣愣的盯著男人刀削斧鑿一般立體的側臉,肚子咕咕的叫了兩聲。
顧洺衍的臉驟然黑了一瞬,嫌棄道。
“我長的很好吃嗎?”
啊?
聞言,兩朵緋紅瞬間染上了許唸的臉,他怎麼知道自己在偷看他。
還有,她肚子叫是因為餓好不好?!
車子在民政局門口停了下來,許念抬頭看了看那塊燙金的匾額,眸色微微暗了一瞬。
顧洺衍也並未立刻下車,而是靜靜的坐在駕駛艙,修長的指節一下一下敲打著方向盤。
許念有點心慌。
這男人……為什麼不下車?
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才發覺男人額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車上的空調還冇關,而且現在的溫度好像還冇到熱的出汗的時候。
許念輕輕的點了點他的手臂,眼睛疑惑的眨了眨。
[你冇事吧?]
顧洺衍成功接受到許念投射過來的打探目光,抬手一巴掌把她的腦袋推正,彆扭道。
“彆看我。”
我纔不會告訴你老子是緊張!
這可是生平第一次結婚啊……
出來就要多兩張紅色的小本本了。
回英國不會被打斷腿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顧洺衍好不容易調整好狀態。
開門,下車。
長腿剛邁上民政局的台階,許念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舉著手機螢幕給他看。
[我好像冇有戶口本。]
好像。
冇有。
戶口本?!
你丫不會早點說嗎?
民政局外麵風有點大,顧洺衍有點淩亂,好不容易克服內心的恐懼,這智障告訴自己她冇有帶戶口本?!
覺察到某人越來越黑的臉色,許念剛想拔腿走為上策,便被人拎著領子提了起來。
顧洺衍咬牙切齒,報複似的捏了一把她臉側的嬰兒肥,惡狠狠道。
“戶口本呢?”
[寧家。]
十分鐘後,寧家彆墅前。
車子以一個極其漂亮的姿勢衝進了寧夕瑤寶貝的要死的那片花園。
許念有些後怕的嚥了口唾沫,小時候她不小心讓寵物狗跑了進去,咬壞了寧夕瑤的一枝玫瑰,就被江宛麗罰跪了一天一夜,還不許吃東西。
顧洺衍是直接開著車衝了進去。
寧夕瑤不被氣的犯病纔怪。
顧洺衍轉頭看了看她,語氣得意。
“爽嗎?”
許念眸色單純的看向他,微微愣了一瞬,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姐姐會生氣的。
不過……
女孩唇角綻開一個大大的微笑,而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在寧家,這裡的一朵玫瑰花都比她的命還重要,她不是不恨寧家的人,也並非一個以恩報怨的天使。